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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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冗比李萧寒预计要到的时间还要早,  他一路寻过去,看到马车的时候,李萧寒才刚刚恢复体力。

夏冗不知发生了何事,  见他脸色沉凝,便没敢多问,  匆忙递去水囊。

李萧寒接过去没有喝,而是蹙眉闻了一阵,又将盖子拧上丢给夏冗,  沉声道:“将东西收好,  待回了上京,务必查出这里面到底是什么。”

夏冗应声收下。

李萧寒走出马车,看着路上马蹄留下的痕迹道:“去从彬县的庄子调一队人过来。”

一连寻了十日,  都未将人寻到。

李萧寒没有回上京,直接住进了庄子。

他将碧喜叫到面前,一张冰冷的脸让人看了直打哆嗦,他沉声问:“她在上京附近,  可有相熟的人?”

碧喜垂着眼不敢看他,摇摇头道:“没有听姑娘说过。”

“想清楚了再回答我。”

李萧寒一双审视的眼睛看过去,  碧喜又是一个哆嗦,她仔细想了想,  小声道:“好像以前有一个教书的先生,替她卖过绣品之类的,  别的我就不清楚了。”

李萧寒道:“名字。”

碧喜想了许久,  最终蹙眉回道:“奴婢没有问过,林姑娘也没有提过……”

她偷偷抬眼,  见李萧寒目光透着股渗人的寒意,  心里一紧张,  便想也没想直接道:“兴许季嬷嬷知道。”

李萧寒没再问他,挥了挥手,碧喜退出去时,夏河正好从外面进来,她刻意放慢脚步,就听夏河对李萧寒道:“还未寻到。”

李萧寒声音冰冷到听不出任何情绪,“若是寻到了,将她腿脚敲断带回来。”

碧喜惊得止住呼吸,待跑去好远,才大口大口开始喘气,“月芽你疯了,你竟然真的跑了,你可千万别被找到……”                        

                            

天气渐渐转暖,林月芽已经在床上躺了近两个月,腿脚已经不在疼痛,可以勉强下地,却不能久站。

林月芽起初还担心李萧寒会不会寻过来,后来时日久了,她便也渐渐放下心来。

兴许李萧寒就是嘴上说说,他那样繁忙,回京之后还有大案要处理,怎么可能分心来与她一个小通房纠缠。

一想到这儿,林月芽心情便格外好,只是可惜她那一大箱攒了许久的绣品。

这两月陆渊几乎从未下过山,翰林院那边,他告了长假,称是身体不适在庄子养病。

林月芽整日不是吃就是躺,小脸肉眼可见的圆了一圈,笑起来那梨涡更深,让人看了便不忍移眼。

陆渊坐在院子里不知在做什么,林月芽躺在床上实在无聊,她慢慢挪下床,一路扶着东西蹦蹦跳跳来到门前。

陆渊坐在木凳上,手里拿着针线在缝东西,听到门口传来响动,转身看过来。

日光下,林月芽靠在小屋的门外,一双清澈的眼眸笑眯眯地望着他。

陆渊怔愣一瞬,随即也回了一个笑容,起身扶她过来坐下。

林月芽看着桌上好看的香囊,面露惊讶地对陆渊比划道:你竟然会做这些?

“这有何难?”陆渊笑道,“天气渐渐转暖,蛇虫鼠蚁多,我便想帮你做上两个,一个挂在床头,一个戴在腰间。”

说着,他将一个鹅黄色的香囊拿在手中,放在林月芽腰间处比划,“如何,喜欢这个颜色?”

林月芽满心欢喜,从来都是她送别人绣活,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要送给她,尤其是还是出自一位男子之手,这简直太过稀奇。

她将香囊接过去,放在鼻尖下面闻了闻,立即面露喜色,冲陆渊笑着点头:喜欢,真好闻。                        

                            

她鼻尖上蹭了一截指甲盖长短的黄色线头,陆渊下意识就上手帮她将线头捏掉,待收回手时,他才后知后觉意识到此举不妥,立即对林月芽表示歉意。

二人相处的这段时间里,陆渊是个什么样的性格,林月芽已经有大致的了解,她也知道陆渊不是故意,便笑着摇了摇头。

陆渊的脸颊有些许泛红,他自己都尚未觉察,倒是被从厨房端药出来的祝梨瞧到了。

祝梨没敢上去叨扰,硬是站在那里等了片刻,最后还是怕手中的药凉了,这才赶忙过去。

这是治哑疾的药,林月芽喝完,又如平日那样,将嘴巴张开,让陆渊细细查看。

陆渊将手抵在她喉咙处,让她尝试发声。

陆渊问她:“若是再用些力,可还会疼?”

不疼,林月芽摇摇头。

陆渊感叹道:“真好啊,恐怕你这哑疾要好到腿脚前面去了。”

林月芽大喜,眉眼弯弯很是可人,她双手合十,不住地冲陆渊表达谢意,陆渊望了她一眼,笑着垂眼继续做另一个还未做完的香囊。

片刻后,那香囊做好,陆渊将它放到林月芽面前,犹豫了许久才开口问她,“木姑娘,待你腿脚好了,可愿意同我回上京?”

