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一路风沙(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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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出那道门,一切都豁然开朗,孙晓红望着茫茫的路径,她的心像放飞的小鸟一样,欢呼雀跃起来。在她的眼里,连渐骤的沙尘暴,唱着苍凉的歌,也变得温暖如春。斜阳里,两个人顶着漫天的黄沙,慢慢地朝前走着。更让人气恼的是,原野里的那股风,凶猛霸气,它呼啸着,狂驰着,肆意的扫荡与飞窜,像一匹脱缰的野马,由南往北,疯狂地嚎叫着,这一气咄咄逼人的封杀,将天和地连成了苍黄的一片。

冷风刮得越来越猛,它毫不留情地躁怒着,发泄着,裹着铺天盖地的黄沙,像是要把整个春天都遮掩起来。一时间,断木横飞,草木尽断,孙晓红手握车把,一步一个趔趄地向前走着。一阵嘶吼的大风,迎面吹来,她往后退了两步,差点儿摔倒在路上。

她再看旁边的任浩轩时,她很想笑出声来,觉得于心不忍,又收敛起来。任浩轩只顾低头往前走,只见他除了眼睛还在转动,浑身上下,像是用黄色的油画棒涂抹了一样,脸上沾满了沙子,白色的衣领沾满了沙子,连他新作的发型,都好似街头的艺术造型一样,也特别搞怪地蓄满了沙子。

“风刮得太大了,早知道这样,你待在家里等我好了!你看你,全身上下都是沙子,造得跟个土人似的,一会儿回到家里,看你还怎么有脸见人?”孙晓红心疼地说着,伸手帮他拂去后背上面的沙土。可是,他身上的沙子太多了,抖落一层,又落上一层,她怎么抹都抹不干净。

“这有啥不好见人的,不就是一身沙子吗,这叫人吃土欢天喜地,土吃人叫苦连天。只要你不嫌弃我,见谁我都不怕!”看着他憨厚的笑容,孙晓红沉默不语了。这会儿他倒是蛮有自信的,他能壮着胆子说话,说明他很有底气。可他殊不知道,一会儿回到家里,见了晓红的爸妈,他可能就得压力山大了。孙晓红默默地看着任浩轩的背影,她鼻子一酸,心里很是难受。

因为,在他俩之间的问题上,妈妈一直都公开表明自己不同意的想法。她这个人一向都锋芒毕露,只要她不认可的事情,绝对难成。她就是想不明白,那么多有钱有工作的人,哪个不比任浩轩强,可她一个不找,偏偏找了一个毫不知情的外乡人谈对象,她实在是心有不甘。

在她的心里,总是觉得自己的女儿不秃头,不眼瞎,又不是剩女嫁不出去,干嘛非得要找一个穷小子呢,是不是许老师给她吃了什么迷魂药,可晓红就是不松口,而且死犟到底,她也拿她没有办法。她也知道,为了躲开她的喋喋不休,现在晓红已经去学校宿舍去住了,如果再往前赶的话,指不定会闹出什么笑话来呢!

受了妈妈的传染,爸爸的心里也是有想法的,他的嘴里虽然没说过什么,他心里也一定存在一些疑虑,这是掩盖不了的事实,他现在还不露声色,只是顾忌到父女的情面,没有当面指出而已。可是妈妈左一次右一次的过激语言,实在让孙晓红难以接受。而且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任浩轩的突然到访,让晓红的妈妈,有点儿措手不及。

最令人头疼的是,在家里,除了孙晓红不排斥任浩轩外,好像其余的人都不赞成她和他谈对象。反正两个人还没有来往,任浩轩那边又没有什么消息,说不定这件事就过了。现在,任浩轩突然出现了,而且就站在自己的身边,她总不能傻乎乎地把全家人的想法都一一告诉给他听吧。

“我看你这个人也挺有耐心的嘛,这么远的路,说来就来了,人家谈对象都是逆水行舟,你可倒好,顶风上就算了,还顶了一身沙子,弄得像个小丑似的,你也真够可以的啊?听说你们的屯子也不小,干嘛非得跑到这里受这份罪?”孙晓红微微皱起鼻梁,竖起拇指赞到。她原本想说,在家不行善,出门大风灌,可话到嘴边,突然觉得这话不太善良,其实,她是怕任浩轩听了不高兴,又咽了回去。反正周围也没有人听见,她捂着嘴巴,把声音抬高一点儿,好像也没有关系。

“这话你就说错了,刮点儿风算什么,只要天上不刮小刀,刮啥我都不在乎。你说,我顶风冒沙来到这里,还不是千里扛着猪槽子,全都是为了你吗?这里要是没有你在,我来干嘛?好歹我也是七尺男生,你不领情就算了,还这么嘲笑我,看我热闹,你是不是有点儿过分了!”任浩轩说着,一手夺过车把,“咱俩也别推车走了,这样太慢,我骑车,你坐车!我就不信了,这点儿小风能难倒谁?”说着,任浩轩抬腿上了自行车,他把车把一挺,回头看了孙晓红一眼,示意她快点儿坐上来。

