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净水珠(三)(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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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他埋在后山上了……”戦昱是躲着阿钰的眼睛说完这句话的,很显然,他是在逃避什么。

戦昱跟阿娇经过一夜的苦战,身上的法力早就所剩无几。虽说阿钰也虚弱,可是凭借自己的毅力再加上几乎毫无损耗的修为施展一个瞬息千里也不是什么难事。

等到戦昱回过神,阿钰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蓬莱岛的山头大多都成为了蓬莱人埋葬先人尸体的地方,为了不让先人们感到孤单,他们还特意将先人们都安葬在同一座山上。这件事对于久居于蓬莱和冥海的居民来说可谓是人尽皆知,所以阿钰也能轻而易举地找到了墓地。

一进入墓地,她也不管那些忙着埋葬乡里乡亲的老大爷们,只顾着拖沓着虚弱的身体在墓地里来回打转。蓬莱人与附近水族自古就相处的不错,尽管不时地有人过来问候她两句,她也依旧不闻不问,只顾着在林子里打转,一个坟接着一个坟地找,从东边到西边,从山下到山上,来来回回折腾了好几遍也没有找到。

“这不是阿钰姐吗?你才刚生完孩子怎么不好好休养着,跑出来作甚?”  又一个不明事理的出现在阿钰面前

她几近癫狂的又向四周望了一圈,无奈只得向那个人问道:“你有没有看见我的孩子?啊?你知道我的孩子在哪吗?”

“唉,要是当初听了娇姐姐的话阻止你跟戦昱哥成婚,蓬莱也不会变成今天这副模样。现在好了,你们的孩子带来了天罚,险些毁了整个蓬莱。”那人也没怎么在意阿钰的情绪,只自顾自的惆怅着,“说来也是可怜,好端端的一个孩子,天罚也带来了,我们罪也受了,老天爷怎么就不让他活着呢,老天爷可真……”

现在的阿钰哪还有那么多心思在这里跟他耗,还没等他说完,她便像一头饿狼一样露出妖相扑向他,恶狠狠地问道:“我问你我的孩子在哪?”

阿钰那凶狠的模样着实把那人吓了一大跳,他还以为她会吃了自己。他被吓得结结巴巴道:“戦昱哥说,那孩子险些给蓬莱带来灭顶之灾,又害得这么多同伴们丢了性命,是个不祥之物,便亲自将他埋到背面山头去了。”

背面山头吗?

凉风寒意,刚刚经过一夜的海龙卷袭击,连空气都是满满的一股海水味。山的背面少有人烟,难免叫人心里更添了一份凉意。

阿钰一到这里就看到一座墓碑孤零零地立在那,她的内心瞬间就被悲伤所占据。她盯着那块墓碑,悲痛难忍。墓碑上写到“慈母阿钰,恶父戦昱”。她伸出手,想要靠近却又不敢靠近,犹犹豫豫了好一阵子才终于下了决心凑上去。她跪在坟前抱着墓碑失声痛哭,心里是无尽的懊悔。

这是戦昱的孩子,也是她的孩子。阿钰守了千百年好不容易遇到戦昱,现在又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孩子,她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孩子就这么死了呢。她要掘坟,她要想尽一切办法让他活下去

……

戦昱跟阿娇火急火燎赶到的时候,阿钰已经抱着刚刚挖出来的孩子坐在了墓碑边,她的脚边还放着一把连血迹都没有擦干净匕首。

阿钰就坐在那儿一言不发,既不吵也不闹,她只安安静静地清理着孩子衣物上的泥土。待到那孩子衣物上的泥土被清理得差不多时,她又时而癫笑地盯着孩子看了许久。

戦昱跟阿娇想上前,心里百感交集,却不知如何是好。

“夫君!”

阿钰这一声夫君叫得戦昱瘆得慌,现如今他最不愿意让阿钰看见的,她还是看见了。他有些不知所措,更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她。

“我们的孩子的命真的是老天爷拿走的吗?”阿钰这一问,问得戦昱哑口无言。

阿钰捡起脚边的匕首又问道:“那这是怎么回事?”

“阿钰,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当时天罚降临,我也是没有办法……”

“所以……”阿钰刚从坟墓里找到自己的孩子时,孩子的身边便放着这把没有擦干净血迹的匕首,加上墓碑上的内容,阿钰大概已经猜到了这件事情的七八分,可是她不愿意相信,直到现在她也不敢去相信,“真的是你,亲手杀死了我们孩子?”

那毕竟也是戦昱的孩子啊,他自己怎么会不心痛呢。可是蓬莱是他的家,是生育养育他的地方,这里还有成百上千的他的家人,他又怎能眼睁睁地看着蓬莱毁灭而无动于衷呢?

“钰妹妹,你先冷静一下,其实戦昱他……”见阿钰情绪激动,站在戦昱身后的阿娇也开始着急了,她安慰她。

“你住嘴,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轮不到你来插手。”

阿钰已经完全被愤怒操纵了,若是换做旁人,她肯定早就亮出自己的八只触手跟别人拼个你死我活了。怎奈何那人偏偏是自己的丈夫,这叫她如何下得去手?此时此刻,她需要找一个人来分担她放在戦昱身上的仇恨,而阿娇无疑就成了她此刻唯一的目标。

“我知道了,一定是你们,一定是你们合起火来杀了我的孩子。”

“钰妹妹……”

“一个是我的丈夫,一个是我视作亲姐姐的人,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的孩子,要这样对待我?”

阿钰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她的一声怒吼带动着山林间的飞沙枯叶刮起猛烈的妖风,一时之间地动山摇,这一下,就连冥海上的刚刚修复好的天雷阵都被吸引过来,空气中弥漫的海水急剧上升,聚云成雨。天地昏暗,电闪雷鸣,犹如情景再现,竟给人一种灾后余灾的危机感。

这场景约摸持续了一刻钟。妖风散去,尘埃落定,等到戦昱跟阿娇能够再看清眼前景物时,阿钰已经没了踪影。

大雨滂沱,冲刷着遗留在小儿碑前的那把匕首。那上面洗脱不掉的血迹是延绵不绝的恨意。不觉拾起,思来索去,不禁发觉,或许只有血迹才能埋没血迹,此怨此恨终究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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