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月夜对酌 上(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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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彻的话把子夫吓得不轻,傻傻看着他,子夫脑中一片空白。太傅,太傅是个什么?太子太傅倒是知道,那是太子的师傅,教授太子学问的老师。刘彻却要她做他的太傅,难道是皇帝的老师么?

                  子夫回过神来,拼命摇头,“不、不行,我做不来,我做不来的。”推开刘彻,子夫往旁边躲去。可是刘彻似乎料到子夫会逃,伸手拉住了她,“为什么?”“不……为什么,”子夫不敢看他,眼睛溜来溜去看着旁边,“我什么也不懂,什么都不会,我做不来太傅……”“你知道晁错,知道吴楚之乱,你甚至知道为君、施政的要义,你怎么敢说你什么都不懂?”刘彻咄咄,“告诉朕,你究竟是什么人?你从哪里来?你又要到哪里去?”

                  “我……我说了我只是个过客。”子夫大气都不敢出,低垂眼眉只敢看刘彻的胸膛,“我……从一个小地方来,来过了自然还是要回去的。”“不,朕不放你走。”刘彻很坚决,“朕……要你留在朕的身边,朕很需要你这样的……女人。”

                  听到刘彻所言“女人”二字,子夫唰的抬头,正与刘彻的目光灼灼相遇,那里头的亮光带着热切直逼向自己,子夫艰难的咽着口水,不知道可以说什么才好。不过,心口却“咚咚”的狠命跳着,似要从喉咙处蹦出来。

                  “留下来么?”刘彻见她不答话,放低了声音,凑过去,手指轻抬,抚上她光滑而略显凉意的双颊。肌肤的触碰好像电流通过,子夫身子一颤,往后躲去,避开了脸,“皇上,不……不行。”“为什么?”他又追问。子夫坚持,“不为什么,不行……就是不行。”

                  看着子夫,刘彻疑惑于她的坚决,为何自己这样低声恳求,她却始终不动心?她有着满腹的智慧和心思,她明明可以帮助自己完成心中的理想,可为什么她却不愿意留下助己一臂之力呢?难道倾一国之尊,以帝王之荣,都不能打动她的心么?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人?

                  “我……我要走了。”子夫想了一下,试图从刘彻的身边离开,“皇上,不早了,你该早些休息……”“朕不许你离开。”刘彻不理会,甩手捉住她,微一用力竟有些发疼,“朕不许。”“你……”子夫伸出另一只手去拨,但如何都脱不开,反而弄得自己更疼,“放开我!”

                  “朕放开,你就会离开。”刘彻很坚决,“朕不放,绝不放。”“可是……”子夫咬着嘴唇,“你弄疼我了。”皱眉看向刘彻,子夫不明白是什么让他这样失控。刘彻听到子夫的怪责,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冲动,微微卸了力,却仍旧不放手,“朕不想失去你,你明白么?”“我……我不明白。”子夫愕然,他怎么越说越离谱?越说越让人不可理解了?“你先放开我,好不好?”

                  “可是……”刘彻看住她,“除非你答应朕,你不走!”“我不走,不走。”子夫无奈,只得屈服,暂时屈服,“我不走还不行么?”得到子夫的承诺,刘彻放开了手。得到自由,子夫立刻去揉搓被捏到几乎麻木的手腕,心中很是委屈。

                  “对不起,朕弄疼你了。”刘彻歉然,“朕……朕一时情急。”“算了,”子夫甩了甩手,“我……”“告诉朕,为什么急着离开?”刘彻道,“朕记得……你在平阳府里就说过,你要走。”“我……要回去啊。”子夫道,“我离开家很久了,原先也没料到会受伤……我怕家里的人会担心的。”“朕可以替你去传信。”“不、不行,你找不到的。”子夫摇头。“大汉朝的疆域,难道还有朕不能达到的?”刘彻不服气。

