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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冻雨天,全家不顾我的劝阻,执意开车回村过年。

车是弟弟贷款刚买的奔驰,回村正好炫耀。

拦不住父母,我只能劝弟妹:「侄子还小,奶粉尿布多带点。」

谁知弟妹反过来嫌弃我:「姐,你蹭车坐还那么多要求?」

半路一车人被困高速公路,孩子饿得嚎啕大哭,车上却只剩几桶泡面。

弹尽粮绝之际,父母逼我下车找附近的村民求救。

我刚下车就被打滑的车辆撞翻,当场死亡。

父母索要巨额赔偿后,将我抛尸荒野。

毕竟置办墓地也是要钱的。

弟妹笑意吟吟地说:「感谢姐姐给侄子赚了一套房。」

再睁眼,父母正收拾东西准备回家过年。

我默默看着弟弟将孩子的奶粉尿布搬下车,再将弟妹的新衣服放进去。

我笑吟吟地对弟弟说:「好啊,媳妇儿子热车头,乡亲们都得羡慕死。」

新年来临,全家人都要回家过年。

弟弟上个月找我借十万贷款买了一辆奔驰,不顾冻雨天气,说什么也要开车回村炫耀。

弟妹喜气洋洋,买了一堆新衣服,只等回村扬眉吐气。

父母却只顾往车上装孙子的奶粉,惹得弟妹不满:「小孩子路上能吃多少?再装下去,我的衣服往哪放?」

说完,她又斜着眼睛轻蔑地打量我:「姐,你到底什么时候买车?工作十几年,一点钱也攒不下来?」

我站在原地没回过神,仿佛还处于上一秒五脏六腑被车辆撞击的痛苦中。

我攒不下来钱的原因她不知道吗?

二十万彩礼是我出的,车子首付是向我借的。

爸妈老家翻新的五万也是找我借的,说是借,我又怎么可能真让父母还钱。

望着手机里的天气预报页面,前世劝阻的话被我默默咽下。

这时,母亲又顶着为难的脸走到我面前。

「盼儿,妈对不起你,没钱给你买车。要不,你还是买火车票回家吧,妈出钱。」

说完,她就给我转了一百元。

我妈是全家唯一能体谅我的难处的人,但就是这样体谅我的人,在我死后提议尸体就近处理,怕宝贝孙子和尸体同处一车晦气。

一百块,且不说这个时间点连票都抢不到,最便宜的火车票价也得三百元。

前世我心里憋着一口气,我出的首付凭什么我不能坐车?

最后我在冻雨天被赶下车,被撞后抛尸荒野。

这一世,我没有坚持。

「行,我买票回家吧。」

弟妹很满意我的识趣,指挥弟弟把我的东西搬下来,再把她的新衣服全装进去。

我默默看着他们连侄子的奶粉、尿布一起搬下车,又将弟妹的新衣服放在座位上。

我倒很好奇,等在高速路上弹尽粮绝,他们会不会饿得啃衣服。

准备工作结束,在晴朗的下午,我挥挥手送走了一车牛鬼蛇神。

临走前我还听到弟弟轻蔑地说:「什么冻雨?不就是点雪,老子开的可是奔驰!」

我买了火车的候补票,能候补就拿户口本走人,不能候补就搬家去另一个城市,远离这一家子吸血鬼。

在激烈的春运中,我还是候补成功了。

到了火车站,基本所有火车都在晚点。

人山人海本就让人心生燥意,母亲的电话更是让人无语。

「盼儿,你赶紧想办法带几罐奶粉来汉水高速服务区,金宝的奶粉快喝完了!」

盼儿是我的名字,后面的儿不是儿化音,是儿子的儿。

金宝是侄子的名字。

上一世,也是在高速服务区,此时冻雨还没降临,但高速公路已经堵得寸步难行。

母亲也是让我想办法。

可服务区哪有卖奶粉的,我只能沿着高速公路走了两公里,挨家挨户敲车窗,求爷爷告奶奶才花了一千块买了别人孩子吃剩的半罐奶粉。

就这样弟妹还怨我带的东西多,让她儿子没奶粉吃。

母亲没说埋怨的话,只是轻声劝我:「盼儿,下次回家少带点东西吧。」

今世,我望着显示屏上晚点两小时的提示,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可是我已经上了火车,怎么弄奶粉啊?要不,你问问服务区有没有卖奶粉的?」

