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身世(含补更)(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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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之昀今日穿了袭宜辩等威的燕服,  颜色亦是青色,比沈沅身着的长衫略深了些,端的是副仪容峻整,  冷隽斯文的模样。

        只那双深邃的凤目在睨着沈弘量时,格外的锐利,  甚至可谓犀利。

        陆之昀冷声问道:“沈弘量,  你来公府做甚。”

        沈弘量一见到陆之昀,  就慌了阵脚,  再一听闻他连永安侯都不称了,  而是直接唤了他的大名,  不由得向后连退了数步。

        正此时,  陆之昀干脆松开了沈沅的手,径直往沈弘量的方向阔步走了过去。

        “站住。”

        陆之昀冷厉的声音甫一落定,沈弘量也停住了步子。

        这时当煦日渐升,  陆之昀背逆着阳光,在沈弘量几步之遥外站定后,便给了他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未等沈弘量颤着唇瓣,要同陆之昀解释时,陆之昀已然先他开口,  沉声威胁道:“别再为着沈涵的事,  来找她。回府后准备好去南境的事,你还有两天就要启程了,哪儿来的这么多闲功夫?”

        实则就算此时此刻的陆之昀没有那么大的权势,沈弘量也有些畏惧他。

        在陆之昀还年轻时,镇国公府的五公子的煞名就在京中传开了,他若动手打他一顿,沈弘量都觉犯不上。

        沈弘量仍怔愣在地,  正犹豫着要不要拉下脸面,再对陆之昀跪上一次时,陆之昀的凤目又觑了几分。

        他薄冷的唇中再度溢出的话,却让沈弘量的双眸骤然一阔,略显苍老的面容上也显露了几分骇然。

        ——“等你回京后,燕王世子兴许也会被陛下召入京城。”

        “这……”

        “沈弘量,你见过他的,不是吗?”

        燕王世子?

        见过他?

        陆之昀他不会是……

        及至陆之昀已然走到了沈沅的身旁,沈弘量方才失魂落魄地乘上了侯府的马车。

        待他坐定后,仍觉心有余悸。

        陆之昀的本事竟是神通到,能将沈沅的父亲往燕王的身上猜。

        沈弘量对此丝毫都未有预料到,同时他也深刻地意识到,原来沈沅这个贱种在陆之昀心中的位置,竟然这么重要。

        永安侯府,玲珑轩。

        沈弘量阴脸回到府中后,便来到了刘氏的这处,刘氏的病情愈发严重,沈涵近来也是日夜侍疾,不敢离开她半步。

        沈弘量将沈涵唤到了偏厅处,终是无奈地将实情同沈涵说了出来,同时,他也给了沈涵两个选择。

        “现下你只有两条路可选,要不然是入杨府做妾。要不然,就真按照你之前所说的,便去京郊的庵堂做姑子,茹个几年的素,再好好地清修清修,养养心性。等过个几年,为父再为你寻摸几个人品信得过的丧妻官员,到时风头都过了,再将你接出来,你做这些人的填房,也比做妾要强。”

        沈弘量其实是更属意让沈涵入庵堂的。

        但是她今年毕竟才十六岁,送进去,怎么着也得待个五六年,庵堂里的生活清苦,沈涵不一定能吃得了这个苦。

        故而沈弘量叹了口气,又道:“涵姐儿啊,为父后日就要启程了,等你母亲醒后,你也同她好好地商量商量,这事啊,还是得听从你的心愿。”

        沈涵听罢,五指渐渐地蜷在了一处,亦紧紧地将手中的帕子攥成了团。

        她想起了在广宁侯府时,大白氏这个寡妇对她的羞辱,便是气不打一处来。

        大白氏有什么资格骂她下贱?

        本朝还是鼓励女子在丧夫后守节的,她不也是仗着家世稍好了些,还不甘寂寞地改了嫁吗?

        要嫁的人,还是被她看不上的杨呈安。

        大白氏还把他当成什么宝贝玩意呢。

        她沈涵比大白氏生得年轻貌美,只要她肯在杨呈安的身上多下些功夫,施展些女子的那些伎俩,拿住杨呈安这个人,对她来说还是很容易的。

        沈涵不想就这么输了,也不甘心就这么被大白氏折辱,且如今,多了这么个对手,与她一起去争抢杨呈安,她的心中也冉起了某种难以言说的斗志,她誓要同大白氏斗个高低立下!

        思及此,沈涵的眉目也显露了几分沉重。

        她抬首看向了父亲略显苍老的面容,终是下定了决心,垂下了头首,恭敬道:“父亲,孩儿选择…嫁给杨呈安为妾。”

        沈弘量蓦地瞪起了眼睛,又询问了一遍:“你确定?”

