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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70k是什么?”威廉仿佛没有听到肖简的解释,继续追问。
威廉这是干什么?我已经告诉他最后的数字还要几天才能确认,他为什么穷追不舍的?肖简强压住不悦说:“还有几十k是过去的一些旧账,我正在check(核查)……”
“旧账?有旧账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威廉打断了她的话,厉声地说。
肖简愣了。威廉究竟怎么啦?看那架势好像怀疑我存心隐瞒他什么似的。什么旧账?所有的财务数字都在核算。我哪儿又惹着他了?他又开始指责!
肖简的心里压抑极了。但她强忍着尽可能和缓地说:“威廉,可能我没有解释清楚,我说的旧账是指咨询部有两三个subcontract(转包)项目,我们应该给合作伙伴付钱。但是因为种种原因,有的是客户欠我们钱,有的是合作伙伴没有交Timesheet(工作交付表)。所以我们一直没有付款,属于AP(应付账款)。因此这个月也暂时不需要计入expense(费用)。我称它们为旧账,是因为这都是很久前的项目了,可能和您理解的旧账不是一个意思。”
听完肖简的解释,威廉沉默了很长时间,突然问:“你学过accounting(会计)吗?”
“我自学过这方面的知识,但我不是学这个专业的。”肖简小心地说。
“哼!”威廉重重地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又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你认识詹森吗?”
肖简惊得睁大了眼睛,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的心又开始狂跳。但她强迫自己镇静。一字一顿地问:“您——是指——我来OEE公司之前——认不认识詹森吗?”
她希望听到否定的声音,但是电话里传来威廉冷漠肯定的回答:“是的。”
肖简内心冷笑了!他居然怀疑我来OEE之前就和詹森认识!他认为我是开詹森后门进OEE的?他居然公开表示对我的怀疑!怪不得他问我有没有学过会计。他只想证明我不称职!
肖简平静了下来。电话线的那一头传来威廉粗重的喘息声,他还在等肖简的回答。肖简的嘴角含着一丝冷笑,她对着电话筒用清晰的声音说:“我不认识詹森。我是广告应聘来的!”
威廉在电话线那头喘着粗气沉默了足足有半分多钟,然后说:“好吧。就这样!”说完重重地挂了电话。
放下电话,肖简的心好像被挂了铅一般沉重,斯蒂文就这么轻易地被免职了。威廉似乎又把战火烧向了自己。威廉的所作所为,里面到底蕴含了什么她无法窥破的玄机呢?
27
见到宗民的时候,她郁郁的表情一下引起了他的关注,一上车就问她发生了什么事?肖简不想在车上谈这些东西,就说一会儿再说吧。一路上,宗民每隔几分钟就把头转向她轻轻地说:“没事,啊?”这样子,好像在哄一个3岁的孩子。肖简的心绪很乱。她很想静静地清理乱麻一般的思绪,而宗民的过分呵护不断搅扰着她本已烦乱的心情,她有些后悔给他打电话,但是今天的情况太特殊了。她不想回家,因为她无家可回。
天雄一天了没有来电话。可即便来电话,又有什么可说的?他的解释她会信吗?肖简对任何事从来都有自己的判断和感觉。天雄没有足以说服她的理由,也不敢轻易来作什么解释。现在即使天雄把那个藏着秘密的邮件送到她面前,她也不想看了。一切只是谎言中的谎言。一个谎言来解释另一个谎言没有任何意义。
清晨肖简从电脑旁边醒来的时候,突然有一种滑稽的感觉。昨晚的一幕在醒来的一瞬间再次清晰地浮现,但她已经不愤怒了。一缕晨光轻轻地撩在天雄的脸上,他在窗边的躺椅上睡得很酣实。肖简拖着长长的睡衣在他面前默默地站了很长时间,发现所有的愤怒和伤心都没有了,有的只是对这个男人的陌生感。她觉得自己的心离这个男人好远好远……
她没有叫醒天雄,轻轻拉开书房门,把男人和男人电脑里的秘密都留在了书房里。
她淡淡地化了点妆掩饰她一夜未睡的倦容。然后她让微笑含在嘴角,精神饱满地走进世贸中心这座高耸入云的拱形巧克力大厦,她要快乐而精神饱满地紧张工作一天。
但内心的酸楚总是不可抑制地从心的最深处涌出来,眼泪也时不时不听话地在眼眶里打转。为了怕身边的刘小青看见,她一直背对着小青……不时掩饰地借擤鼻子偷偷擦把眼泪。
今晚她不想回家,就给宗民打了个电话。一听肖简的呼唤,宗民马上驱车来到了她的身边。肖简说不想去喧闹的饭馆,宗民就提议去他家,说要亲自给她做一顿丰盛的晚餐。
“简,我家门口新开了一家超市,听说价格挺便宜的,咱们先去买点菜吧?”