弟弟急躁的声音传来:「那你就下一站直接下车,再打车来送奶粉啊!亲侄子没吃的你不心疼啊?」

我冷漠地笑了笑,道:「弟弟,别急,弟妹不是说了,孩子小吃不了多少。再说了,你开的可是奔驰。大不了你开快点,早点回家买奶粉。」

弟弟怒斥我没良心,又骂弟妹:「就不能少带点你那破衣服,饿坏了我儿子饶不了你!」

弟妹心虚却不肯认输:「少兑点奶粉不就行了,吼什么吼?再吼回去我就离婚!」

此言一出,母亲立马劝弟弟不要生气。

毕竟他们可没钱再出一份彩礼。

母亲更是重复了我上一世做的事,下车一辆辆车询问高价买奶粉。

最后她花了两千元买了半罐奶粉,又被父亲骂了一通。

晚点三小时后,我终于等来了火车。

车厢内人挤人,不少都是买短乘长等着补票的人。

望着车窗上雨水化冰的样子,我舒坦地闭上眼靠在座位上,将手机调成静音。

等我美美睡完一觉,已经有十几个未接来电和上百条微信消息。

幸福一家人的聊天群内弟弟正在炫耀:「一群傻逼,有路不走,还是我聪明!」

我看了眼空荡荡的路,正是应急车道。

还没等我反手举报,往下翻聊天记录,发现一群和弟弟一样的聪明人堵在应急车道,正被交警一个个拍照罚款。

弟弟气得在群里发疯。

「扣六分,罚款三千,这群人就是会坑普通老百姓!

「都是车,又没出事,路修出来不就是让人走的吗?特权阶级得罪不起!

「我去,还真有傻逼撞车,想让老子挪车,门都没有!」

我直接截图,但凡有点良知都说不出这种话。

冻雨的危害正逐步显现,无论是主车道还是应急车道都堵得寸步难行。

而且路面打滑,前车根本不敢开快。

大雨落地成冰,铲雪车刚清理完,路面立马又结了一层冰。

弟弟发微博讽刺:「罚款的时候雷厉风行,干事的时候拖泥带水。」

他还配上了罚款图和工作人员在纷飞大雪中清理路面积雪的图做对比。

无数有良心的网友骂了回去。

「占用应急车道的人还有脸耀武扬威?」

「有骂人的工夫不如下去清理积雪。」

「罚得好,就是罚太少!」

......

没能从网上找到支持者,侄子的奶粉又快见底,气得他抱怨孩子不大,吃得倒多。

弟妹觉得弟弟在指桑骂槐,夫妻俩又吵了起来。

父亲一贯沉默,火烧眉毛都能睡着。

母亲急,却不敢给儿子帮腔,只敢打我电话。

「盼儿,你快说说天月,这么大的人,出行连孩子都照顾不好,你是姐姐,你说最合适。」

她还是婆婆,难道不能说两句?

