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飞快(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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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指派了几个家丁赶回了明府报消息,  自个立刻就近去了衙门。

        好在明正谦正当值,立马就叫了几队人出去找了,还嘱咐了城门的守卫队加强排查。

        明月不好在外边久呆,  等了一会便也回了明府。

        消息传回来的时候,谢氏人差点没站稳,把人都派出去找了,  自个在院里等消息,  这一等就直直等到了夜里。

        丫鬟们在屋檐边上挂起灯笼,明家的气氛低沉。快要过年了,本该是个高兴的时候,却突然来了这么一出。

        一大家子原本都聚在谢氏的院子里,  没一会老夫人也得了消息,便都去了老夫人的院子里了。

        谢氏眼眶红肿,闭着眼睛靠在玫瑰椅上。几个妹妹挨着坐着,都不敢讲话,明月直挺挺地坐着,关注着外边的动静,几人中间烧着个炉子,  热乎乎的,  烧的屋里有一股焦灼的氛围。

        老夫人盖着毯子,阖着眼睛靠在美人榻上。

        屋里安静极了,没人讲话,丫鬟们走动几乎都不出声,老夫人动了动肩膀,  睁开眼睛道:“叫人传膳食吧。”

        谢氏不应声,  只闭着眼睛摇了摇头,  她哪里还吃得下啊,  嘴里都发苦。

        玉门关何其凶险,一年不晓得要死多少人,谢氏帮着三弟妹安置过县城里的遗孀,都是一去就再没有音信了。

        明月见状,走到美人榻边小声道:“老夫人,你是不是饿了,我去叫膳食,舅母现下吃不下,您先吃一些……”

        明月讲完,又去问两个妹妹吃不吃,两人都摇摇头,心里跟压了块石头似的,一点胃口也没有。

        明月只好作罢,便叫人传膳,想叫老夫人先吃了。

        老夫人却一皱眉,直了直身子,对谢氏道:“明祁若是今个找不回来,你还要把自个饿死不成?你怎么这么糊涂,现下就该好吃好喝,你才有精力找他啊!”

        谢氏眼眶一红,也直了直身子,强笑道:“您说的是,大家都吃一些吧。”

        厨房很快提了桌席面来,明月扶着老夫人上了桌,几人围着坐了,好菜好饭,一桌人却都食不知味的。

        吃了没几口,丫鬟开了窗子透气,冷风灌进来,外边的天都黑了,隐隐约约瞧见屋檐下的灯笼。

        谢氏看了几眼,想着自个的孩子就隐在这黑夜里没了踪迹,不晓得他冷不冷,饿不饿……谢氏觉得自个的心肝都被人捏住了,一张口就要掉眼泪,如何也吃不下去了。

        老夫人瞧了她两眼,没说什么,叫人去厨房熬了补精气的汤水去了。

        谢氏缓了缓,才有力气看着明月,道:“月娘,他走时就穿了件单衣?身上可带盘缠了?”

        谢氏已经问了不晓得多少遍了,明月小声道:“穿的秋日的衣裳,像是带了盘缠的。”

        谢氏靠在椅子上,喃喃道:“这么冷的天,怎么办啊……”

        吃了约莫小半个时辰,席面收走了,此时都要到戌时了,几人一点困意都没有。

        大概戌时末尾的时候,明正谦带着一身寒气回来了。

        明正谦掀了门帘进来的时候,屋里几人都靠在小案上出神,还没反应过来,独谢氏一下就站起来了,伸着脖子急忙往他身后瞧,见他身后空空荡荡,又眼神希冀地望着他。

        明正谦站在门前,闷着脑袋半天没动。

        谢氏的心里一凉,红着眼睛道:“祁哥儿呢?你怎么就回来了?”

        明正谦呼了口气,小心道:“白日里就找着了,我送了他一截路。”

        谢氏一愣,“你送了他一截……你把他送到玉门关去了?”

        谢氏后边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明月偏了偏脑袋,觉得鼻头酸酸的。

        明正谦默认了,他像是想讲什么,站在门边,低着头忍住了。

        屋里静极了,老夫人看了这夫妻二人一眼,没讲话。

        谢氏觉着自个已经没有理智了,她红着眼睛,看着明正谦,一字一句道:“赵侯的儿子,人家还是世子呢,这都断了腿,一辈子都站不起来了……你把他送过去了,你做甚要害他!”

        谢氏看着他,扑过去拍打明正谦的肩膀,边哭叫道:“你做什么!你这是做什么!你平日里对他非打即骂,你常年对他没个好脸色!你现下又要送他去死?”

        明正谦闷着头叫她撕打,直到谢氏要没力气了,这才沉着声音道:“我不送他一截,我能做什么?再把他关起来吗!他早先就跑了一次,不过是我怕你伤神没告诉你!我那次拦着了,讲要把他关到科考,你看他做什么了?若不是遇着了月姐儿,他就一个人无声无息地走了,你连他去哪都不晓得!你这个孩子就没了!”

        明正谦现下送他一程,起码晓得他人在哪。

        明月一下想起先前,去乡下三舅舅家时,明正谦黑着脸,谢氏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讲,回了府上,半夜三更还在院子里停留,那时怕是就是为了明祁的事情伤神。

        谢氏低着头哭,撑着一旁的小案站稳了,哭道:“若不是你讲他这不行那不行,他会跑吗!打小你就不喜欢他!一个不好就动手!你给过他好脸看吗!孩子心里该有多难受啊。”

        明正谦胸前起伏,脱了大氅甩到衣架上,闷声道:“他就是什么都不行,他读书他读不进去!这是事实!我没有替他打算吗?这条路子他走不通啊!他读书就是不行!他走不了这个路子!你要他怎么办,你要我怎么办!你说!”

