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褒忠祠(1 / 2)
蒋充坐在十几户街坊中央,淡淡地喝了一口茶。蒋充如今是虎贲师的骨干了,已经是陷阵团连长。他至道三年应募加入选锋团,从小兵做起,依靠战功于咸平元年升为破虏团班长。后来陷阵团成立,他又调到陷阵团做排长。咸平三年年初他率兵随将军大人在沧州杀契丹,依此战功,升为陷阵团连长。
如今蒋充手下有一百二十四士兵,一个月月钱九两,已经是天京新城的中层军官。这次蒋充回到天京新城“老城”,是来为十几户街坊做保。所谓天京新城老城,其实就是杨鹏来天京新城刚开始的地方,那个时候的杨鹏他们才一百多人。这一片区域已经于至道三年修城墙和别墅的时候被推平,杨鹏给天京新城老居民每户人补偿了一幢小别墅。这些天京新城土著住在城东北,经过这些年的发展,大多数人都在天京新城从事商贩买卖,生活小康。
但是和天京新城的士兵,杨鹏工厂的职工比起来,天京新城的这些土著生活水平就相对落后了。年轻人做商贩一个月也就二两多的收入,和杨鹏每月花费三两半支持的工人,四两半支持的大兵比起来,还是有差距的。这些土著中,最出息的就是在虎贲师当军官的蒋充、华彰二人。如今两人都是连长,都娶了如花似玉的媳妇,住富丽堂皇的豪华别墅。两人年纪轻轻就都已经有了孩子,过着人人艳羡的生活。
蒋充和华彰的境遇让天京新城的土著明白了,要想过上好日子,就要紧紧跟随着城主大人的脚步。在天京新城内跟着还不够,还要到工厂、军队里追随,才会有似锦前程。这一次虎贲师再次招募新兵,天京新城的土著们不愿意再落后了,他们找到蒋充,要蒋充为范家庄的土著们做保。
看着儿时老街坊们殷切的目光,蒋充咳嗽了一声,转身和身边的老邢头问道:“邢老爹,你先说几句?”老邢头六十岁了,是天京新城土著中年纪最大的人,原先在天京新城中颇有威望。但等杨鹏来了,把天京新城变了样,老邢头就渐渐有些落伍了。他唯一一个儿子在城北市场卖鱼,收入和蒋充、华彰比起来差得太多了。
比起来,老邢头一家和蒋充一家翻了个个。蒋充原先家里是天京新城最穷的几户人之一,至道元年蒋充差一点就逃离天京新城了。但在蒋充逃亡前夜,城主大人来了,蒋充应募成为了将军大人的士兵,从此步步高升。
如今在这群土著眼里,蒋充一句话顶得上老邢头十句话。听蒋充让自己说话,老邢头有些不好意思,叼着烟斗说道:“我不说,你直接说!你现在是连长,大家都指望着你,等着你说话呢!”
蒋充听到这话,便站了起来,说道:“街坊们,这一次将军大人要招募八千人,这是个机会!”“为什么说是个机会呢?因为这次招募新兵,需要老兵做保,一个老兵只能保五个人。也就是说,这八千个缺最多只有六万多一些人来竞争!”
“和以前动辄十几人争一个位置的情况比起来,这次的竞争就没有那么激烈了。”“跟着城主大人干,就是平步青云。我和华彰的境遇大家都看到了。如今我家媳妇不但不需要纺纱织布,家里还买了一个丫鬟做杂事,媳妇只管带孩子。只要跟上城主大人脚步,好日子就在眼前。”
蒋充扫视了十几户眼巴巴看着自己的街坊们,知道这些街坊都在等自己说能不能为他们做保。蒋充点了点头,说道:“不错,这次作为连长,我可以保十五人”听到蒋充说可以保十五人的话,下面的土著们一片兴奋,欢喜地议论起来。这里有十二户人十四个壮丁想入伍,蒋充可以都保下。
但蒋充又说道:“不过我要说清楚,做保我是要负责任的。出了奸细,做保的人要掉脑袋。这三年一直在天京新城做事没有出城的十三人我可以保。陈二蛋前年到徽州投靠舅舅,在天京新城外面待了两年,我不能保!”
