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 奈何明月照沟渠(十六)(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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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闵一番高瞻远瞩的话语如同一盆寒彻骨髓的冰水,狠狠泼在江子萱心上,将她对父亲仅有的那点期望瞬间扑灭,一点温度也没有剩下。

她抿唇看着他,不无讽刺的想着,这就是兄长所说真心疼爱她的父亲,这就是老师让她孝顺的人。他当真值得她敬重,值得她孝顺!在她没有出嫁之前,已经安排了别的女儿和她争夺丈夫,还美其名曰长远眼光!

她的心里生出磅礴怒意,想也不想,便大声说道:“我心胸……狭窄,容、容不得……任何人!”

江闵许是想不到她会如此顶撞她,不由怔愣片刻,面色随之变得铁青,怒斥:“孽障!为父的话你敢不听?”

“我心胸……狭窄,容不得……丈夫纳妾,为……今之计,唯有……不、不嫁谢安然,方、方能让二姑娘……平安。”

“你……你糊涂!愚蠢!”江闵说着,又是狠狠拍打桌子,怒气冲冲道:“即便要置气,你也需掂掂自己的斤两!暂且不提你的长相和德行,就说你口吃的毛病,你以为你不嫁给谢安然,其他门当户对的士族子弟会看上你吗?”

此话一出,江闵愣住,江子萱也愣住。

她垂了脑袋,嘴角露出自嘲的笑意,这就是她父亲对她的看法,她是一个患有口吃之疾的女子,有丈夫肯娶就该感恩不尽,根本没有幸福和尊严可言。

其实,她知道,她不该如此轻易动怒和伤心,应该按照丘聃所教导,淡看外物。

偏偏,她太过稚嫩,总爱逞口舌之快,却又是个口吃的无才女,难免落得被人奚落的下场。

江闵动了动嘴角,想要说两句弥补的话语,一时间又找不到合适的词,半响才说:“罢了罢了,你先下去吧,为父所说的话你好好想想。”

闻言,江子萱毫不犹豫往外走,连告退的话语都没有说上一句。

江闵看着,不由泄气,兴许是为了方才失言而感到内疚,在她走到门口时,不由大声道:“听闻你在为六疾馆筹集善款?”

江子萱停下步子,没有转身,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静静等着他的下文。

“哎……你这个孩子,这样的性子,真像你的母亲!”感叹完,他方才又道:“我稍后会吩咐管家为你送些银两过去,行善事原是好事,你有难处大可以直接来找我,不必有所顾忌。”

江子萱点了点头,本该说句软话的,但是她很厌恶江闵的做法和不近人情的处事方式:待伤透了她的心又给她一颗枣子,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

她勉强不来自己,索性便破罐子破摔,道:“我……方才,并非戏言,惟愿……与谢安然……退婚。”

“你休想!就是死,也要把你的尸体抬到谢家去!”

江子萱不愿意再听江闵的咆哮,径直走出了院门,面上带着几分自嘲的笑容。果然还是太稚嫩,考虑问题太自以为是,在进到这个院子之前,她还天真的以为她和江月红还有谢安然的事情,只是关系到他们三个人,只要她主动放弃,自然可以给大家一个安宁而圆满的结局。

可是,她到底错估了自己在江家的地位,她的父亲宁愿她不幸福,也绝不能容忍她退婚,更不能容忍江家因为她这个口吃女而沦为笑柄。

如今,她才是真正的进退维谷。退婚不能,就这么嫁给谢安然却又不甘心,纵使将来举案齐眉,也只是意难平。

走过长廊转角处,一只大手忽然握住了她的手臂,将她往旁边一带,着实吓了她一跳。

“三娘,莫怕,是为兄。”

听到江邵乐的声音,她方才放下心去,不解的看向江邵乐,问道:“哥、哥哥,为何鬼鬼……祟祟?”

“也不知道谢安然的父亲跟爹说了些什么,爹昨晚对我发了好一阵火气,让我在房里反思……听闻你来了,也只能这样偷偷摸摸过来见你了。”

“对、对不起……”

“三娘真是个傻孩子,我是你的兄长,母亲不在了,我自然要照顾好你,你有什么可对不起我的?”

说话间,江邵乐一直在观察江子萱的神色,微微一顿,小心问道:“三娘,你跟为兄说实话,你说想要与谢安然退婚,是气话还是真心话?”

“自、自然是、是真心话。”

“你不是喜欢谢安然吗?为何愿意退婚?可不要意气用事呀。”

“哥、哥哥,你以为母亲……生前快乐吗?还、还有其他的姨娘,她、她们生活得……可、可如意?”

“三娘你……你未免想得太多,身为女子,如此多思,不过是给自己徒增烦恼而已。”

“我、我并非……想、想太多,古往今来,一心相守而……善终者,不计其数。缘、缘何我……就不能?只因,我、我口吃吗?”

“三娘,莫要妄自菲薄。”说着,江邵乐一顿,又道:“其实,你想要退婚也不是没有办法,爹他之所以做出这个决定,不过是为了江家的脸面着想。但,若你退婚之后,能找到比谢安然出生还要好的丈夫为依托,爹自然无话可说,定会答应你退婚。”

闻言,江子萱苦笑,高门子弟多在私下嘲笑她口吃无才之事,如何会愿意娶她?即便有人愿意,可放眼天下,又有几人比谢安然出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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