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 行尸 中(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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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若尘凝神一望,才看清门外立着一个身着淡色衣裙的女孩,容色即清且冷,在月华掩映下宛若天仙坠凡。她左手中托着一只玉碗,碗中不知盛着什么。如此情景,纪若尘只觉得不知在什么地方见过,但无论如何就是想不起来。

“哪,这是给你呢,喝了吧!”她手一伸,语气有如声音一样的冰冷。

“这是什么,我为什么要喝?”虽然记忆十分模糊,但纪若尘还是认出眼前的女孩名叫殷殷,是景霄真人之女。只是他想不明白殷殷为何要突然端一碗东西给他喝。

“你喝了就是,至于为什么……为什么……”殷殷黛眉紧皱,苦思了一会,但就是想不出来为什么,于是心头忽然一阵烦燥涌上,道:“没有那么多的为什么,反正你必须得喝!”

纪若尘接过玉碗,见碗中是深黑如墨的药汁,一时犹豫不定。

夜风中忽然多了一缕死气,一个似有还无的高大身影在张殷殷身后出现,望了纪若尘片刻,叹道:“枉她为你出生入死,直下九幽,才取来了还魂草,你却还在怀疑她的动心!唉,我还以为你该是何等一个英雄人物,却没想到如此无情负义!”

“你是何人!”纪若尘盯着那个高大而淡薄的身影喝问。

“吾家,现为小姐守卫。”那身影淡然答道。

纪若尘早已看出吾家并无实体,而是由阴力死气凝成、若阴魂一类的存在。若是初上道德宗时,他必定会惊讶仙家宝地为何会有鬼魅秽物出现,现在见识广了,也就知道太上道德宫中万事万物皆有,夜里有几只鬼怪四处游荡实是再寻常不过的事。而且这只名为吾家的鬼魂既然是殷殷的护卫,那必然是受过秘法禁制、绝不须去担心他的忠心。

虽然吾家言谈举止与寻常鬼卒护卫大不一样,纪若尘却并没有在意,他心思已全在手中的玉碗上。许多忽然遗失的记忆,似乎就系于这枚玉碗上。

纪若尘不再犹豫,仰头将碗中药液饮干。药液无味,入口则化,根本不必下喉入腹,已渗入他经脉关窍神识深处。刹那间,纪若尘心底深处一声轰鸣,满天的乌云尽数散去,天光直入心底,那些被尘封的记忆一一泛起。

再望向殷殷时,那张倾世的小脸在纪若尘眼中已有了不同的意义。

“殷殷,你……”纪若尘忽然明白了当日她为何会自尽,一时言语哽咽,再也说不出话来,只上前一步,握住了她的手。

啪!一声脆响在夜幕下响起,纪若尘捂着脸,浑不知为何张殷殷会突然给了他一记耳光。

“纪师兄,我本以为你是一个庄重守礼之人,没想到举止也如此轻浮!你已经服下还魂草,我要做的事就已经做完了!师兄保重!”

张殷殷冷冷地丢下几句话,就转身飘行而去。飘飞出十丈后,她忽然回头向纪若尘望了一眼,苦苦思索着什么,然而最终还是一无所得,于是就些消失在夜色之中。

纪若尘愕然立在原地,只觉得这一幕如此熟悉,只不过二人角色颠倒了一下而已。

吾家望了一眼不知所措的纪若尘,沉声道:“虽然有些话我很不愿意告诉你,不过……如果你有心的话,就再去一次阴司地府吧。还魂草虽已失效,不过地府之中应该还有别的东西可以解去孟婆汤的。”

孟婆汤!

纪若尘心内骤生波澜,这才大致知晓事情的来龙去脉。

月色如霜,纪若尘立了足足一个时辰,这才举步向太上道德宫大门行去。此刻万千杂务堆积心头,千头万绪之中,他还是决定要先往东海一行。

先做最该做的,而不是最想做的。这是自幼时起掌柜夫妇用皮鞭棍棒铭刻在他内心深处的原则。

快要踏上通向莫干峰的索桥时,纪若尘忽然停下了脚步。索桥前立着两个绰约若仙的身影,一是尚秋水,另一人则是他此前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里出现的姬冰仙。

“好久不见,若尘师兄别来无恙!”尚秋水抱拳施礼,可总让人觉得他这一礼中充满了无奈,笑容也有些象是苦笑。

“多谢秋水师兄记挂。”纪若尘回礼道。他与尚姬二人保持着二十丈的距离,没再向前一步。相距如此之远,寒喧起来是有些奇怪,可是姬冰仙出现在这里就更加让人感到奇怪。身为同门,纪若尘倒不认为姬冰仙会有什么歹意,可是她望向自己的眼神凌厉异常,若两把出鞘仙剑。纪若尘自幼谨慎,当然不会全无提防。

“哪里哪里,纪师兄行色匆匆,看来刚刚回山,征尘未洗,就又要下山了?……”今晚尚秋水出奇的啰嗦。

姬冰仙双眉微皱,道:“秋水师侄,你该称师叔才是。”

纪若尘道:“我们并不在同一脉中,不必认真计较辈份关系……”

姬冰仙淡淡地道:“礼法规矩岂是小事末节,怎容如此轻忽?”

她一句话就将纪若尘的话给堵了回去。纪若尘索性闭口不言,要看看她究竟想要干些什么。

果然姬冰仙道:“冰仙想向纪师兄讨教一下,还望师兄不吝指教。”

纪若尘微微一笑,打算一口回绝,哪知尚秋水一礼到地,一面口称请师叔千万要指教一下,一面不住偷偷使眼色过来,盈盈眼波中全是哀求之意,一时间楚楚之意,实是我见犹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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