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南有乔木(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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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质的身份牌,沿着瓦片滚了两圈,发出清脆的声音,然后撞到谢乔乔脚边。

        谢乔乔垂眼,盯着那枚碧色身份牌;身份牌下坠流苏,上面还刻着字,但刻的不是【张雪霁】,而是【长相思】。

        谢乔乔捡起身份牌,却没有立刻还给张雪霁。她单手拿着那枚身份牌,大拇指轻轻一抹牌身上那三个刻入玉髓的字。

        渔村难得的好天气,太阳也晴朗可爱。

        今天学堂放假,老师便让谢乔乔帮忙,把书房里积存的旧书都拿出来晒晒太阳。那些书堆放得太久,有些书难免遭受虫蛀潮湿之灾。

        谢乔乔做事惯来细心,每本书都要翻开确认一下,才会把它们摆到太阳底下。

        很久没有被拿出来的书初初打开时,都难免有一股涩滞的霉气。但是在太阳底下多晒一会儿,就会变成干净好闻的味道。

        谢乔乔翻动书籍时——她已经记不清当时翻的是哪一本书。或许是【大德先生论】,或许是【百工造极】……总之是本很有年纪的书。

        书页被翻动的时候,里面掉出一张夹杂的纸,上面用中洲官话,端正的写着:【长相思】。

        底下还有落款,但写的是谢乔乔完全听不懂的话。她把那张泛黄脆弱的纸小心翼翼拎起来,抬头:“老师,这里有张纸。”

        正在前面挽着袖子忙碌搬书的青年,闻言立刻放下手上的东西,快步向谢乔乔走过来。他接过谢乔乔手上的纸,习惯性的抖了抖。

        但年岁已高的宣纸明显禁不起他这样粗暴的动作,被他抖了两下后,直接破开了。

        看着宣纸上被自己抖出来的破口,青年也愣了愣,下意识的喃喃自语:“要是我先生看见了,又要把我一顿好骂……”

        谢乔乔:“这是老师的老师写的吗?”

        青年颔首,笑眯眯的:“对啊。我念书那会儿,学院以词调名给学生当代号,我在学院里的代号就是【长相思】。”

        “不过我都离开学院好多年了,突然再看见这个,还挺怀念的。”

        他嘴上说着怀念,手上动作却十分不尊敬不客气的把宣纸折了几折,随意塞进袖笼中。

        谢乔乔把身份牌还给张雪霁时,破天荒的,主动开口了一次:“长相思,是词调名的那个长相思吗?”

        张雪霁接过身份牌,十分不尊敬不客气的抛着它,道:“对,就是那个长相思。道载学宫以词调名任命学生,我刚好分到了‘长相思’这个名字。”

        谢乔乔困惑:“每个学生都能分一个名字的话,那词调名够用吗?”

        张雪霁弯弯眼眸,笑出声,解释:“不是每个学生都能分到词调名的。道载学宫有月考,只有在月考中拿到名次的学生,才有资格拿到刻着词调名的身份牌。”

        “而且词调名也不是固定的——比如说我这个月的月考没有拿到前三十名,那么学院就会收走我的词调名,送给别的同学使用。”

        “学生毕业离校之后,也是不允许再使用学院词调名的。”

        谢乔乔眨了眨眼,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看来是以前老师也在道载学宫求学,并且拿到过【长相思】的词调名。

        “不过你总是在外面跑,月考的时候怎么办?再跑回去考吗?”

        “我不一样。”张雪霁露出一个狡黠的笑,晃了晃自己手里的身份牌,道,“我这个是终身制,只要我不毕业,这个词调名就一直算我的。”

        谢乔乔疑惑的望着他,张雪霁干咳了一声,把手背在身后,晃了晃脑袋:“因为我突破了阵法叠加公认的五个上限,研究出了同属性阵法六阵叠加的公式,所以学院为了奖励我,承诺我在校期间,永远不会被剥夺词调名。”

        谢乔乔没听懂——但是觉得很厉害。

        她面无表情的给张雪霁鼓掌,点头:“听起来好厉害。”

        张雪霁摆了摆手:“没有没有,一般一般,也就是前无古人的程度罢了哈哈哈——”

        表面谦虚,心里却跟亲手炸了烟火似的爽快。

        张雪霁觉得乔乔同学就是和其他人不一样——看这夸得,多真诚啊!看这眼神,多诚恳啊!

        “因为因果关系,我上辈子和这辈子的名字都没有变。”张雪霁看了眼身份牌上面的字,道,“我上辈子也叫张雪霁,我妈给我取的小名就叫相思。我们那时候已经不流行把名和字分开取了,大家都是直接取名字。”

        谢乔乔:“含义会不一样吧?”

        “都一样哦。”张雪霁耸了耸肩,“上辈子我叫张雪霁,是因为我出生前下了半个月的大雪,连铁轨都冻上了。结果我出生那天却是个大晴天,还冒太阳了——所以我父母就给我起名字叫雪霁。”

        “就是大雪初霁的意思。”

        “这辈子——因为一开始大家都知道我是异世之魂,生而知之,所以这辈子的父母一开始也没有把我当成他们的孩子看。‘张雪霁’这个名字,也是学院里擅长占卜术的老师为我占卜出来的,原本就属于我的名字。”

        “上辈子我还不太喜欢这两个名字来着。因为不管是‘雪霁’也好‘相思’也好,听起来写起来都像是女孩的名字……我妈非要迷信,说什么以毒攻毒,从小起名叫相思,长大后就不会受相思苦。都多大的人了,还信这一套。”

        张雪霁虽然是在吐槽,但脸上却露出淡淡的微笑。谢乔乔能感觉到他的心情很好,但又很难形容出是哪种好,似乎和平时的好心情不太一样。

        他偏过头看向谢乔乔,道:“别光我说啊,礼尚往来,乔乔同学你也说一下你的名字。乔乔——是你父母取的吗?”

        谢乔乔摇头:“是老师取的。他说‘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有游女,不可求思。’,给我取其中的‘乔’字,希望我像南山的乔木一样,长得高而大,可以树荫浓郁到足以自保,也足以庇佑他人。”

        “但取单字又显得冷硬,他说取个叠字,叫起来可亲可爱,所以就叫‘乔乔’了。”

        张雪霁频频点头赞同:“确实,叠字叫起来就是要可亲可爱得多——谢乔和谢乔乔,还是乔乔比较可爱。”

        谢乔乔:“于我而言,并无差别。”

        张雪霁:“叫‘乔乔’的话,感觉更容易交朋友……”

        罗盘指针倏忽滚动起来,张雪霁止住话头,转而看向城主府:“出来了。”

        谢乔乔手一抬,从书箱中取走凶剑,身形迅速消失在夜色中;她速度太快,张雪霁都没有来得及说完一句话。

        顿时屋顶上只剩下张雪霁和翠色书箱,以及书箱里那把同样没有被带走的翠色青灵剑。

        青灵剑颤了颤,发出怨妇似的长鸣。

        张雪霁叹气,抬起一只胳膊搭在书箱上,自来熟的和青灵剑搭话:“咱两还真是难兄难弟的,都被落下了。别灰心,我这就背你去找乔乔同学……咦?这感觉怎么这么像那个啥,王宝钏背着孩子去大理找薛仁贵啊?”

        青灵剑冷漠以对,并不想理会张雪霁。

        张雪霁倒也不生气。他把罗盘塞进衣袖中,随后又把书箱盖子盖回去,背起书箱,扶着梯子慢悠悠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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