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小心眼儿的先生(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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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樱可以想象出潘仁峰浪进行馆时的八百种姿态,甩着刚从春香阁买来的新丝帕抖着臀进来,簪着庭芳里最新款式的大红绢花甩着铺满脸的脂粉进来,甚至大冬天穿着短裤短衣秀着自己刚练出的蛮腰进来……总之,这人间能有的风情浪样出现在人来疯身上没一样稀奇。

        却唯独有一副模样,是南樱万万不敢也不曾想的。

        馥先生午休时,南樱正在食寮准备先生醒来后的第二餐,同修好友潘仁峰竟然规规矩矩穿着学服来了。这是自二人相识,除殿庆典礼以外,潘疯子唯一一次肯把正襟刻板的学服穿在身上。用人来疯的话说,这衣服不够他浪的。

        除了扎眼的衣服,还有头发,脸,以及走路的身段,全都各安其位,没有一丝造次。

        这还是南樱认识的一步三扭,一言三抖的潘疯子吗?

        “你,没病吧。”

        “弃恶从善了?”

        “手毛都刮了!”

        南樱瞪着眼睛瞧了半晌,“你这是要去相亲?又看上哪家哥哥了?”

        在南樱的百般质问下,潘疯子终于开口说话,却仍是一反常态,在万人庆典上发言都没见他这样正经过。

        “把又字去掉,说得好像哥哥我总是朝三暮四一样。”

        “难道不是吗?”南樱把手里的菜下了锅,接着打趣潘疯子,“哎,你还别说,行馆里真就住着一位哥哥,除了老点儿,残点儿,其他毛病没有,你要不要搭讪搭讪。”

        潘疯子听到南樱说的这位哥哥,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说是馋吧,神情却僵硬,更准确来说好像是怕。

        “咱俩在这儿说话,没人能听见吧。”潘仁峰左右瞧了瞧,又向门外望了望,谨慎得像是在完成秘密任务。

        “疯子,你今天怎么了?出来前脑袋被门挤了?”南樱实在不习惯看起来太正经的潘疯子,“别看了,这是在食寮,没人来,你到之前整个行馆就俩人,一个在睡觉,一个在做饭。”

        闻听此言,潘疯子长出口气,终于能把紧绷的脸放松一下了,身上其他地方还得继续端着。

        “哥哥瞧着,你这也不像刚被渣过的样儿啊,怎么的,才弃旧爱,又结新欢了?这还下厨做起小媳妇了?”

        听到疯子惯用的语调措辞,南樱也长出口气,看来这家伙没发烧。

        然而,疯子的下一句却让他想把刚吐出的气收回来。

        “昨儿个,我在姓染那麻花孙子面前替你出了口恶气!”

        “呃。”南樱略显紧张,“你,找人打架去了?”

        “不能够,那孙子在洛京,太远折不回来,他要真在寺里,哥哥我早带人揍他千儿八回了。”

        “就你?拿鸡蛋砸人吧!”南樱刻意调侃着。

        他不想听到有关染尘的任何事,一个人最懵懂纯真的感情被碾碎,那感受大概跟岁节杀猪时听到的嘶吼声一样惨烈。

        潘仁峰对南樱的话没有半点嗔怪,他确实喜欢拿鸡蛋砸人,比起拳打脚踢干仗,蛋的碎裂看起来更爽。

        “有蛋吗?”潘仁峰得了提醒,开始在食寮里找起蛋来。

        “干嘛?”

        “我怕染尘找上门来,有备无患。”

        这,实在始料不及。南樱皱着眉看向潘仁峰,“你,告诉他我在哪儿了?”

        南樱没想到自己会这样问,也许他内心深处还真盼着染尘找来,说家里的婚事非己所愿,实属被迫,也许染尘真有苦衷,南樱会原谅他。毕竟,花三年时间喜欢一个人不容易。

        潘仁峰在厨桌下面找着一筐蛋,新鲜的,还挂着鸡屎印子。

        “樱儿。”潘仁峰喜欢两字并一字亲切的唤叫南樱。

        这样的称呼总让南樱感觉自己捡了个亲哥哥,这般疼他。

        “你跟哥哥说,是不是还盼着姓染的来?”

        南樱没说话,但锅里渐起的糊味儿出卖了他。南樱奋力抢救着将要出锅的菜,潘仁峰却送他个更添乱的消息。

        “昨天晚上,回寺里找不到你,没等哥哥我开口放骂,染尘那孙子竟自己送上门来。你把喜虫碎了,他也找不到你。急得跟个疯狗一样,给我发了一堆虫信,连求带吼问你在哪儿。我瞧着他是真急了,倒有那么一点点恻隐之心,无奈我也不知道你在哪儿。你若还想着他,哥哥替你回信儿,告诉他你在天枢礼阁吃香的喝辣的,还有了新欢。气不死他!”潘仁峰浑身起浪的劲儿又回来了,端着一盘瓜子,一边磕,一边甩头一边说着。

        他呀,真就是个投错胎的主儿,本该是个女娇娥,却偏偏得了男儿身。礼神殿的同修学子们大多不喜欢潘仁峰,认为他娘们儿叽叽,除了在他身上博些乐子,也就只有南樱真拿疯子当哥,很亲很亲的哥。

        潘仁峰虽外表娘气,但为人处事仗义得很。他最瞧不上染尘这种阴伪的小人,可若是南樱喜欢,他也愿意帮忙把人抢回来。

        “峰哥,咱不提他了,好吗。我跟他不可能了。”南樱低下头,假装在试菜,实则是想把不争气的眼泪埋进菜里。

        压了一天一夜的心头火终于释放,南樱原以为要承受的心痛没来,默默掉了几滴泪反倒让他轻松许多。

        放在柜子里怕弄脏的手表响了,该是先生催饭了。一看表,果然,都未时三刻了。

        “疯子,我去给先生送饭,你先呆着。”南樱匆匆码着碗碟。

        潘仁峰见了南樱的新手表,一对逗鼠眼瞬间亮了,“哪儿得来这么个宝贝?”

        “伤残老头儿送的。”

        这话,若只被疯子听到,无碍。这话,若被先生听到,有大碍!

        南樱,端着托盘,准备出门,抬眼看路,路看得模糊,先生倒看得真切。尤其,在午后阳光下闪耀着金光的眼镜后面,一股浓重的杀气坐着轮车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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