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九、问取村民与林帛(2 / 2)
一小段话的时间里,他面上的表情已经有了多端变化。数次停顿的语气,时而睁大又收小的眼眸,皆显露出内心的不安。
钟立文虽然已把表情娴熟地调到了古惑仔的标准频道,但也不至于有如此大的杀伤力。他持续面瘫,扶额和埋头已然不能尽情表达此刻内心的强烈情感,一时之间,竟不知该感到喜悦还是忧愁。
他开口,尽量让语气听起来温和一些:“你不用怕,你又没欠我们的,文哥和诗姐不会为难你。你也不必替卜瑶莲隐瞒,老老实实告诉我们地点,我们酌情处理,不为难她。”
青年吓得两腿发软,声音细了下去:“文……文哥……诗……诗姐,我……不敢骗你们,这里是小莲噩梦的地狱,她怎么会还留在这里……卜老头一死,她就迫不及待地逃走了……可能是怕被别人抓到要债吧,她真的没有……告诉我们她落脚地点。”
许文诗对他的话产生了极大兴趣,追问道:“为什么你会说这里是她的噩梦地?难道不在这里,就不用还债了吗?”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她不会愿意……在这里……多待一秒。”
而后,青年在惶恐不安的情绪中,开启了漫长的讲述,倾吐着关于卜瑶莲的往事。
城市的另一边,林帛也正用忧伤惆怅未定的语气,为李柏翘娓娓道来她认识的卜瑶莲,她们交往的岁月,难忘而与众不同。
她最初一口咬定认识的那位女生不可能突然暴毙,然而,在尝试了许多方法也终于无法联系到卜瑶莲的时候,她终于开始惴惴不安。
恐惧的情绪,引得她浑身发抖、几乎涕下,碍于有警务人员的在场,只得强烈地抑制住悲痛的情绪,转化为低低的抽泣。
她的讲述初时很慢、很轻,像踩在棉花上,没有重心,绵绵不定;经过一段时间的休整,她终于恢复了一些理智,声音也渐渐地清晰起来。
细腻,敏感,坚韧,乐观。这是林帛对卜瑶莲的最大印象。那位与她有着相似容貌的女孩子,在还未到学龄的年纪里,就能够很快适应生活中的变故,在尽量短的时间里平复受到惊吓的心灵,为自己和同伴带来生存的希望。
“她说过,生命的意义不止在于生存,还在于使生存。我想,如果她家境好一些,肯定会原意参加各种献爱心的团体,力所能及地帮助他人吧。”
“像你这样吗?”
李柏翘的一声反问,引发了讲故事女生的浑身一震。她怔楞了短暂的片刻,两颊沾染上一抹羞赧,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说:我这个都不算什么,只是在学校参加过一些爱心社团,算是举手之劳的事。像她生在一个比较贫寒的家庭却能懂得善待他人,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是很难得的事。我想,如果她有好的条件,一定原意施以援手,帮助更多的人。”
也许有时候,能成为朋友的,并不一定都有着相似的家庭背景和生活质量,而是源于某些相似的美好品性。
李柏翘点点头,将她的小表情一丝不差地印在脑海里,又用只言片字简要记录在备忘录里,而后评论说:“看来,你和她意气相投。”
林帛猛然抬头,耀眼着目光,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然后,她用近古时期酒馆茶坊里弹唱艺人的语气,继续启唇道:“阿sir,你不用惊讶为什么我会和她成为朋友。朋友是讲心不是讲金的。我这几年在香港交的朋友不多,能和她遇到是我们的缘分,能和她做朋友也是我们的福气。我想,就算我们身份对调,她也一定愿意和我做朋友吧。其实,世上所有的意气相投,都因为同病相怜。虽然永远不可能有感同身受这种事,但是,起码可以悲喜想通。”
她的叙述突然中断,仿佛驻店的艺人,突然在吟唱的高潮中戛然停止,四弦一声如裂帛,罢如江海凝清光。
李柏翘坚持住神经聆听,却发现没了下文。他想象不到,是什么原因,让两位南辕北辙的人,可以有同样的感受。不过,这些都不是案件的重点,而他,大概已经来到调查询问的了关键点。
于是,他耐着性子,再次发问:“请问,你最后一次见她是什么时候?”
“实验室发生意外那天。我从校医院直接被送回家养病,是她来接的我。后来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她。”
年轻的督察不遗巨细地追问:“你的家人没有来接你吗?”
林帛面色苍白地低声婉转道:“我祖父母都过世很多年了,爸爸妈妈也都在国外。我一直以来的梦想就是考上北京大学,他们疼爱我,所以放任我这么做了。”
李柏翘简单地“嗯”一声,又问:“那卜瑶莲来接你是什么时候?”
“上周三。”
算一算日子,据今已有八天,在A team已知的卜瑶莲失踪时间以前。
本希望她可以提供更多卜瑶莲遇害前消息的见习督察,顿时将满心期冀倾钵而出,散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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