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利诱(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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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凌云也无法与薛太常和舅舅闻喜商量,在这场交易里,赵凌云需要先拿出自己的“血肉”来喂养这群海上豺狗方能成事,而这种与虎谋皮的做法,舅舅闻喜和薛太常是万万不会答应的。

  这两人终究是君子,无法与不择手段唯利是图的小人为伍。

  赵凌云思忖片刻,拿定了主意。

  次日,文嘉帝宣布休沐三日,自己不带随从就乔装偷偷出了锦华宫,东去遂宁。

  ……

  刚刚入夜,遂宁观音湖上泛起星星点点的灯火,有夜捕的渔火,也有当地富绅包了画舫带着歌女邀上三两好友泛舟吃酒听曲儿的。

  观音湖上最醒目豪华的画舫当属广元王的这一艘。

  画舫上传来丝竹之声,按照约定画舫泊在金龟下海的古迹之处,广元王周瞻在画舫的隔间里听着乐工们奏响丝竹,等候未曾谋面的孙教主到来。

  不久,一艘小舟渐渐靠近广元王的画舫。

  一位头戴白莲冠的青衣道人站在船头,向广元王行礼:“贫道参见广元王。”

  “道长免礼,里面请。”面戴黄金面具的广元王立马热情相迎。

  在蜀地,特别是蜀郡一带,因受青城山的影响,入山修行的道人不少,结交得道之人也成了士大夫之间的一种风尚,五莲教孙教主的出现并未引起湖上其他人的过多侧目。倒是闭府不出许久的广元王甫一出现在船头,引起了周围不小的骚动。

  附近的画舫纷纷识趣地自动驶远,方便了广元王同孙教主谈话。

  画舫上的乐工坐上小船离去,四下无人后,孙教主蹙眉率先开了口:

  “大燕秦王的薛先生当时情急之下为了保命,告诉贫道,西楚的国君文嘉帝能够让我退居海岛几代的数万教众重回陆地,堂堂正正走在大路上。不用躲避官兵,不用打打杀杀,不用在寸草不生的盐碱地里刨食吃。”

  “贫道相信在那种情况之下,薛先生应当不会编了个身份,拿瞎话来诓我。”

  “但,为何今天应邀来的是广元王而非文嘉帝?”

  广元王黄金面具覆面,看不出脸上的神情,令孙教主话语间多多少少收敛着三分匪气。

  面具遮挡,让广元王说话的声音有些瓮声瓮气的:

  “孙道长既然喊本王一声广元王,想来定是知道本王与当今圣上的关系的。”

  “自然。”孙道长颔首。

  广元王:“圣上政务缠身,此次不便前来,特派本王前来相见。”

  孙道长脸色不虞:“既然政务缠身,那便日后得空了再谈吧。告辞!”

  “孙道长请留步。”广元王拦住了孙道长的去路,“半子身为西楚皇帝,孙教主乃是大燕下了海捕文书的要犯,和孙教主目前的身份相见,陛下难免会有所顾忌,只怕被有心人看了去,影响大燕和西楚的两国邦交。”

  “现在还没到和大燕撕破脸的时候。要知道,你我的敌人同为大燕,是慕容氏把孙道长的祖辈赶到了海上,从此苦海飘零颠沛流离,还要受尽唾骂;同样,也是慕容氏夺了我西楚的半壁江山,让我西楚汉人沦为丧家之犬亡国之奴!”

  “半子对慕容氏俯首称臣乃权宜之计,国耻终究要雪!”

  “只是如今,孙教主已在明,我们西楚尚在暗,有道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我联手正能给大燕一个措手不及。所以,还得请孙教主稍安勿躁。听本王把话讲完。”

  孙教主甩了甩拂尘,脑中电光火石地转念一想后,收住了跨出船舱的脚步,背着手问道:

  “那么,贫道今夜和王爷所谈的,王爷都能做得了主?”

  广元王掷地有声地说了一句:“当然!”

