第20章 还是难过(2 / 2)
沧沧的视线被掩盖,同时也遮挡了坠落后乍起的血雾。
滂沱的大雨顺势落下,沧沧的大脑似乎被重锤击打,混沌、迷雾轮番上演。
不久后,警笛声传来,救护车上下来的急救人员快速冲向地面上的两个人,测过呼吸、脉搏和心脏后冲警察摇摇头。
案发现场血色横流,屋内光洁如新,四具尸体盖着白布被依次抬出。谢芝齐和沧沧作为事件的目击者被带回警局接受审问。
谢宗儒和高卓得到消息匆匆赶来时,对于谢芝齐和沧沧的审问已经结束,也排除了两人作案的嫌疑。警方也给罗爸爸和罗妈妈打去电话通知罗敏盈已经死亡的事实。
高卓看着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垂头呆愣的沧沧,慢慢走过去坐在她身旁。
“法医加急工作,在于春晖和他爸妈的胃里发现了安眠药的成分。罗敏盈公婆是在浴缸里溺死的,俩人身上都被注射了肌肉松弛剂。”
“警方推测罗敏盈先是把安眠药放进菜肴中让他们吃下,然后趁着昏睡绑定了他们的手脚限制活动,然后注射肌肉松弛剂让他们在浴缸中不能挣扎,最后溺毙。”
“沧沧,她是做好了同归于尽的打算。所以前三天回家和父母做了告别,还把孩子托付给了父母。”
“这是一场,有预谋的灭门杀人案。”
高卓捏捏眉宇间的疲意一字一顿说出口,心理学不仅针对有心理疾病的患者,还有一种是犯罪心理学。高卓辅修过,所以大致推出的案发过程基本不会相差太大。
只是苦了沧沧。视线落在依旧沉默不语的学生身上,高卓心底升腾起心疼。沧沧的天赋不在心理学,却是他见过的最努力的学生。
她心灵澄澈,罗敏盈又是她实践接触的第一个患者,如此惨烈的结局是连高卓都没想到的。
尤其是刚才碰到那个叫谢芝齐的孩子,在他的描述中沧沧为了救罗敏盈几乎用尽全力。带她接触刺绣发展新爱好,帮助她寻找新的朋友,邀请她参加聚会,陪她回家和父母团聚。
她几乎给了罗敏盈剩下的时光中所有的温柔。可是,罗敏盈还是过不去,用这样极端的方式自毁在沧沧面前。
“老师。。。。”
沧沧艰难的从声道中挤出嘶哑的声音,茫然无措的眼神看向身边最能信任的高卓。然后抬起自己的右手给高卓看。
“我触碰到她了。”
“如果当时我再快那么一步,只要一步,我就能拉住她的手。”
“我就能。。。。改变结局。”
沧沧此刻哭不出来,她的心底像被巨石压住。只有赤红的双目能暂且看出她心里的慌乱和茫然。
看着这样的沧沧,高卓现在无比后悔轻易把她带进实践的环节。他伸手轻轻拍了拍沧沧的后背,慢慢说道
“沧沧,心理医师不是神,这个世界上也没有神能拯救所有的人。”
“罗敏盈的离开,从来不是你的错。”
“而你,已经做到了最好。”
高卓的话对于陷入混沌迷茫的沧沧没有任何用处,她颤抖的手放回原位,重新又回到了闭口不言的状态。
“老师,怎么样?”
谢宗儒带着谢芝齐上前询问离开沧沧的高卓。
“再看看吧,今晚让她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带她来我的诊室做个全面检查才好判断她是不是得了PTSD。”
沧沧目前的状态不好准确判断。一般正常人直面这样惨烈的事故,痛哭、大喊大叫、情绪崩溃都是有可能的。
可是沧沧没有,她只是很安静的坐着。说话条理清晰,尽管情绪不对也做到了很好的克制和压抑。
但恰恰这种反应才是最令人担心的。
“今晚得有人时刻关注她的情况才行。”
“我来吧!”
谢芝齐站出来自告奋勇,他们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相互照顾是应该的。
“可是你的情况。。。”
谢宗儒清楚谢芝齐也是目击者之一。他是否也有PTSD同样有待商榷。
“哥,不会有其他人比我更适合了。”
得到众人同意后,谢芝齐伸手拉起安静着的沧沧向警局外面走去。凌晨2点的警厅灯火通明,灭门案是个大案,不断有半夜接到通知的警察迅速赶来。
外面的大雨已经停了,地面湿漉漉,有水洼的地方还能看到部分灯光亮起的一角。空气中的湿意和水腥气猛然冲入鼻腔,沧沧的脑海中立马浮现出盖住罗敏盈尸体的白布上星星点点的红意,和大雨滂沱下弥漫的血腥味道。
“呕。”
沧沧松开谢芝齐的手快步冲到角落,生理性呕吐不受人为控制,来势汹汹锐不容拒绝。
谢芝齐快步跟来一边拍着沧沧的后背一边从兜里拿出纸巾给她擦拭挂在唇边透明的液体。
谢宗儒跑进警厅不一会儿端了一纸杯的水递给沧沧漱口。
几经折腾下来终于止住了呕吐,可是沧沧的脸色更白了。
“先回去休息一下吧!有话明天再说。”
高卓吩咐了一句,确认沧沧没有其他病理性反应后就离开了。
谢宗儒实在担心沧沧和谢芝齐的精神状态,不顾谢芝齐的拒绝跟着他们回了公寓。
“沧沧,你一个人可以吗?要不要我在床边陪你。”
谢芝齐握住沧沧冰凉的手温柔的问着。他实在担心,哪怕睡在沧沧屋里的地上也可以。
谢宗儒看了一眼焦虑的谢芝齐,此刻他的心思都在沧沧的身上,不肯分半点余光给自己的哥哥。
“芝齐...你去休息吧!我可以的。”
沧沧声音嘶哑,表示自己没有关系。
“真的可以吗?那我就在门外,有事你随时喊我喔!”
谢芝齐还是担心,但是拗不过沧沧的想法。于是一步三回头朝门外走去。
于黑暗中沧沧坐在床边,她感觉自己现在全身无力,所有的热情和精力仿佛在一夜间被抽干。
胸口似有千斤重,无形的压力让她在黑色寂静的空间中喘不过气来。
房门被轻轻关闭,除了床边的一盏孤灯散发出暖黄色的光线,视线之内皆是黑暗。如同一只巨兽,安静蛰伏又慢慢张开大口准备随时吞噬掉孤灯旁边的沧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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