肖简实在没有什么心情去逛超市。但她既然已经接受了宗民的邀请,那无论如何她也要完成今晚的过程。宗民已经不是她的男朋友,由不得她像以前一样恣意妄为的。
宗民把车停在离小区几百米的地方,然后招呼肖简下车。肖简一看,路边果真冒出了一个规模不小的超市。看进进出出的人流不断的,显然生意不错。宗民带着肖简,在这个摊上看看,又到那个摊上瞧瞧,不时地问肖简想不想吃这个,想不想吃那个。肖简漫不经心地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点头摇头间,宗民的小推车里装满了食物和瓜果。正是下班时间,超市里的人越来越多。肖简觉得这一个个晃悠的人头让人眼晕,她平生最怕人多的地方。宁可回家吃清水挂面也不愿意去熙熙攘攘的市场里转,心情欠佳的时候更是如此。望着满满的一车食物,肖简对宗民说:“差不多了,走吧。”宗民说:“我再买点鲜虾,回去给你做虾球吃。”肖简皱皱眉说:“那我到门口等你吧,这儿太闷。”宗民点点头。
肖简逃也般的出了超市,大口地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心情觉得放松了一些。她游魂般了无思绪地在超市门口打着来回,身边依然人流不断,但一张张陌生的面孔被昏黄色的路灯隐去了许多的戒备和审视。在陌生的人群里肖简反而觉得轻松。突然,她的肩膀被一只有力的手拍了一下,吓得她一个激灵。“谁?!”肖简回头一看,宗民笑眯眯地推着小车,车里放着大包小包的。“你吓了我一跳!”肖简假装生气道,宗民忙哄了哄她。然后两个人分别拎起车里的塑料袋,向停在路边的车走去。这个架势,跟夫妻无二。
来到宗民的三居室,把大包小包拿进厨房后,宗民对肖简说:“我做饭,你笨手笨脚的也帮不上忙,去歇会儿吧。”说完从一个塑料袋里拿出一个大香蕉,把皮剥了递到肖简手里。见肖简大口又咬又嚼起来,这才乐呵呵地开始在厨房忙活起来。
肖简懒懒地在宗民装饰优雅的大客厅晃悠了一会儿,关掉了明亮的顶灯,打开一盏光线柔和的落地灯。然后她坐到落地窗前的休闲沙发上,望着窗外。屋子里很静;窗外的景色很雅致。但肖简的心却很乱。白天威廉怪异、愤怒的表情和昨晚天雄那张变幻着“五味”表情——紧张、慌乱、恼怒、担忧、烦躁的脸交替出现在眼前。肖简的心上仿佛压了一块大大的石头,她努力把威廉甩出思维,也努力想把天雄推出自己的大脑,威廉暂时隐退了,但天雄却牢牢地盘踞在她大脑的每一个角落里赶也赶不走。天雄他到底怎么了?他和那个叫他“雄”的女人到底是什么可怕的关系?天雄难道已经背叛了他们之间的爱情?可他要是真的不爱我了为什么还对我好呢?肖简百思不得其解。越想越心烦,索性到厨房看宗民做饭。
宗民见肖简进来,马上把她推了出去说:“油腻腻的,赶紧出去。要是闲得无聊去看看电视,要不去书房上网看看新闻聊聊天去!”