  又道:“本王接下来和孙教主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能做得了数。比如,半子为表达结盟之意,不用等西楚复国成功,现在就愿意向孙教主的正经生意——食盐买卖开放渝州的朝天门津渡。并且,西楚朝廷将不对盐价进行调控。”

  长江和渝水汇于渝州朝天门,向孙教主开放朝天门津渡便是开放了西南的私盐买卖。

  一直以来,由于西南一带流行的火井煮盐法,产盐量大,西楚的盐铁同蜀锦一样严格收归官营,所以,孙于先的私盐生意到了西楚的渝州也就算到了头。

  赵凌云料定开放西南的私盐买卖,孙教主很难不心动。

  不过,私盐走私会影响盐价,势必影响百姓民生和朝廷收入。无妨,“两害相权取其轻,两利相较取其重”,如今没有比西楚复国更要紧的事情,其余恩怨情仇都可以往后靠一靠。因为开放私盐买卖,少了的银两也可以想其他办法补回来。

  薛真卿在给赵凌云的木鸢传信里,大胆猜测,孙于先就是海贼首领孙教主的亲侄儿。

  什么盐运船队出海遇海贼,其实都是孙家的监守自盗。否则很难解释孙于先的盐帮为何有那么多私盐的货源。

  果不出所料,孙教主的身体微微一怔,这个细微的动作,暴露了在方才的话里,不是有让孙教主惊讶的便是有令他动心的东西。

  于是广元王更是笃定地说道:

  “对盐帮开放朝天门津渡只是半子为促成结盟合作略表诚意,日后,待我西楚复国,可封孙教主为司天监国师,您的教众之中,愿意为官的可入我西楚水军,不愿入仕的则可从商、务农,东南沿海一带任他们自由往来贸易。”

  孙教主捋着花白长须,思忖片刻,忽又笑道:

  “王爷所说的很难让人不心动。不过,贫道这一路过来,听说了不少有趣的事情,比如,王爷的胞妹先帝的淑妃如今被贬去皇陵守灵。非死不得出。”

  “王爷的独女皇后娘娘似乎也被打入了冷宫……王爷却在这里一口一声地叫文嘉帝为半子,也不知道,王爷的这一声‘半子’,皇上他应不应。”

  广元王不怒反笑,笑声在黄金面具的遮掩之下变得有些瓮声瓮气的:

  “说到头来,孙教主还是担心本王说的话做不了数。这也难怪孙教主,外人怎知此间关系,本王就给您来捋一捋。”

  “半子生母曾是胞妹宫中婢女,生前曾有过节,也怪胞妹当年恃宠生骄嚣张跋扈,该有今天这一劫。”

  “至于小女,虽被打入冷宫,但半子的后宫现今空无一人,都说俩口子床头打架床尾和,官家不比民间,两人和好也得需要时间和理由,否则只会让百姓觉得朝令夕改。”

  “更何况,若是真的小女有错失宠,半子大可赐死,何必大费周章地关起来?而且,我又怎能依旧做着广元王,手握西南大军兵权和整个西楚的铜铁矿藏的开采权?”

  铜铁矿藏的开采权,谁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文嘉帝赵凌云能把铜铁开采权交给广元王管理,等同于把国家的兵械库和银库的钥匙交给了他。

  的确如广元王所言,这不像失宠后妃的父亲该得到的待遇……孙教主暗自思索着。

  文嘉帝赵凌云和广元王这对翁婿两人的关系,一向是外人看不懂琢磨不明白的。

  广元王哈哈笑道:“孙教主,跑船、打仗、观天象您是行家,而这帝王心术嘛……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孙教主也跟着广元王笑了起来,“王爷所言甚是。”

  广元王伸出右手,孙教主立即紧紧握住了,盟约就此生效。

  赵凌云授意,给海上豺狗抛出一块血肉的同时,也给他们拴上了链子,从此海上来去如风,所向披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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