只不过她不想当这个坏人,所以推我出来。

每每母亲在这个家受了委屈,只会对我哭诉。

前世我傻乎乎以为这是母亲在乎我,整个家也只有我帮她。

所以每次给钱我都很大方,一千两千毫不手软,然而这钱大部分都被她拿去补贴儿子儿媳。

事后,弟弟弟妹还怪我在母亲面前挑拨离间。

现在我学聪明了,知道母亲悄悄开了手机扬声器。

「妈,弟妹嫁到我们家不容易,多带点衣服怎么了?你也是当过媳妇的人,就不能体谅体谅吗?」

我的声音响彻寂静的车厢,母亲神情错愕,万万没想到我抢了她的台词。

弟妹苦大仇深地看了婆婆一眼,说:「行啊,你们周家人合起伙来欺负我这一个外人,我给你们延续香火,多带点衣服都不行吗?离婚,回去就离!」

母亲讪讪挂断手机,直扇自己耳光。

「我的错,我该死,我就不该提这事儿!」

一时间,车厢内充满耳光声和弟妹的哭声。

见事态不可控,弟弟才闭嘴,骂了我一句胳膊肘往外拐。

可无论我的胳膊肘往哪拐,一家人都不会满意。

父亲仍旧闭眼睡觉,不动如山。

全家人都没注意到,车外的雨雪变成了冰雹。

我望着自动息屏的手机,深感前世可怜错了人。

有些人天生就是怅鬼,你一旦有助人情节就会被这些人拉入地狱。

重生归来,最让我寒心的从不是贪婪的弟弟,而是前世让我付出真心的母亲。

不知不觉,火车开始降速,不断有列车员开始清理买短乘长的旅客。

许多人被赶下车,冻雨的真正威力在此刻显现。

火车上的人尚且如此,堵在高速公路的人更不好过。

两个小时,车愣是没开出一米。

弟弟气得拍方向盘,不断鸣笛,搅得前后司机暴躁如雷,差点下车和他打一架。

更糟糕的是,母亲花两千元买来的半罐奶粉已经吃完了。

弟妹气得大喊:「别按喇叭,没听到你儿子吓哭了吗?」

母亲看了儿媳一眼,不敢说话,心想她的声音也不小。

保温瓶里最后一点水兑了奶粉,这点奶的浓度跟洗奶粉瓶子的水差不多,喂给孙子,可他饿得哭也不肯喝。

与此同时,车厢里也弥漫着一股难闻的臭味。

睡了一路的父亲终于忍不了嫌弃地开窗,迎头被冰雹砸得立马把窗户升了上去。

「赶紧换尿布啊!」

母亲不敢招惹气性上头的父亲,小声抱怨:「奶粉兑少了,金宝喝得窜稀,尿不湿也用完了。」

望着闲置座位上的一堆新衣服,听着孙子的哭声,这位伟大的一家之主终于发威了。

他直接把弟妹买的加拿大鹅扔到窗外。

「一堆破衣服,有了孩子还想打扮给谁看?不是嚷嚷离婚吗?回去就离,我非得让十里八乡的亲戚知道你是怎么虐待我孙子的!」

弟妹被吓得不敢说话。

她只敢把离婚挂在口头上,真离婚她上哪找这么懦弱的婆婆和会爆金币的大姑姐?

两个小时后,车外还在下冰雹。

车内孩子哭得撕心裂肺,可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想弄点热水都难。

弟弟再次给我打电话,让我想办法弄点奶粉和热水。

「火车都停在半路,你让我飞过去?」

「他可是你亲侄子,以后给你哭坟的后人,你是在帮我吗?你是在帮你自己!」

听到这话我就想起上一世自己被抛尸荒野。

哭坟?我连坟都没有!

想到这我气笑了。

「别,哭坟的福气还是留给你自己吧!」

听到我不帮忙,父亲不耐烦地推了母亲一把,道:「瞧瞧你生了个什么东西,还不快下去找别的车讨点奶粉!」

弟弟赶紧附和:「就是,妈,你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孙子饿死吧?」

弟妹这时候叫得亲热:「妈,最好走远点再找附近农户要点热水,我也饿了,想吃泡面。」

眼瞅着一家子逼自己下车,母亲终于忍不住崩溃大哭:「外面的冰雹能砸死人,这时候出去就是送死啊!」

我听后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死了。

原来前世母亲也知道恶劣天气出去等于送死,却还是逼我出去给她孙子找奶粉。

她的示弱只是为了让我心疼,好叫我屈服去想办法。

可我沉默了,如同她前世一样沉默了。

见我不帮她,母亲终究还是心疼儿子和孙子,打开车门。

她一边解安全带一边骂:「都说女儿是妈妈的贴心小棉袄,我真是白生你了!要不是你,我用得着这么冷的天出去讨奶粉?我怎么生了你这个没用的讨债鬼?」

母亲一句一句戳我的肺管子,说的话连邻座大婶都听不下去了。

古道热肠的大婶一把夺过我的手机,对我妈道:「闺女的命不是命啊?!你们自己不看天气预报怪谁?这么冷的天,警察都飞不过去,你指望谁帮你?」

挂断电话后,大婶恨铁不成钢地给我传授她的做人道理。

弟弟等母亲出去后立马把车门锁上,生怕寒风吹进来冻着他儿子。

忽然响起砰的一声,什么东西被撞飞了!