        沈涵颔首,回道:“孩儿确定。”

        沈弘量无奈地摇了摇首,又劝道:“你要再考虑考虑,等你母亲醒来后,再做决定罢。”

        沈涵咬牙回道:“不,女儿这次是真的想好了。”

        沈弘量听罢,沉默地看了沈涵良久,终是长长地又叹了口气。

        是月初三,工部尚书沈弘量携两位佥都御史,离开京师,前往南境。

        初七,杨白两家大婚。

        因着大白氏是再嫁,所以杨家的这场婚宴,同寻常的世家婚宴比起来,要显得低调些。

        不过一应礼俗皆是未差,拜堂时,新郎官杨呈安的面容也显露了喜色,似是对这场姻缘甚为满意。

        初十,便到了杨家纳妾的日子。

        永安侯沈弘量并不在京师,主母刘氏重病未愈,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

        沈涵穿着桃红色的妾室婚服,待敛饬完衣发后,还对着满面青灰,病得奄奄一息的刘氏嗑了三下头。

        “母亲…母亲您放心,孩儿嫁进杨府后,定会让杨呈安的心里只能容下我这一个女人。至于那个大白氏,早晚我会让杨呈安休了她,她原本就嫁过人,这回若是再成了弃妇,就再也没人要她了……”

        话说到这处,沈涵的语气已渐变得哽咽。

        “…母亲,孩儿该走了,等孩儿在杨府安顿好后,便归宁来看您。”

        是日,天公不作美,虽未下雨,但天色却极阴沉。

        父亲不在,长兄如父,是沈项明携着不敢过分张扬的仪仗队,将沈涵乘的花轿抬到了杨府的西小门处。

        等沈涵带着从侯府带来的嫁妆,和几个丫鬟迈进了杨府西小门的门槛后,也就正式意味着,她成为了杨呈安的妾室。

        可她入府后,事情却全然未按照她预料的那般发生。

        杨家毕竟没有世袭的爵位,只是寻常的一个官宦门楣而已,自是不及永安侯府的地界大,公爹和婆母也自是不会给她单独收拾出一个院落住。

        杨呈安单独住在一个跨院里,大白氏自然是同他共住在坐北朝南的正房里。

        而沈涵,身为偏房妾室,自然被安排到了同一个跨院中的一个小小的北房内。

        马上就要入冬了,沈涵和丫鬟甫一进室,便觉这间房室既狭小又阴冷。

        “这哪儿是人住的地方,主母不会拿间下人住的房室来故意羞辱我罢?”

        沈涵用手帕嫌弃地掩住了口鼻,正埋怨着,大白氏已然正色站在了她的身侧,沉声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下人住的房室,可连间单独的湢室都没有。”

        大白氏自然不是好招惹的,见这番沈涵,竟是从侯府带来了四个丫鬟,即刻便勒令身为妾室的沈涵,只能在杨府留一个丫鬟,其余的三个丫鬟都需送回侯府。

        沈涵自幼被娇养长大,哪儿曾受过这样的苦楚,可她瞧着,杨呈安和大白氏所住的跨院,统共就这么大点的地界,她若硬将这三个丫鬟留在杨府,也没她们住的地界。

        沈涵最终只得命杨府的管事将这三个丫鬟都送回了侯府,杨呈安现下在翰林院任职,沈涵便想着,等他归府来她的偏房后,她定要好好地同他说道说道大白氏的行径。

        可她没料到的是,当夜杨呈安归府时,却并没有来她的偏房。

        沈涵透过棱格窗看见的,却是大白氏站在院子里,一脸温柔地迎着自己的丈夫归来,杨呈安则同她并肩回了正房,二人恰逢新婚,感情亦是极好,一些细微的动作间,便足可见他们对彼此的亲昵。

        此时此景,于沈涵而言,自是异常刺目。

        哪儿成想她曾经看不上的杨呈安,现在连正眼都不会看她。

        沈涵派丫鬟过去催了杨呈安一次,也提醒他该来她这处了,得到的回复自然是拒绝的。

        等到了第二日,大白氏携着沈涵去正堂给婆母和公爹敬茶时,也自是受尽了杨母的刁难和白眼。

        与她形成强烈对比的是,杨母对大白氏这个儿媳是极为满意的,言谈举止间,似是都将大白氏当成了亲生闺女似的。

        杨母还冷声提点着沈涵,道:“不管你之前是什么身份,现在可是我们杨家的妾室,既是妾室,就该摆正自己的位置,不要再生出那些不该有的想法来。”