        明正谦扬着声音,几个女郎都吓哭了,明月吸了吸鼻子,垂着脑袋不出声。

        老夫人脸色暗沉,打量着二人不讲话。

        谢氏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又不想在吓着人,连忙给自个擦了眼泪,背对着几个姑娘,道:“月娘,我们大人讲话,你带着几个妹妹下去。”

        明月连连点头,就要拉着妹妹们走,老夫人淡淡道:“走什么,都在这听着,瞧瞧你们二人多大的年纪了,毫无长进,在这里吼来吼去……还该把满院子的人都叫来,一齐看看笑话才好!”

        谢氏哭着歪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道:“老夫人,我还要如何,我还能怎么办……这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我的孩子啊,我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送死?我都要喘不过气来了……”

        老夫人沉着脸,“这也是正谦的孩子,他的嫡长子,膝下就这么一个男丁,他不心疼?”

        谢氏拿手盖住了眼睛,颓废地靠在小案上,像是一下老了好几岁。

        夫妻二人都不讲话了,明月姐妹几人不知所措地坐在美人榻边。

        明正谦在边上守着谢氏,见她神情灰败,叹了口气,坐到了谢氏身边,低声道:“他都这么大了,他想去,你没法子的,你越拦他越想去,该回来的时候会回来的……他堂堂一个七尺男儿,憋着不去才是叫人笑话呢。”

        明正谦拍了拍谢氏的肩膀,谢氏沉默地垂着头,把眼泪擦干了,突然道:“回不来了呢?”

        谢氏红着眼睛看着明正谦,“回不来了呢?”

        明正谦张了张口,讲不出话来,眼眶也红了。

        老夫人缓缓拍了两下桌子,“好了,谢氏,事已至此,你就不该讲这样的话……现下已经不能回头了,与其在这里互相指责,何不赶紧给他好好筹谋一番,找人照顾照顾,叫他好好学些保命的本事才是……且男孩长大了,就是要放出去历练一番,他如今这个模样……”

        老夫人没讲重话,只语重心长道:“你看看他今个办的这事,吓着几个妹妹不说,极其不负责任,又没有担当,放他出去闯一闯,指不定就把他打磨的有模有样了……”

        谢氏浑身发软,觉着劲都没了,强笑着点头。话是这么说,道理也摆在这了,谢氏心里其实早就明白了,只是他这样走了,母亲的心永远悬在天上,寝食难安。

        谢氏没忍住哭道:“我哪里坐得住啊,他伤着了,冻着了,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

        老夫人见她这样,恨铁不成钢道:“你平日里精明伶俐,一遇上孩子的事情,你就犯糊涂,先前明祁的婚事我就不说你了,你现下还没看清吗?这孩子都叫你养偏了!你现下,你就该放手,叫他出去碰碰壁,叫他真正地长大,否则日后迟早出大问题!”

        谢氏含泪点点头,心想,她能照顾明祁一辈子,免他风吹雨打,叫他一辈子做个快乐的孩子,但她不能这么自私……明娇红着眼睛给她到了热茶,几个女郎都围着谢氏。

        老夫人在心里叹了口气,道:“将近年关,他也不回来过年了?”

        明正谦还看着谢氏,边低声道:“去了就不回来了,我找了人,把他编进了军里,我支了声的,明祁的生活该是没问题,现下已经上路了,只是如无特招,轻易不归家。”

        老夫人叹了口气,她也不是不担忧,好一会才道:“长大了,就该放手了。”

        荣安堂里灯火通明到深夜,几个长辈围着炉子,细细地替明祁想了日后的事情,谢氏熬得眼睛都有血丝,恨不得替明祁扫平一切障碍,叫他一路无忧。

        第二日,谢氏心里放不下,把明月叫过去讲话。

        谢氏眼睛还是红肿的,精气神已经回来了,她也想明白了,现下就是要用尽所有的路子,只要能讲上话的,都要给明祁托个关系,保他平安归来,远在千里之外,谢氏也只能这样关照明祁,在京城的谢家自然也要联系。

        谢氏笑道:“你要不要同乘风写信?我预备给他传信,叫他关照关照明祁,且带着你的一齐寄过去,也不打眼了。”

        明月点点头,道:“我写好了再送过来。”

        明月怕谢氏烦闷,陪了她许久,见她心情好了一些,也有心思想旁的了,不再整日担忧明祁,明正谦也请了半日假陪伴她,明月这才放心回了知春院。

        夜里,洗漱过后上了榻,犹豫一会,有些忐忑地把那封寄给谢氏的信拨开了。

        谢氏今个的话,像是许久没同谢家通信了,且那驿站的人收了信也不送到府上来,偏等她去了才给,能为了什么,多半就是不是寄给谢氏的吧。

        明月小心地打开了信,见里边还有个信封,心下一松,小心翼翼地拿出来了,这信封上没写收信人的名,明月抿了抿唇,把信拆了,扫了一眼就放心了,这是谢琅玉的笔迹。

        开头写着,展信佳,字好,不拘内容,光是看着就叫人舒服。这封信像是谢琅玉在路上写得,回了京城才寄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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