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回 泪痕红浥鲛绡透(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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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料之内的问题,他把头埋进她的肩窝,贪婪地嗅兰草的香。“不像,你们一点都不像。”

不可抑制的愤怒随着窗外的热风涌进身体——她宁愿他亲口告诉她那些事实,也不愿意要他的谎言,自欺欺人的谎言,换来一时的安宁。起身,下跪,乌黑的长发贴着脖子垂落在地上散开。“请求大人放了我。”

不可置信地望着脚前的女子,想扶起她的手握成拳颤抖——为什么要离开?只因为那些琐碎的闲言闲语?你可知做过妾的女子,出了夫家的门是何等的惨状?你宁愿如此也不肯……

见他不语,她再拜伏地,“求大人……”

恶狠狠地将她推到床上,道:“不会放你走,不可以放你走,你是我费尽心思找寻到的收藏品……”

这一刻她才发现自己连哭的欲望都没了,躺在丹红翠绿的芙蓉帐内闭上眼,她想起那年春景,在庙里的惊鸿一瞥,他一脸寂落的走在最后,春花含着残香从树上飘下……

再睁眼,他已经离开。推开门,庭院里的月华明亮洁白,池中的菡萏带着干净清爽的香气,婷婷而立,好似长安少女的笑,腼腆羞涩。田田的得荷叶下,波光粼粼浮动一片,显示出勃勃的生机。坐在湖石上,她如深林处的妖精,不可方物。

突然背后是谁推她,池中的水没过头顶,月华在眼前扭曲,剪下池边黑色的影子……

再后来,她苏醒,只是忘记了什么,远远地隔着,不愿与他靠近。

抓周那天,她依旧病着。前厅里热闹非凡,宾客喧闹贺喜的声音如水,一波接一波地涌进她的耳朵里,转过头,她声音沙哑地喊着丫鬟的名字,请求她们将窗关上。可是整个庭院空寂的如死去一般,没有人应声,只有几只麻雀扇振翅膀从树上飞下,叼啄起青砖地面上的细小果实,又离去。

又过了一阵才听见细碎的脚步声,是丫鬟,锦涴。“夫人醒了?”

“人都去哪里了?清影呢?”

锦涴低垂头,遮住窗外斜斜招进来的的光线斜斜,“今天是小少爷抓周,各院的丫鬟除了使唤都被调去了前厅,清影也被红总管叫去了。”

红总管,那是沈府上下对红香的称呼。

挣扎起身,枯瘦如柴的手费力地扶住门框,身子轻飘的越过门槛。正值花开时节,落英缤纷,艳艳的桃花铺满地面。女眷们盛装,带着环佩玲珑的敲击声从一簇嶙峋瘦险,人工砌成的古拙姿态的山石后婀娜而出,深绿藤萝和绛红色蔷薇织成的天然锦缎在她们身后更添静雅。

突然,为首妇人怀中的婴孩大声啼哭的声音——那是孩子离了母亲的哭声,其中的委屈只有血脉相连的人才听得懂——她知道那是她的孩子,被李晨洛活生生剥离了的孩子。

人群一阵骚动,她拨开环肥燕瘦,嶙峋的手划开春日里暖暖的空气,谁的绫罗绸缎无意的从手臂上掠过,坠坠的要将手压断。她只知道李晨洛将孩子放置其他侍妾那里,却料不到竟是红香——她依旧一身大红,只是那袖口密密的的石榴花纹,在春光下闪烁碎碎的金光。

多籽多子!淤积心头多日的怨恨,此刻如烈焰在胸口燃烧。甩开旁边的使唤婆子,道:“把孩子还我。”

红香低头看看怀中哭闹异常的孩子,轻轻拍,“夫人身体还未好,大人嘱我暂替,等到夫人身子调理好了,红香定当归还。”

话落,她如疯了般冲向红香,犀利的指尖划破了躲避不及的红香,“那是我的孩子!你凭什么!凭什么!”红香怀中的孩子听到母亲的声音哭泣的更加凶,一时哭猛,一口气喘不上来,双眼朝上一翻竟昏死过去。

“小少爷昏过去了!昏过去了!”身边的丫鬟婆子乱做一团在这春日明媚的蔷薇庭院里惊叫。

红香最先冷静下来,拉过身边的婆子道:“去前厅告诉大人说小少爷身体不适;要老管家速速去寻来大夫;夫人身体还未好,请夫人回房。”

说完,她便和其他家的女眷抱着孩子匆匆而去。

夜晚,月如越窑白瓷盘一般初雪明净,月光如鲛人织出绡轻薄柔软。圃中的蔷薇颤抖花瓣随着晚风摇曳,花尖的露水剔透的折射流光,盈盈地在浓稠的墨色中点下转瞬即逝的明亮。沈晨洛卸下一天的疲惫,老管家递上温度适宜的茶水。

“少爷,”他还是习惯叫他少爷,“老奴觉得还是让缱夫人照顾小少爷吧。毕竟母子连心。”

揭起茶盏盖,划开茶汤面上的茶叶末,啄上一口。“等她身子好了再说。”

“可是……”老管家还想再说什么,李晨洛摆手示意退下。

庭院那端,清影打来热水仔细地为端缱擦拭。锦涴在外室端起熬药砂罐用粗纱滤过药渣倒进梅子青并蒂莲碗盏中,褐色的药汁拧成一股线不急不缓地落下。放入深色托盘内,她撩起帘子,绕过碧纱橱走进里屋,“夫人,该喝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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