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太子(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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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蜀郡下了整整一宿的大雨。

  风急雨骤,呼啸风声湮灭了锦华宫中孝钦帝寝殿里的动静,瓢泼大雨掩盖了宫墙中阴谋的血腥……

  锦华宫寝殿内软筋合欢香的味道还未散尽,广元王的胞妹淑妃,手握匕首,又给丧失抵抗之力的孝钦帝补上了一刀。

  躺在血泊之中的孝钦帝气若游丝,手脚瘫软,喉间呼喊不出声音,他艰难地抬起手,颤巍巍地指着淑妃,从鲜血横流的嘴里挤出了此生最后几句话:

  “毒妇……为何要杀孤?孤待你、待你周家不薄……你心狠手辣,蛇蝎心肠,屠害王子嫔妃无数……孤不曾追究,依旧让你宠冠后宫……”

  “你大哥广元王把持朝政、挟势弄权、党同伐异……孤也睁只眼闭只眼……”

  “孤让你们周氏一族享尽荣华……为何……为何……如今你们却要孤的性命……”

  淑妃冷笑不语,对准孝钦帝的心口要害,又补上了一刀。

  三刀,刀刀致命,淑妃下手丝毫没有犹豫。仿佛这场刺杀酝酿已久,只待今夜爆发。

  她根本不屑回答濒死的孝钦帝一句话,只管取枕边人的性命,毫不手软。

  孝钦帝徒然圆睁着怒目,脖颈一软,斜歪了脑袋,没了气息……他抬起的手臂也重重落下,耷拉在床沿。

  淑妃冷冷看着孝钦帝的尸体,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确定他已经死透,这才把匕首扔在床榻上孝钦帝的尸身之上,扯起龙床上的锦被一角,擦干净手上的鲜血,说了一句:

  “我大哥,我周家要的岂止是荣华富贵?要怪就怪陛下不思复国。阻碍我大哥一统天下的宏图大业!挡路之人,都得死!”

  “皇上啊”,淑妃在床沿坐下,对着孝钦帝的尸身又突然轻唤了一声,声音婉转,一改方才的狠厉决绝,如同往日一般万分温柔,说道,“您说您对臣妾宠爱有加……今日临死还不忘责备臣妾蛇蝎心肠……”

  “可是,皇上,难道您就不歹毒吗?”

  “您说您对我周家皇恩浩荡?”

  “当年召我入宫,其实并非爱我,而是为了捆住我长兄的手脚……把我困在这宫墙之内你们依旧不放心,为了牵制我长兄,你们还把我长兄的独女困在庐阳,封她个什么西康郡主,就让他们骨肉分离好多年!”

  “您说您对我宠爱有加?”

  “那我们来算算你欠我的这笔账吧。这么多年,我为何没有子嗣?那也要多谢陛下这些年来一日不落地偷偷赏臣妾的避子汤……”

  “还有……早年间我那可怜的皇儿……未满周岁就夭折于襁褓之中,人人都道他是娘胎里带出了病,先天不足,是我们周家杀孽太重的因果报应……可是,皇上您倒是说说,我的皇儿他为何会没有足月就出生?为何天生染疾?陛下,臣妾要谢过您当年赏下的价值千金的‘安胎补药’!”

  淑妃眼中噙泪,道:“虎毒不食子,就因为臣妾长兄身为西楚开国大将手握重兵,你们就要剥夺我做母亲的权利。周家女儿不能有皇嗣……就连出生的皇儿都要遭毒手。那天我就这样抱着他,看他渐渐哭不出声,慢慢没了气息……是我们周氏一门歹毒吗?臣妾我看不及陛下赵家半分!”

  “可是,陛下您可知,臣妾长兄广元王当初并无二心啊!他早年伴随宜德帝南征北战、开疆辟土,毁了容貌;又在晋元年间的平乱之中豁出性命救了永晏帝……可是,你们赵家又是如何对待我长兄的?”

  “功高震主,处处提防,有功反成过!名为封王实为贬谪!”

  “封地西南……西南天堑不毛之地,是我大哥亲自带着西南百姓开垦,西南之地才有了今时今日的繁华!”

  “臣妾长兄他有钱有权有兵有民心,西南人民臣服于他,但他至今没想过割据一方自立为王,始终甘心做你西楚社稷赵氏的臣子,不称帝……”

  “庐阳沦陷他带着你西徙,一路保护,继续尊你为皇上,结果你倒好,占了他的封地,偏安一隅不思复国。”

  “放心吧,很快,他也会扶持你的十二皇子登上帝位,就如当年扶持陛下一般。他会辅佐新皇收复失地,还要一统天下。陛下您就安心去吧……”

  淑妃她对活着的孝钦帝懒得多说一句话,倒是对着他的尸身将多年的积怨一吐为快,也算对自己隐忍多年强颜欢笑的日子做了个交代。

  说罢,她又恢复了脸上冷漠的神情,放下床上纱帐和寝殿中的重重垂帷,从寝殿后门绕去了相连着的小厨房。依计,将事先预留在小厨房里的衣物换上,又在炉膛里烧掉了身上溅了鲜血的外袍。

  山雨欲来风满楼……

  黑云压城城欲摧……

  广元王周瞻亲率西南军替换下了皇宫禁军,封锁了锦华宫所有入口。

  孝钦帝的贴身太监,在东宫外传诏太子赵子渊,阉人独有的尖锐嗓音,掺杂在大风里,打破了东宫冷落清秋夜的寂静。

  “太子殿下,皇上急召。请殿下速往!”

  此时已过亥时三刻,夜已深沉。

  自从太子赵子渊因私查晋元末年军粮旧案而遭孝钦帝厌弃后,至今已经有很长时间未曾受到父皇召见了,更何况是在这夜半时分……

  太子赵子渊心中狐疑不安,但也不及细想,迅速起身更衣,太子妃在他即将跨出门前,望着殿外沉沉暗夜听着风声呜咽,忽觉心内惶惶,顾不得她的身份该有的凤仪万方,在内侍们的面前,情难自已地自身后紧紧抱住太子,唤道:“殿下,别走。”

  太子赵子渊温柔地拍了拍太子妃圈在他腰间的手臂,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他分不清此刻的复杂的情绪,究竟是欲语还休还是要说的太多反而千言万语无从开口。反正这么多年的情绪都积压过来了,相互安慰的话也已经说了无数遍,此刻反倒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太子临走,只回身给了妻子一个拥抱,便随传诏内侍往孝钦帝的寝殿走去……

  寝殿长阶之下,太子赵子渊见到了一身白衣,素缟孝服裹身的晋王赵凌云,他正长身鹤立于殿门前长阶尽头,高高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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