全车人愣住,齐齐大眼瞪小眼。

弟妹吓得抱紧孩子:「老公,要不你出去看看吧,我抱着金宝不方便。」

弟弟也不敢,车上一把伞都没有,他出去就得被冰雹砸脑袋。于是他咽了咽口水,将求助的目光对准父亲。

「爸,要不还是你下去看看吧,万一前车动了,我得往前挪。」

实际上前车已经半个小时没挪一步。

父亲也知道儿子存的什么心,但他就这么一个儿子,是老周家的根。

下车时,他再次骂儿媳:「你说你弄这么多衣服干什么,这下好,盼儿不在,能顶事儿的人都没有!」

弟妹再次懊悔拒绝让大姑姐蹭车,谁能想到路上能有这么多事。

但她绝不背锅:「还不是你,说什么冻雨就是下雪,都堵在半路你开心了?」

夫妻俩再次吵了起来,没注意车外父亲的面色已然凝固。

直到后车主敲响了他们的车窗,两人才回过神来。

弟弟打开车窗,冰雹和一堆钞票从窗户甩进来。

「哥道上有人,你们要是敢报警,弄死你们!」

弟弟吓得屁都不敢放一个,手哆哆嗦嗦伸出窗户,擦干后视镜。

只见镜子里闪现母亲的尸体,父亲瘫倒在地,任由冰雹砸在脸上。

他吓得立马关上窗户,不敢再看。

弟妹也看到了,吓得缩在副驾驶座,嘴里喃喃自语:「不是我,是你们让她下去。」

弟弟更不敢担责,心虚到拔高声音:「是我爸!是他让人下去的,不怪我!」

说完,他哆嗦着推开车门,却发现安全带忘解开,等解开安全带,再去推车门,还是打不开。

「车……车坏了。」

弟妹数完钞票后一耳光扇在他脸上,骂道:「没用的东西!根本就没解锁!老公,你快看,居然有二十万,凭什么撞死人只赔这么点?你赶紧下车,再去多要点!

「有了钱,明年咱就能在城里买房,以后金宝就能在城里读书,这可是我们唯一暴富的机会!」

弟弟吓得腿发软:「到处都是车,万一被看到……」

弟妹拔高嗓子:「大晚上人都在车里睡着,谁会注意?问就说车子摩擦!」

在弟妹的怂恿下,弟弟还是去后车勒索。

第一次,他勒索了五十万。

第二次,他勒索了三十万。

第三次,后车大哥拿了把斧头,吓得弟弟立马写了保证书,承诺以后不再追究。

望着银行卡余额,贪婪战胜了恐惧,一家人笑得合不拢嘴。

「爸,这可是我们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啊!」

父亲更是流下鳄鱼的眼泪:「老婆,你安心去吧,我会照顾好孙子。」

弟妹一遍遍数着银行卡余额后的零,抽空问:「那尸体怎么办?一想到孩子要和尸体同处一辆车,我就心疼!」

弟弟沉默不语,父亲再次开口:「大过年的,多不吉利,你妈也不会在乎死后埋哪,就地解决吧。」

弟弟点点头:「咱妈要是知道能为孙子挣套房,在天之灵也会安息。」

到了深夜,父子俩合力抛尸。

车上干净得仿佛没有第五个人。

黑夜里,我四肢僵硬,临死前,弟妹徐天月笑嘻嘻的声音在耳边挥之不去。

「感谢『德华』给侄子赚了一套房。」

尖锐的笑声点燃了我心中无尽的怒气,我恨不得将一车人掀翻。

黑夜中我猛然睁开眼睛,目光所至却是拥挤的车厢。

邻居大婶正靠在我肩上睡觉,难怪梦里我四肢僵硬。

车厢内灯光昏暗,唯有怦怦的心跳声证明我还活着。

然而我眼皮直跳,直觉告诉我有事发生。

打开手机,群里一片寂静。

算算时间,弟弟还被堵在高速路上,此刻应该继续发疯才对。

这么低调可不符合他的性格。

我一通电话打过去,直接吓醒了车内一众人。

小孩子已经饿得昏睡过去,弟妹徐天月只当他睡着了。

「谁?」

「我姐。」

「吓死我了!」弟妹拍了拍心口,不忘叮嘱,「别把钱的事说出去,孩子有事她不帮,钱也轮不到她。」

电话接通后,我直接问:「妈呢?」

电话里传来咽口水的声音:「在……睡觉。」

「你把她喊醒,我忘记银行卡密码了。」

弟弟推辞:「妈都睡了,现在喊醒不太好,回家再说。」

随后电话被挂断。

我瞬间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二话不说打电话报警。

这群人想拿钱就跑?

不可能!

车内,徐天月也在骂人:「怂包,你直接说事儿不就得了,就说是她不肯帮忙,妈才被撞死!」

弟弟胆小,给自己辩解:「我哪知道?下意识就这么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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