                  “不是这样的,”子夫很难解释,“我不知道怎么说,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留在这里。我……你可知道,我到这里只是一个意外,我不属于这里的。”“不属于这里?”刘彻对子夫的话非常不解,“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子夫道,略有些头疼,“我不知道怎么说,但是我真的有理由,我没法子留下。”“朕……留不住你,朕终是孤家寡人……”刘彻泛起笑来,却笑得勉强。见到他瞳中的失落,子夫略感内疚,“皇上,你……你身边会有很多人的。宫里有太皇太后、皇太后、皇后、公主……朝里有窦婴、田蚡、汲黯……军里有李广、程不识、卫……”子夫意识到自己说溜了嘴,连忙打住。

                  “可朕希望……”“除了我。”子夫知道他想说什么,拦住他的话头,“我只是一介百姓。”“朕要你,”刘彻再次捉起她的手来,迫使她面对着自己,“只要你!”“我不是你的!”子夫坚决地看着他,咬着嘴唇,“我不是任何人的。”二十一世纪的女性,可跟2000年前的女子不同,面对皇帝,子夫也要坚持自己的原则。

                  “我……明天就出宫去。”子夫脱开了他的手,转过身去,“皇上,你是平阳侯的时候答应过我,让我和皇上见一面……现在已经见到了,我该走了。”她的坚决令刘彻动容,为什么她这样铁石心肠?她的每一句话都让人觉得惊世骇俗,可是却跟她的气息那样相配,竟让见惯侯王将相的自己都感到迷茫……如果用帝王的权力……他却又不愿意。如此奇怪的女子,若用皇权将她捆在身边,刘彻为此竟感到不屑。生平头一次,他这样在意别人的感受。

                  “卫姑娘,”刘彻道,“你明天真的要走么?”听到刘彻的问话,子夫转回头来,看着他,点头。刘彻牵起嘴角来,“好,朕答应明天送你出宫去。”子夫眼眸一亮,没想到刘彻竟然会改变态度。“可是,今晚……能陪着朕么?”子夫一呆,陪他一晚……什么意思?

                  “只是陪朕聊聊天,”刘彻解释,“朕不想一个人……”他没说下去,转了身拿起刚才放下的酒器,又喝起来。“你……要我看着你喝酒么?”子夫走过去,皱着眉头。“朕……今日送走了御史大夫和郎中令,明日还要送丞相和太尉①……”刘彻仰头又是一杯,“明日起,这朝廷又不是朕的朝廷了……”

                  “不经一事,不长一智。”子夫明白了刘彻的心思,出言安慰,“孟子曾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你知道孟子……”子夫点头,“我知道,我还知道酒不是好东西。”她拿过刘彻手中的酒盏,蹙了蹙眉,闭眼往嘴里倒去。

                  “咳、咳咳……咳……”辛辣的酒液一碰触味蕾,口腔里立刻就起了强烈的化学反应,什么口水啊、眼泪啊、鼻涕啊,凡是能出水的地方一下都打开了开关,“这是什么酒啊,这么辣!”子夫可顾不上身上穿的是谁的衣服,拎起袖子就往脸上抹。

                  “你……你还笑我?!”抬头看到刘彻的表情,她瞪大眼睛,这算哪门子态度?似笑非笑的。想发火又发不出,脑门前冲冲的感觉让自己呼吸都不顺畅起来,不得不收起气焰。“你不会喝酒……”他收起那酒盏。她撅嘴咕哝,“你不会看么?”

                  他忽然弯下腰,笑了。

                  “果然不是好东西。”子夫用袖幅捂着鼻子,略有一语双关的狡猾。刘彻看看她,因那一番笑而感觉心中舒畅了不少,“这酒不好,朕有好酒。”“什么?”子夫没听明白。“跟朕来。”刘彻拾起了她捂在脸面的手,往里头去。“去……哪里?”子夫被动的跟他走,感觉自己竟有头重脚轻的晕眩,“这么黑……”

                  “放心,朕认得路。”刘彻也不松手,更不停步,疾步往里头去。子夫跟在他身后,根本就是两眼一抹黑,什么都瞧不清楚,微弱的月光下只是树影憧憧,七拐八弯的感觉刘彻果然轻车熟路,等到她完全辨不清东南西北时,刘彻却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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