肖简不想看电视。就来到宗民的书房,打开电脑,准备上会儿网。
看了20来分钟新闻,见宗民的饭还没有做好。肖简就走进QQ,看到“相遇陌生人”的群,就走了进去。陌生人,是肖简目前的心境下唯一能接受的东西。肖简顺利地登录进来,随便地看着群里一个个饥男饿女们夸张地奢谈着爱情。哭的、喊得、骂的、闹的,一副爱情末日快要到来的感觉,肖简觉得很无聊。这些在群里大谈爱情的人们有几个懂爱情!很多人到这个老婆孩子情人朋友看不见的虚拟世界是来发泄平时隐藏在面具下压抑甚至丑恶的自我,所以网络上的人个个都是那么赤裸裸而不必有负罪感歉疚感。因为人人都不认识人人都不必负责任。也因为此,网上极难交上真正的朋友。肖简由此想到,一个没有责任的社会和人都是没有价值的不会长久的。肖简郁闷的心绪没有能在这些夸夸其谈的爱情中得到释放,就准备下线了。突然看到一个新的名字“天雄886”进了群。
看到这个名字,肖简的心狂跳不已。难道天雄上网了?下意识地,她颤抖着手握住鼠标点击了这个名字,和他进入了私信聊天。然后飞快地打下一行字:“你是谁?为什么叫天雄?”
“为什么我不能叫‘天雄’?‘天雄’是谁?是你的情人吗?”几秒钟后对方回答。
肖简双眸的光一瞬间暗淡了。是啊!他为什么不能叫“天雄”?“天雄”是个很普通的名字。中国叫“天雄”的人可能有成千上万,可就算他真的是天雄又怎么样?她又能和他说什么?也像虚拟世界里那些爱情饥渴者一样和他挑逗调情?
“小姐(我相信你是小姐),你还在线上吗?你愿意和我聊聊天吗?”对方跳出一行字。
“好吧,聊吧。”肖简无精打采地写道。
“天雄是你情人吗?”“天雄886”执着地问。
“情人?什么是情人?有情上床的是情人?还是上床无情的是情人?有情结了婚还是不是情人?还是不结婚的情人才能有情?”不知为什么,一股对天雄的幽怨突然如决了堤的江河水控制不住地涌了出来。
“小姐,你是不是很恨天雄?”“天雄886”在线上沉默了很长时间突然发问。
“为什么要恨?恨有用吗?我谁也不恨,我只是累。”写完这句话,肖简真觉得心力交瘁了,她想下线了。就礼貌地写道:“对不起,我想下了,我真的累了!”
“等一下,小姐。”屏幕上飞快地跳出几个字。
“什么事?”
