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9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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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容与的人都知道,他的性子其实并不好相与,会发脾气,会骂人。

尤其是春闱一案后,常常阴晴不定,前一刻还如沐春风,后一刻,就大发雷霆。

他也杀人。

那些与他对立的,不和的,他都会一一除去,可诅咒生父这种事情,他不做,也不屑做。

更何况,他都做了几十年太子,早一天,晚一天又有什么区别?

“这些年,我一步一步经营,一步一步忍让,一步一步小心,睡觉一只眼睁着,一只眼闭着,到头来还是被人算计去了。”

他的声音,有种万念俱灰的寒意。

“是天道如此吗?”

我直起身子:“殿下,臣斗胆问一句,何为天道?”

他微微一愣。

“父慈子孝不是天道,兄友弟恭不是天道,战战兢兢,小心翼翼也不是天道。”

我豁出去了:“所谓天道,是谁强,谁便是天道。”

韩明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道:“殿下,形势已经很明朗了,做决定吧。”

形势何止明朗,甚至连结局都已经写好了。

成者王,败者寇。

那人布下的这一局,是绝杀局,没有给太子留丁点后路。

太子如果等待发落,以陛下如今闭而不见的局面,十有八九贬为庶人,圈禁至死。

而太子的一众追随者,多半是杀的杀,贬的贬,流放的流放。

容与那样一个心高气傲的人,能容忍自己从高位落下来,成为大逆不道的罪臣贼子,像条狗一样匍匐在地上,战战兢兢祈求新帝留他一条性命?

他说了,他不是这样的人,这不是他的风骨。

一个人是有风骨的,这是上天和环境独独赐于他的。

他做不了狗,只会做一头孤狼,仰天长啸,奋力厮杀,争一个鱼死网破。

容与没有说话,而是在庭院中来来回回的踱步。

他在犹豫,在为难,在权衡,在挣扎,在自己和自己战斗,我知道,他心中的仁,又跑出来作祟了。

“殿下。”

我大喊一声:“但凡陛下他信你一分,他都会派人来查明此事,如今宫门紧闭,不进不出,他就是不信你啊。”

容与整个人剧烈的颤抖起来,喉间紧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两行热泪从他眼中缓缓滑落。

“果真天家无父子吗?”

我和韩明都不作答。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多说无益,是该他做决断的时候了。

许久,容与幽幽叹出口气,弯腰一手托起一个。

此刻,他的双眸中有灼灼烈火,亮得吓人,我和韩明都暗暗松了口气。

“你们,随我进房来吧。”

房里,早有数名太子的心腹在等着,他们的脸上和我此刻脸上的表情如出一辙。

等待着太子决定他们的未来,要么生,要么死。

二更、三更、四更……我们商量了整整一夜,才把事情商量妥当。

这时,内侍端来酒,一碗一碗的倒出来。

容与端起酒碗,一个一个与我们碰杯,然后一饮而尽。

这酒说不出的辛辣,喝下去,直冲头顶,冲得人眼泪都要流下来,容与说你们都去吧。

我走在最后,转身回看了一眼。

容与站在窗前,烛火在他身后跳跃,脸上很平静,只是眼睛里有泪光。

我忽然觉得,如果他没有生在帝王家该多好?

做一个寻常的读书人,娶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子,生一堆普通的孩子;

如果时光停留在九年前该多好?

那时,先生还在,见溪整天捣鼓他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小师妹和山石整天眉来眼去,我整天围着林壁长,林壁短。

而容与虽不见人影,却常常被先生夸起。

你们的大师兄啊,小时候读书就勤奋,一笔字写得也好,做的文章拿出去,谁都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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