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 拔剑四顾心茫然(四)(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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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子萱怔怔站在原地,有些头重脚轻之感,不知道是因为这些日子连夜作画疲劳所致,还是方才与谢安然那番对话引得她伤心伤脾所致。

好一会,她幽幽叹一口气,欲振作精神。

“三娘为何唉声叹气,是因为没有办法留下谢安然吗?”

石尉寒冷清的声音突兀响起,骇了江子萱一跳,循声望去,只见他冷冷站在石阶之上,看那样子似乎已经站了很久。

江子萱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方才她和谢安然说的话,他从头到尾听见了?

石尉寒好似明了她的心思一般,自嘲道:“我原是光明正大的站在这里,而你浑然不注意,倒显得我行径类鼠了。”

不觉间,她生出心虚和愧疚的感觉,无措的撇开了头,不敢再与他对视。

石尉寒低低笑出了声,又道:“看你失魂落魄的模样,既然舍不得,为何不跟着他走呢?”

她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可仔细想来,又有什么可解释的呢?

反正过了明日,他们之间就没有了瓜葛,反正他已经将长笙公主接到了她的府中,解释实在没有必要。

过了好一会,见她没有说话的意思,他的眉眼连同嘴角都冷了下去,道:“三娘,你当真是无情得很!”

闻言,一口气堵在她的喉头,让她吐不出也咽不下去,还不等她想明白该说些什么,他就已经转身离去。

许是多年金戈铁马,他早已经习惯了穿厚底的马靴,即便此番到寺庙里看壁画,他换了便装,也没有换下马靴。那靴子在冰冷的石上一踏,咚咚发出一窜声响,并不锐利和嘈杂,却有足够的分量。声响由近极远,最后随着他的人一起,消失在江子萱的世界里。

江子萱再次感到了失落,脑海中不时闪现他离去的背影,十分想不通,那样高傲的一个人,怎么会出现那样令人心疼的背影呢?

她不由看了看已经西下的落日,再耀眼的光芒,也会有暗淡的时候……

江子萱辗转反侧一夜,十七终于到来。天还未亮,山下的路就被严严实实封锁了起来,寺庙里里外外站满了侍卫。

看着这水泄不通的防卫,江子萱十分庆幸自己选对了方法,若是今天才来,怕是连山都上不来,更何况是拜见太后!

刚过早膳时间,太后便在众人簇拥之下驾临普化寺。

似乎是听说了普化寺以高价售卖观赏壁画机会的事情,太后听了方丈讲经,便在大厅,便问起此事。

“哀家在宫里听闻寺中有一副壁画,价值千金,可有此事?”

方丈忙上前,小心答:“回禀太后,寺里确实有一壁画,只是这价值千金之说,未免夸大其词!”

太后冷笑,却也没有不悦,命方丈领她去看画。

方丈想起江子萱所求之事,忙道:“太后,这作画的人刚好在寺庙里,不如让她在一旁为太后解说?”

“也好,传他来见哀家!”

早已经等候在外面的江子萱一听到太后说要见她,从容走了进去。

太后看到她是女子,十分吃惊,可毕竟威严惯了,倒也没有再多问什么,只是吩咐她在前面带路。这让准备了一肚子话语的江子萱有些憋闷,只能小心领着太后往壁画室走去。

太后的态度,起先是漫不经心的,想来十分瞧不上普化寺哗众取宠、以佛像赚钱的媚俗举动。当然,太后同样没有正眼瞧过江子萱一下,一路上,更没有半点与她攀谈的意思。

但是,当太后的脚迈进壁画室,看到那一丈多高,说不上宏伟,却绝对能称为博大的壁画时,一下便震住。

太后是圣人之后,自幼家中父母教导难免严苛,在书画造诣上面,也可以算是略有所成,自然也就是懂画之人。

从见到壁画的那一刻,她的眼睛便没有再移开过,盯着画上的每一个细节研究,嘴里念念有词。

“妙,真是妙!这手,手上的茧纹……有这样的手,主人定然是耐劳之人……还有他脚上的动作,抬起又微斜,定是想下脚走路又恐伤到蝼蚁……还有这眼睛,这眼睛看着虽是淡然无波,其实通透非常,可以看穿一些虚无,真是妙,妙……”

“你看,你看,还有这个娃娃,你说他的手攀附在此人身上,是想要居高而视,还是想要下来领略芳草气息?其实不管是哪种,都是一副本心模样……”

太后浑然没有了方才的高傲姿态,说得起劲之时,还如同渴望大人回应的孩童一般,偏头去看江子萱,等着她颔首或是点头。

每当此时,江子萱并不发表意见,只是回以微笑,太后便会心满意足的再次开始观看壁画。

太后看画看得细致,看得用心,花的时间自然是石尉寒等人的数倍。待她回过神来,已经过了午膳的时间。

这一回,她看江子萱的眼光多了几分欣赏和探究,道:“此画,甚好!当真是你所作?”

江子萱笑,没有回答太后的问题,因为她知道,太后的话与其说是询问,不如说是赞叹,赞叹画中所表现出来的气度和胸怀。这样的气度和胸怀,通常来说,不是江子萱这个年龄的人能够轻易达到的。

太后见状,露出了慈祥面容,眼角的皱纹尽显,却丝毫不自知,感叹道:“难得你小小年纪,竟然能够有此造诣,实在是令哀家佩服!”

“谢……太后赞……誉!”

听她说话结结巴巴,太后只当她是紧张,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你不必紧张,哀家很喜欢你,你大可将哀家当做普通的爱画之人!”

“我、我不是……紧张。”江子萱说完,脸色胀红,神情尴尬。

太后惊,似乎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定睛看她好一会,方才不可思议的问道:“你的意思是……”

“我、我……口吃……”

闻言,太后眼色复杂,有疑惑,有同情,也有猜忌。

思忖片刻,太后又张嘴问道:“你师从何人?”

“蜀中人士……丘、丘公。”

“丘公?”太后一顿,面露恍然,道:“早已经听闻丘公此生唯有一徒,乃是江家的三娘,这么说来,就是你了?”

江子萱注意到,太后说出她的名字时,先前慈祥和友善的语气全然不见,显得有几分冷意和不喜。

她心下一紧,却强迫自己镇定,缓缓颔首。

太后嗤笑,道:“真是可惜了,丘公,堂堂大贤,竟然收了一个毫无名声,唯利是图的门生!”

江子萱委屈不已,却不能表现丝毫,只能强迫自己不在意,恭敬说道:“恕……三娘冒昧,三娘不、不懂太后的……意思。”

“不懂?暂且不说你的品行如何,也不问那些关于你名节的评价,就说你画佛像收取重金之事,如何配作丘公的门生?”

面对太后的咄咄质问,江子萱并不慌张,事实上,她重重松了一口气,幸亏早已经料到太后的反应。

她从容的转身,将早已经放置在桌案上的纸张拿起,呈给太后,道:“请,太后过目。”

太后狐疑,将她手上的纸张接过去。一看之下,太后首先感叹纸上的字遒劲有力、自有魂法,随即她看了江子萱一眼,方才平心阅读上面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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