听到蒋充的话,陈二蛋急急说道:“蒋大哥,我在徽州学了两年账房,什么坏事都没有做,如今已经不做了回来了!你怎么就不保我?”蒋充摇头说道:“我不知道你在徽州见了什么人经历了什么事,我不敢拿自己的脑袋开玩笑。”
陈二蛋十分失望,一气之下蹲在了地上,再不愿意站起来。看着陈二蛋的遭遇,其他街坊都吸了一口气,暗道幸好自己这些年都守在天京新城。天京新城是乱世中的乐土,只要跟紧城主大人,就有好日子过。这兵荒马乱的年头出去投奔亲友,都是不着调的事情,回来还要被怀疑有异心。
谢晋的妹妹看着空手回来的谢晋,忍不住流了一滴眼泪出来。家里三口人已经饿了一天了,谢晋出去借粮,却借不到一粒米。谢晋一家是河间府吴桥县的佃农,一家三口人佃种十九亩旱田,本来刚好糊口。但去年年底契丹入关劫掠,经过吴桥时候大肆劫掠。谢晋一家三口人躲进县城去,没有被契丹兵杀死。但田里的庄稼,却因此荒废了。
在县城里躲了一段时间,等谢晋再回到家里时候,小麦错过了灌溉期,田里已经满是野草。这一年的收成,极差。打下来的粮食吃了五个月就吃完了,如今这青黄不接的时节,不知道怎么过。
谢晋想去亲友家借粮食,但亲友同样遭了灾,哪一家都不好过。谢晋头几次去祈求,还能借到几升米。但这一次谢晋再去,亲友们也没有多余的粮食借给谢晋了,谢晋空手而归。
谢晋也一天没吃东西了,饿极了。他有气无力地坐在椅子上,叹了口气。谢晋他娘说道:“我儿,没有米面,这接下去的日子怎么过啊?”谢晋去年死了爹,如今家里只有一个老娘亲,一个妹妹。谢晋想不到自己当家第一年,就遇到这样的困境。如今借不到粮食,难道一家人就要饿死?
谢晋无奈地说道:“再拿一件冬衣去城里当吧!”谢晋他娘说道:“马上就要入冬了,家里只剩下三件冬衣,再去当冬天就要冻死。”谢晋用手搓了搓脸面,说不出话来。
一家三口人正坐在院子里饿肚子,却突然听到前面一片喧闹之声。在几十个人的簇拥下,一个精壮汉子大步走在乡间的土路上,正往谢晋家走来。
看见那些吵闹的人群,谢晋胆小的妹妹吓了一跳,便往屋里躲去。谢晋愣了愣,暗道自己没犯事啊,这么多人冲自己家院子来是做什么?他仔细一看,才看到那些拥过来的人大多是附近的小商贩,中间走着几个本里甲的名望老人。而被众商贩围在中间的那个精壮汉子穿着天京新城军装,显然是天京新城的大兵。
谢晋隐隐猜到什么,赶紧迎到了门口。那一群人走到谢晋门口,中间那个天京新城大兵喊道:“这是谢晋家么!”谢晋赶紧答道:“是,我就是谢晋!”
那个天京新城大兵看了看身边的老人,那几个老人都点头说道:“对,这就是谢晋!”那个天京新城大兵笑了笑,把一个腰牌和一封文件交到谢晋手上,说道:“恭喜啊谢晋,你已经被我们天京新城城主大人募上,以后就是天京新城的大兵了。这是你的腰牌和录取证,你凭这两样东西下个月到天京新城去报道!”
听到那个大兵的话,谢晋激动得满脸通红,有一种幸福突然间到来的昏晕感。天京新城的大兵,自己募上了。以后自己就要做三两月钱,三餐有肉的大兵了?自己的老母和妹妹,再也不愁吃喝了!
谢晋双手发抖地举着那个腰牌和录取证,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旁边的乡老一柱拐杖,笑道:“谢晋,这是喜事,你哭什么?”谢晋颤声说道:“我家一天没吃饭了,如今我却募上天京新城的兵了你让我你让我”
不过虽然自己募上了,但报道还有一个月,离发月钱还有两个月,这两个月家里没有米,家里人日子怎么过?谢晋突然又迷茫起来,看着那个来送信的范家庄大兵。
谢晋话音未落,旁边一个挑着沉重扁担的小商贩就大声喊道:“谢晋,你家没粮怎么不早说,我赊给你!”谢晋愣了愣,便看到那个小贩把扁担挑到了谢晋面前。沉甸甸的扁担一掀开盖子,里面赫然是雪白的米面。那个小贩讨好地说道:“谢晋,这一百斤白米面作价一两六钱卖给你。你给我立下欠条,等你到了天京新城拿了月钱了,再给钱给我!”
那小贩掏出一张欠条出来,只要谢晋按了手印,这米面就是谢家的了。谢晋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个小商贩,又看了看那白米面,仿佛喜从天降。
其实谢晋不知道,这些天这些小贩已经做惯了谢晋这样的生意。只要跟着天京新城报信的大兵,把米面卖给应募上的农民,就能稳稳赚钱。此时赊卖的粮食,自然比平日卖的价钱高一些,而且这些被募上大兵的农民以后都是高收入的,有借条在手,不愁他们不还银子。
一百斤米面市面上只能卖一两四钱,赊给新兵们可以卖到一两六钱,一下子就赚了两钱银子。这是十里八乡难寻的好生意。谢晋他娘激动地走到那一担米面面前,用勺子勺了一杯米面出来看了又看,破涕为笑,说道:“我们家有米面了?”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