        沈涵一大早上就生了一肚子的闷气,等用午食时,又嫌杨家的菜式不好,便要拿出自己的嫁妆,让丫鬟去庖厨那儿做两个好菜。

        可大白氏早就提前布局好了一切,她虽未克扣沈涵的嫁妆,却让她在杨府没地界花钱。

        身为妾室,也自然是无法同正妻一样,三日后还能回门归宁,沈涵想出府去看看刘氏,大白氏和杨家人都不允诺。

        世人皆是拜高踩低的。

        眼见着沈涵摊上这么一桩事后,她长姐和姐夫都没有去管,也就意味着镇国公府陆家不是她的靠山,也不会为她一个小小的妾室撑腰。

        沈涵的父亲永安侯现在也不在京师,得几月后才能回来,她母亲还病着。

        这么几个条件加在一处,大白氏和杨母自然是可着劲儿的收拾着沈涵,偏杨呈安还生生地晾着她,不肯给她机会见他。

        某日沈涵趁着大白氏归宁时,终于获得了能与杨呈安相见的机会,她使出了浑身的解数,却还是得到了杨呈安的冷遇。

        杨呈安冷冷地给沈涵留了句:“尽好自己的本分,不要再做这种不知廉耻的事。”

        沈涵在杨府举目无亲,深知再这么下去,自己只能在这么个小小的北房里渐渐老去。

        大白氏和杨家人这是想将她给熬死!

        而大白氏的眼线再得知沈涵想要勾引杨呈安的事后,自是妒意纵生,次日杨呈安去翰林院时,大白氏便将沈涵叫到了正房的厅室中,请她喝了盏“妾室茶”。

        在大白氏的眼中,妾室同奴婢通房也没什么两样,现下沈涵的父母皆顾及不上她,长姐沈沅也同她关系不睦,压根就不会帮她。

        大白氏便让沈涵罚跪在院子里的青石板地上,还派了自己身侧的大力婆子,去掌她的嘴。

        那婆子将沈涵的脸打的青紫泛红,使出的力道,也是想要让她毁容。

        罚了沈涵将近十日,杨呈安也隐隐得知了大白氏责打沈涵的事,他虽然怨恨沈涵,却也觉得她罪不至此,便劝大白氏不要再如此责罚她。

        大白氏表面应下了夫君的提议,可在杨呈安为沈涵求过情后,她的心中却对沈涵愈发地记恨。

        沈涵瞧着杨呈安终于对她动了恻隐,便也寻了大白氏出府打理杨府铺面的日子,动用了近一半的嫁妆,买通了杨府的管事。

        那管事纵然畏惧着大白氏,但沈涵给他开得价,却是他一辈子也挣不来的钱财。

        管事收下了沈涵的钱财后,便按照她的要求,为她买到了能使男女迷情的合欢散。

        沈涵也趁杨呈安恰好休沐,大白氏又不在府上的日子,成功地同杨呈安发生了关系。

        事后,大白氏自是对沈涵愈发地恨之入骨。

        而杨呈安也有着男人都有的通病,大老婆的性情过于悍烈,他自然也会对他性情稍弱的小老婆产生些怜意。

        沈涵的肚皮也很争气,嫁进杨家不到两个月,就怀上了杨呈安的孩子。

        这般,她在杨府的地位也有了一定的提升。

        婆母为了让她能顺利生产,没有再过多地难为她。

        大白氏也被杨呈安和杨母劝慰了一番,暂时地偃旗息鼓。

        可沈涵,却也只得意了一阵子。

        大白氏不是能够隐忍多时的人,沈涵怀孕没多久后,她也很快就有了身孕。

        这杨府有了嫡子后,谁还会在乎沈涵肚子里的那个庶出的孩子,短短的几日功夫,沈涵在府中的地位就又跌了下去。

        大白氏行事毒辣,借机设计了沈涵,让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满一月就流了产。

        沈涵本就因着流产心情抑郁,却又听闻了刘氏病重的消息。

        原来刘氏在这一月中清醒了一阵,可这病情刚有好转,便从沈渝的嘴里听见了沈涵小产的事。

        刘氏接受不了刺激,果然晕厥了过去,这次比上次病得还要严重,来府的医师甚至说,刘氏应该是活不过这个月了。

        沈涵想回府看看病重的母亲,大白氏却不准允,杨母和杨呈安也说她还未出月,不能出府见风,先派个丫鬟去探探情况便好。

        沈涵求助无门,便想着自己一个人逃出杨府,哪成想刚一离开跨院,大白氏就派来了数名丫鬟和小厮去将她抓回来。

        她在逃跑的途中,无意地跌落到了杨府的小荷池里,这池塘并不算深,可临近冬日的水最是寒凉,沈涵还未出小月,浸了冷水后对身子的损伤也是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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