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 / 2)
上京冬日少雪,然而今年这场大雪,却已是连绵下了三日。
沈秋辞身披一件艳红色火狐皮大氅,在雪地中缓缓前行。
半道上,她听见路边有小厮在议论:
“丹阳侯府出事了!那个回娘家养了两年病的主母,怕是活不得了!”
“你是说从楼台上跌下来,瘫痪得浑身上下只剩下眼睛能动的那位?”
“除了她还能有谁?”
“我刚亲眼瞧见侯府的下人置办了丧幡纸钱,想她命数也是到头了。”
“到时沈家满门死绝,那世子可不要吃了绝户?”
寒风卷着刺骨的雪片子,如刀割般往沈秋辞的脖颈里钻,
她拢紧了披风,脚步不由加快了些。
一路行至丹阳侯府门前,
沈秋辞停下脚步,仰头凝视着门头高悬的灿金匾额,旋而冷着声音吩咐婢子夏裳,
“去叩门。”
“嘭嘭嘭。”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不多时,沉重的红木门缓缓启开。
冒出头的家丁一副懒散模样,手中正摆弄着丧幡,
却在抬眼与沈秋辞的目光撞上后,怛然失色,
“大、大娘子!?您怎么......”
怎么会!大娘子瘫痪卧床两年,不是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了吗?
可如今眼前人容光绝世,
一袭红氅加身,乌发盘出精致的高椎髻,
鬓边偶有几缕发丝垂下,更衬得瓷肌胜雪,哪里看得出半分病态?
尤是那双深棕色的凤眼,隐匿了往日怯懦,竟是裹挟着几分锐气,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那眼神冷到了骨子里,压迫感十足,看得人心里发怵。
他不由自主地连连后退,最终一个踉跄,摔倒在雪地里。
沈秋辞瞧他吓得脸色煞白,不觉有些可笑。
“世子呢?”
“和、和薛小娘去了江月楼吃酒......”
沈秋辞目视前方,再不多看他一眼,只冷着声音吩咐道:
“去告诉他,我回来了。”
如今她既顶替了长姐的身份回来,
那么这侯府上下,就再别指望能有一日消停日子过!
待家丁连滚带爬地跑远后,听夏裳低声道:
“二姑娘,外头天寒地冻,咱们还是回房候着吧?”
沈秋辞默然颔首,跟着夏裳的指引,朝着长姐昔日在侯府所居——碧玺堂走去。
这一路上,侯府的下人们见到她,都慌得跟见着了鬼似的。
那些原本拿着丧物准备布置灵堂的婢子们,更是呆立在原地,看着沈秋辞稳健的步伐,窃窃私语起来:
“明明京城有名的郎中会诊后,都说大娘子命不久矣,活不过两日了,世子爷这才让咱们赶紧准备后事。”
“她在病榻上躺了两年动都动不得,如今怎么会跟个没事人一样?”
“那这后事......咱们还要不要准备?”
这些议论声随风卷入沈秋辞耳中,刺耳得紧。
她深吸一口气,双手不由攥紧了拳,隐忍着并未发作。
到了碧玺堂,
此地俨然已被收拾成了半个灵堂,一应家具上也都沾满了灰尘,沈秋辞便叫夏裳传了下人来收拾。
等一通忙碌过后,沈秋辞从房中出来时,碧玺堂已经见不着下人的踪影了。
瞧着那些白事的装点,虽已收拾干净,但门前的积雪仍被踩得乱七八糟,并无清扫的痕迹,
就连厅中的黄梨木桌上,也蒙着一层浅浅的灰。
她用指腹刮起些许薄灰,在指尖搓了搓,而后问夏裳,
“这便是他们收拾的?”
夏裳此刻正拿着抹布擦拭着桌椅,
“府中下人贯是这样。自大姑娘小产,老夫人和世子对她的态度冷了后,下人们就开始怠慢起来。”
听她口吻,像是对这情况早已见怪不怪了,
“大姑娘性子柔善不愿惹事,总一味隐忍着,这一来二去,她们便愈发没了规矩。”
沈秋辞拦下夏裳洒扫的动作,又问:
“从前长姐房中,一共多少人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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