“我不上去,你也快点儿下来吧,就你那小身板,走不了几步,还得下来,我看你就别逞强了。咱俩还是走着回去吧!”孙晓红说着,她一手拽住后座,自行车停了下来。

“行,都听你的,要不你让风给刮跑了没处找人,我就得摊上大事儿了!你爸和你妈还不得把我送进去啊!”任浩轩见孙晓红执意要走着回家,他从自行车上下来后,向周围环视一下。眼见着三十多里的乡村公路上,他除了看见空中呼呼吼叫的风沙,甭说来往的车辆,他连一个鸟的影子都没看到。冷风不停地抽打在两个人的身上,可他们的心都是暖的。

“我还真没看出来,你这人还挺贫的。我还没说你啥呢,你就一套一套地反驳我。那天在许老师家,我见你说话也没这样啊,这咋几天没见,我看你这口才都能演小品了,说实话,你是不是有很多风流艳史啊,快点儿跟我交代出来,不然,让我查出来,我就跟你断绝任何往来!”孙晓红一本正经地说道。反正家里人也不同意他俩谈对象,趁着这个机会,要是惹怒了他,家里的矛盾也就化开了。

“你真能胡说八道,我哪里有什么风流史啊!你可别冤枉我了,我要是真有风流史的话,还能大老远的跑这来找你吗?你就饶了我吧?你千万不要胡思乱想,把我给想歪了!”任浩轩一脸委屈地解释到。俗话说:“有人是奸中傻,有人是啥中奸。”看着任浩轩的一言一行,他并不像妈妈说的那样不堪。孙晓红的心里竟然百思不得其解,任浩轩到底算做是那种人呢?

她想来想去都想不明白,她就是不太理解,任浩轩也没有做错什么,妈妈为什么对他这么冷漠呢?说到底,妈妈就是看见玲子嫁到了城里,而且还找了一个有钱的人家。在孙晓红看来,玲子找的那个老男人除了他家的经济条件比较好,其余也没有看他哪里比任浩轩强。再说跟谁比不好,非得跟一个小三上位的人拿来比,这不是自贬身价吗。

孙晓红想想就气,每次在家里看见四婶那副趾高气扬的炫耀时,妈妈却很在意,她总是在一旁推波助澜,两个人一唱一和地说个没完,好像演戏一样,似乎专门让自己听见。可玲子结婚的时候,就已经是三个月的身孕了,为了遮丑,她不得不在众人面前,把自己装扮成一副淑女的样子,跟那个老男人在城里一家豪华的酒店里,举行一场体面的婚礼。

不明真相的妈妈,总是用玲子的事情来挤兑自己。总是玲子哪里都比自己强。如果自己再不听她的指点,妈妈貌似都能把她驱逐出境,这也难说。

孙晓红暗暗说她们:都是嫌贫爱富闹的,玲子嫁了个有钱人,就了不起了。她脸皮那么厚,身上的衣服没等穿坏了,都被人指坏了,还以为别人都不知道,这种掩耳盗铃的笑话,有啥可显摆的。

孙晓红不爱慕虚荣,也不喜欢爱慕如荣的人。在整条胡同里,她最讨厌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并且很没底线的人,她马上也就成了众矢之的。

“说实话,你真的没有?别看咱两家离得这么远,反正你以前的事儿,我都一清二楚,我要知道你是在骗我的话,咱俩马上就一刀两断,谁也别耽误谁!”第一次单独在一起,孙晓红也不想这么说话,但是为了试试任浩轩的诚意,她还是有板有眼地说了出来。

“真没有,你又没去过我们村子,这些捕风捉影的话你也相信。不过,你要是真相信,我也不说什么。我这个人,别的毛病没有,就是生气太旺,歪风邪气上不了身,走到哪里腰杆都正。不是我自吹自擂,你还真的是低估了我的能力,不信你就去村里问问,我堂堂正正的人家大公子,走一步踩出两个脚窝,走的正,行的端,怎么会做出这种肮脏龌龊的事情来呢?”任浩轩阵阵有辞地一拍胸脯,他敢保证自己的人品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孙晓红见他言辞非常的激烈,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一再地追问下去,任浩轩也是有问必答。两个人聊得如此的默契,连空中的风沙,从身旁经过时,也变得温顺起来。

风还在吹着,满天的黄沙,还在到处弥漫,所到之处,沟满壕平。他们顶着一路的风沙慢慢地往前走着,那条弯弯曲曲乡村公路,坑坑洼洼地踩在他们的脚下,说长也长,说短也短。两个人有说有笑地往前走着,在山体硕大的阴影里,他们一直走到黄昏日落,长烟尽散,才不知不觉中渐渐接近了山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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