“我很想和你交个朋友,我相信缘分和巧合,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我们今天的相遇是天赐的巧合。”“天雄886”好像生怕肖简下网了,打字的速度快了一倍。
“不必了!世界上有缘无分的不叫缘分。我要下了!”肖简被这个冒名的“天雄”搞得心情越发难受,握住鼠标准备下线。
“我以后还会在这里找得到你吗?”“天雄886”这么执着。就像当年的天雄一样。
“你试试吧。”肖简打完这句话,急急忙忙地下了网。
肖简愣愣地在黑暗中坐着。原本郁闷的心情被这个假名“天雄”搞得乱如麻。为什么自己一见“天雄”就这么情不自禁?天雄难道已经在自己灵魂的深处再也无法消除了吗?如果是这样,我该怎么办?他已经有了女人,我是不是该离开他?为了永远而爱至骨髓,为了永远而灰飞烟灭。妻子也罢,情人也罢,如果失去了,这称谓又有什么区别?我有爱有家有妻子的名分,为什么孤独的时候与我做伴的却依然是孤独的自己。为什么想天雄的时候天雄却在遥远的天边。肖简落寞地走到窗边,眼望着星空,觉得自己的心离天雄好远好远。
“简,过来吃饭吧!”宗民在饭厅里叫了。
肖简落落寡欢地离开窗外的星空,小心地藏好自己的痛苦,来到了饭厅。
饭桌上,已经摆好了五颜六色五六个菜。宗民正乐呵呵地围着围裙站在桌前,看到肖简,就走过去,牵着她的手,像带孩子似的把她带到桌前。先从中间红白绿色彩分明的大汤盆里给她盛了一碗汤,说:“来,简。喝一口我做的虾球汤,鲜极了!你一定爱喝!”肖简接过碗,喝了一口,然后放下。
“好喝吗?”宗民忙问,一边又把一个虾球直接送到肖简的嘴里。
肖简点点头。一边嚼着,一边心不在焉地回答,望着桌上的菜有些发愣。
“简,你怎么啦?情绪不高?”宗民见肖简不时地发愣,全然没有平时见到食物时那种贪婪劲,不禁担起心来。“是不是还为公司里的事不高兴?是不是那个威廉又欺负你了?”
一提威廉,肖简眼前立刻出现他那张表情变幻的脸:狐疑、不屑、阴沉、恼怒、烦躁……肖简沉重的心上又加上了一块大大的石头。
“这个浑蛋,他又怎么着你了?”宗民见状放下手中的碗筷,气愤地说。
“算了,吃饭吧。”肖简一晃脑袋把威廉可恶的身影赶出大脑,也不再想天雄。她不想回忆一切不愉快的东西。她端起碗,头也不抬地一口饭一口菜,很快把一碗饭吃完了。
宗民坐在肖简对面。眼睁睁地看见一桌美味佳肴被肖简吃得味如嚼蜡,便知道肖简在公司一定遇到了非常不愉快的事。否则平时像个小馋猫似的肖简哪能对这些平时最爱吃的菜无动于衷?自从那个该死的威廉来了以后,肖简的工作好像遇到了很大的麻烦。电话里她已经好几次因为威廉情绪低落了。
“简,别不高兴。为威廉这种洋鬼子,不值得!实在干得不高兴,咱们就走!”宗民拉过肖简的手说。
“走?去哪儿?”肖简想世界上的事要是都这么容易就好了!
“重新找一份工作去!何必受这种洋鬼子的气!”宗民愤愤不平地说。
“我家没有开工作店。这个不干了,马上就可以有另一个,天下乌鸦一般黑,OEE有威廉这样的人,在别的公司也未必没有,你还能一不顺心就把所有的老板都炒了不成?”肖简说着说着又陷入沉思:还有天雄,难道我也能“炒”了他不成?这么多年的恩爱夫妻耳鬓厮磨难道说丢开就能丢开的吗?肖简想着声音也低了下来。近乎自言自语地说:“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这一切都是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见肖简苦恼的样子,宗民实在有些于心不忍。他一把抓住肖简的手说:“简,别担心。有我呢!”
肖简愣愣地看着宗民。心想这应该是天雄说的话,怎么由宗民口里说出来了呢?天雄到哪里去了?我怎么会坐在这里?
宗民见肖简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很心疼。他拉起肖简的手说:“来,我们坐到沙发上去慢慢说话。”
两人在沙发上坐下以后,宗民说了很多好玩的事给肖简听。但肖简似听非听地想着自己的心事。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对宗民说:“我该走了!快12点了!我明天还要上班呢。”
宗民不安地问:“这么晚回去……没事吧……赵天雄会不会……”
“他出差了。”肖简不得不撒谎。她无论如何不想让宗民知道她和天雄的状况。
“那走吧!我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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