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澜江之战(十六)(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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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卯时,天际的微光照亮了辽阔的天穹,一抹金色自东方缓缓升起。

  朝阳的光芒驱散了黑暗,也将山脚的一切清晰的倒映在人们的眼中。

  立于栈道之上的两人来不及去仔细观察下方的尸山血海,激昂的呼号已然传入他们的耳畔。

  视线之中,一艘艘战船航行于江面,再次朝着防线攻来。

  顾不得思考为什么时隔如此之短敌人就又一次发动了进攻,敌袭的号角已然在山林之中响起,惊起飞鸟一片。

  昨日的事情再次重演,不同的是,

  山脚由尸体堆积而成的小山成了漠北进攻最好的通道。

  主战船之上,炮火轰鸣,一颗颗弹丸被士兵抬起,填入轰炮之中,发出响彻天穹的轰鸣,

  稍小些的战船上,一枚枚巨大的弩箭自弩床上激射而出,钉在了山林之中,

  没有准头,但却起到了极佳的火力压制作用。

  无差别的打击让山林之中潜藏的弓箭手难以露头,为冲锋的士卒创造了机会。

  狭窄的山道上,越来越多的士兵冲过了尸山,同防守的玄甲军战在了一起。

  刀剑在碰撞,金铁在嘶鸣,这是战争的伴奏,亦是生命的挽歌。

  劈,砍,提刀,振刀……

  来自玄甲军的老兵们使出了全身的解数,沐浴着鲜血,沐浴着阳光在山林之间尽情厮杀。

  身形挪转腾移之间,越来越多的尸体倒在了山林之中,鲜血自上而下,流过泥土,流过青草,流过树木的枝干,将山林染红。

  有了尸山作为跳板,蛮人的军队发疯了一般的冲入山林,从不同方向冲击着玄甲军的防线。

  一打一打不过,那就二打一,二打一打不过就五打一,

  只要不是真正的狭路,都能凭借人数的优势去填补实力上的不足。

  而在那只容一人通行的狭路之上,唯有勇者方能站到最后。

  遗憾的是,碧螺山的地貌注定了这般的狭路并不多见,让本就糟糕的形势变得更加岌岌可危。

  ……

  后山山崖,整个碧螺山最为陡峭之处,连接栈道两侧的木桥之上,前不久还在感慨战争之激烈的王云手持墨刀立于桥中,目光紧紧盯着山林之中不断朝着栈道汇聚的敌人。

  身后的二壮脸上更是露出了狰狞而又决绝的笑容。

  “云哥,要死了啊!”

  “二壮,怕吗?”

  “怕?肯定有点,但好像也没想象的那么怕……”

  “多砍几个就不怕了……”

  “云哥!”

  “怎么,还有什么想说的遗言吗?”

  “咱玄甲军都是孤家寡人,哪有什么遗言。”

  “那你在这瞎哔哔什么东西!”

  “我就是想和云哥你比比,看看谁杀的多!”

  目光扫过身旁的小弟,看着他眼中决绝的神色,名为王云的五旬老人深吸了一口气,默默点了点头。

  视线尽头,挡在前方的战友一个又一个倒在地上,摔落山崖,看不到尽头的蛮人从狭窄的山道之中涌出,朝着自己所在的方向杀来,

  手本能的握紧了刀柄,冷汗在不知不觉中滑落,全身的肌肉绷紧,声音都带上了几分沙哑。

  “要来了!”

  “上!”

  晃动的木桥上,老兵的身影在不断跃动,明明是只容两人通过的木桥,黑色的身影却将其玩出了花,

  墨刀挥舞之间,血色的花朵在峭壁之上绽放,拔刀,挥刀,提纵,劈砍,

  精湛的武艺配合后天的修为,在这狭窄的木桥上,尽展风骚。

  三步一人,手中的墨刀被鲜血浸润,长刀划过肉体,发出沉闷的声响,挪动之间,一具具尸体或是倒在了木桥之上,或是跌落山涧,砸入江中。

  一刀,两刀,三刀……一百刀……三百刀……

  王云已经记不清自己到底砍了多少刀,只知道原先在自己身后的小弟早已没了声音,自己的身后也中了数刀,倘若不是身上的铠甲,自己怕是早已倒下,

  只知道自己早已沐浴鲜血,口中尽是那浓郁的腥味,

  只知道自己的脚下是那一具具敌人的尸体,

  只知道手中的墨刀越来越钝,其上满是崩口,

  只知道耳畔已然没了刀剑碰撞的声响,想来这条防线上的兄弟都已经先一步离去,

  只知道自己的眼前越来越黑,只能半跪着勉强支撑自己。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披着玄甲的身影独自一人屹立在木桥之上,竟吓得一众蛮人再无一人敢上前一步。

  木桥的另一端,一群身披重甲的蛮人士兵将道路堵死,却被那半跪着的身影所慑,半天都没有动作。

  直到一名身穿金甲的蛮人头目自让出的通道走过,踏上了这摇摇欲坠的木桥。

  望着气息冷冽的敌人,王云的嘴角微微勾起,握着手中的长刀缓缓站起,

  回眸望向身后那早已没了声响的同僚,目光一点一点变得冷冽。

  墨色的长刀高举过头顶,声音决绝。

  “来战!”

  下一刹那,身影交织,刀剑碰撞。

  “乒呤乓啷!”

  在蛮人头领狰狞的目光中,早已卷刃的墨刀被他手中的宝剑切成了数半,

  回劈的一瞬,玄甲的身影已然砸在了木桥的尽头。

  一口鲜血猛地喷出,耳畔的嗡鸣愈发杂乱,视线也变得越来越黑,

  在这生命的最后,王云也不知道自己看到了什么,

  他只知道自己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只知道在生命的最后自己在朗声大笑。

  高耸的山崖之上,一座木桥呼啸着跌落深涧,

  两道身影自高空坠下,一者大笑,一者惊恐,奏响了盛大的乐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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