陆渊早前问过该如何称呼她,林月芽当时用食指沾水,在桌面上写了一个木。

自这以后,陆渊便称呼她木姑娘。

听到上京二字,林月芽立即蹙眉,她对这两个字心有抵触,没有半分犹豫直接摇头。

陆渊看出不对,他没有询问,这个世道总有人会遇到难事,没必要追着人家戳痛点,若是有一日她想说了,他再来听。

得到林月芽的答案,陆渊内心的失落感哄不了人,他沉默片刻,又问:“那你可有去处?”                        

                            

见林月芽抿唇不语,他便低了声音,“或者说,我日后想要寻你的时候,该去何处?”

林月芽头垂得更低,陆渊忍不住再次开口:“我直说了吧,我觉得我可能是一个自私的人,若是有一日你能够开口说话,我希望自己不会错过你的声音,毕竟是我将你医治好的,对么?”

怕林月芽误会,他又补了一句,“我不是以此要挟你,医治你纯属我个人意愿,只不过,想要听到你开口说话,这是我的一个心愿……”

林月芽没想到陆渊会说他是一个自私的人,在林月芽的眼里,自私二字和陆渊没有丝毫的关系,他们萍水相逢,他不仅愿意出手相救,还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若他仅有的索求只是想听她说话,这一点也不过分。

如果林月芽是大夫,好不容易将一个患有哑疾的人医治好,她自然也想同那人说说好,听听他声音,这一点林月芽完全能够理解。

林月芽抬起头,笑着冲他比划道:等我会说话了,我会特地学一首歌送给你。

“一首歌?”陆渊还以为是他理解错了,却没想林月芽笑着点头,肯定了他的话。

陆渊望着那笑容,心里的忐忑瞬间被温风吹散。

林月芽将小手指抬到他面前,陆渊怔了一瞬,便也立即学她的样子,将小手指勾了上去,“一言为定。”

便是春末,山里一旦日头落下,温度都会骤降,林月芽打了个喷嚏,陆渊起身将她扶进屋,跨门槛的时候,林月芽闪了一下,险些摔倒,陆渊心里一急,怕她压到受伤的腿,连忙就伸手去揽她的腰,手指触碰到她腰身的刹那,他又慌忙避开。

最后也不知怎么搞得,两人一道坐在了地上。                        

                            

“可伤到腿了?”陆渊忙问。

林月芽摆摆手,扶着一旁椅子慢慢站起。

陆渊只怕林月芽再伤到,也没顾及自己,连忙就去扶她,“有不舒服的地方么?”

林月芽再次摇头,目光落在陆渊的手腕上,她指了指红肿的那处,抬眼对他道:疼么?

陆渊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腕扭了,他啧了一声,笑道:“瞧我,自己被蚊子叮了,还要嚷嚷着替别人挠痒痒。”

林月芽笑不出来,她以前干活的时候就扭过手,很疼的,她知道陆渊是怕她担心,所以故意这样玩笑似的说话。

她实在没忍住,又对陆渊比划道:对不起,给你添了太多麻烦。

陆渊少有的正色道:“都说了,不必再谢我,我也是有私心的。”

他意识到这样说话可能会让人误解,便又解释道:“我还要等你唱歌,若是到时候唱的不够好听,便将这几月的医住费用全部出了。”

那也成,不过她可能出不起,所以还是待她能说话了,定要好好学上一首歌。

陆渊从柜子里取出药,坐在桌旁开始涂药,见林月芽趴在一旁直愣愣地盯着他看,他脸颊不受控制地染起一抹淡淡红晕。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脸去,这种感觉真是太奇怪了,人家小姑娘那眼神清澈无暇,他红着一张脸算怎么回事。

陆渊抹完药,见林月芽还在看他,没忍住问道:“为何这样看我,我脸上有什么?”

陆渊的这张脸,干净俊雅,他举手投足皆有一股洒脱畅快之姿,一看就是个值得相交的人。

他脸上没沾染什么,林月芽看他,便是想要将他的样貌仔细记在心里,他是她的恩人,不仅救了她性命,还给了她再次开口说话的机会。                        

                            

她知道待她腿脚一好,便会立即离开这里,毕竟这里距离上京太近,不管李萧寒有没有在找她,她都不能冒这个险。

林月芽不能和陆渊去说这些,只是笑着摇摇头,她指了指自己的喉咙,问:还需要多久呢?

陆渊道:“顶多半个月,到时候你可以尝试着发音,一开始可能会很难控制,不要害怕声音难听,慢慢去找出声的位置,和你的耳朵一起去适应。”

林月芽点点头。

又过了几日,林月芽果真能发出声音,没有想象中那样干涩,却也提不上多么好听,她发声的部位使不上力,陆渊细心地教她该如何利用位置与气息。

他让林月芽将手放在他的咽喉处,感受他出声时喉部的震动,并跟着他一道尝试发声。

“啊——”林月芽终于能够较为平稳的发出一个声音。

对于寻常人来说,这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个字音,可对于林月芽来说,这宛如第二次生命,她顿时喜极而泣。

她唇角带着欣喜与激动弧度,眼泪却不停地向外涌,最后甚至哭得不能自已,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陆渊的心也跟着猛地一揪,他为她高兴,也想为她庆祝,甚至还有一种想要将她揽在怀中好好安抚的冲动。

可到最后,他还是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望着她,陪她一起笑,眼角也跟着在不知不觉中湿润了。

许久后,她止住哭泣,拭去面上的泪痕,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陆渊,她想了想,还是起身对他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

林月芽从未敢相信,有朝一日她可以开口说话,这是陆渊给她的希望,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他的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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