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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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月芽吩咐碧喜再去倒杯水来。

她望着掌心中那颗红色的药丸,  看了又看。

她一想到不过这样小的一个东西,就能夺取一个尚未出生的生命时,就忍不住看向自己的小腹。

碧喜颤颤巍巍递来水杯,  犹豫太过紧张害怕,她过来时洒出去不少。

季嬷嬷也实在看不下去,  却又不放心林月芽,她只好背过身,抬手捂住脸,  最后低低地叹了一声,  “造孽啊……”

云腾院的书房内,李萧寒垂眸望着快马加急送来的信件,这信件足有四页,  可他的目光始终落在第一页,很久都没有移开过。

“边州此次瘟疫是由周边镇上的水患引发的,当地知州已将城门封锁,城内实行戒严,  百姓不得流窜,周边的……”

夏冗在他面前不住地说着边州的情况,  李萧寒眉心微蹙,食指不断地拨转着拇指上的玉扳指,  一直没有表态。

夏冗已将了解到的消息尽数说完,却依旧未见李萧寒有任何反应。

夏冗一时不敢打扰,  只得在旁边静静等着。

过了片刻,  李萧寒蹙眉极深地缓缓摇头,“不对,  他那番话是有旁的意思……”

夏冗疑惑地问道:“谁的话,  知州的么?”

“不对……”李萧寒似是没有听到,  口中继续低喃。

夏冗实在听不清他到底在说什么,好像提到了“香囊”,又提到了“小腹”之类的词,最后他看到李萧寒猛然抬头,一张面容阴冷至极。

夏冗微怔,“侯爷,是出了何事么?”

李萧寒并未回答,而是直接起身朝外走去。

跨出书房的门槛,他脚步又加快几分,到最后,他几乎是一口气直接跑进春和堂的。                        

                            

正屋的门被他一脚蹬开。

他直接冲到林月芽面前,一双眉眼腥红似火。

睡房内只有林月芽一人,她双手捧着一杯温水,眸中噙着泪,面上的泪痕还未彻底干掉,扬着脸望向面前已经怒火中烧,几乎随时就要爆发的男人。

“药在何处?”李萧寒从未想过,他的声音竟可以颤抖到几近失声的地步,而他伸到她面前的这张手,每一个指节都在震栗。

碧喜端着一盆水,从净房出来,刚要开口行礼,就听李萧寒一声怒吼,“滚!”

碧喜吓得将那盆子掉在地上,水洒了一地,却也顾不得收拾,慌忙跑了下去。

李萧寒见林月芽就这样直直地望着他,等了这般久却一言不发,便直接将她手中的杯子夺走,狠狠摔在地上。

“药呢?”他咬着牙根,再一次问她。

林月芽垂眸,李萧寒顺着她目光看去,床褥旁躺着一个白玉小瓶,正是陆渊今日给她的那个。

李萧寒深吸一口气,竟一时不敢去拿。

他怔住片刻,最终还是颤颤微微将药瓶拿起,停了一瞬,才又抬手去开盖子。

白玉小瓶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而陆渊分明说过,这里面仅有一粒药。

李萧寒用力握住药瓶,手背上的青筋似乎刹那间就会破皮而出,白玉瓶在他手中破碎,触目的猩红顺着指缝一滴一滴地敲在地板上。

“林月芽。”他叫着她的名字,抬起眼时,那双明亮的眸子竟也蒙上了一层薄雾。

他用力捏住她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看他,声音低沉沙哑地问她:“你为何这样糟蹋我对你的信任?”

“为何?”他指节愈发用力,明明将她掐得生疼,却不见她蹙一下眉头。                        

                            

就好像在无声地与他较量。

李萧寒倏然抬起另一只手,重重地一拳砸向林月芽身后的床梁,她的眸子竟也未曾有过一丝躲闪。

压着无尽的怒意,李萧寒再次颤着低哑的声音问她:“林月芽,你便是这样糟蹋我对你的信任的?”

“你怎么敢?你怎么能……”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许久后,一滴温热,垂落在白皙冰凉的手背上。

林月芽倏然抬眼,望着那双只落下一滴泪,便又即刻陷入一片死寂的眸子时,她心脏莫名的难受,就好像被人用力捏了一把。

“最蠢的人应当是我。”李萧寒说完,将手松开。

“侯、侯爷,”季嬷嬷在外面听到这里,终是忍不住进来劝道,“姑娘没吃下去,她将那药吐了,就吐在净房的桶里。”

李萧寒显然不会相信。

他将夏河叫进屋,命他立即去寻,很快夏河就在桶里的一堆秽物中寻到了一粒褐色药丸,虽然形状已经受损,但依旧能够辨认得出。

夏河又将药丸冲洗了一遍,随后放在帕子上,双手递到李萧寒面前。

此刻李萧寒的神情又成了那副强压怒火的模样,而方才他在林月芽面前失神落下的一滴水珠,似乎从未出现过。

他垂眸扫了眼那药丸,声音带着森森寒意,“叫余大夫来。”

不过须臾,余大夫就提着药箱匆忙赶到春和堂。

到底是在宫中待过十多年,余大夫一进门就觉出屋内氛围不对,他没有多话,直接拉过床边的凳子便坐下,药童递来一张帕子,他擦了把汗,略微缓了片刻,这才开始给林月芽号脉。

林月芽安静得过分,面上甚至还带着一抹淡笑。                        

                            

很快,余大夫装作无比震惊的将手臂一颤,抬眼看向一旁的李萧寒,支支吾吾道:“林姑娘,她、她……”

余大夫按之前便想好的那番说词道,“不可能啊,怎么会有子嗣呢,莫非是……”

李萧寒在床边坐下,一直紧握到已经麻木的双手手,终于在听到余大夫的这句话后,渐渐松开。

他狠狠地瞪了林月芽一眼,随后面若寒冰地望向余大夫,“余大夫,不该解释一下么?”

此刻余大夫额上已经渗出一层细汗,便是想得再好,真要这样在李萧寒面前演戏,也实在太过考究人的心理。

余大夫哆哆嗦嗦开口道:“许是、许是老夫人顾忌林姑娘身子,总是让我多开些滋阴养身的药给姑娘喝,又不允我将避子的药方开得太过寒烈,这两副药效相撞,这才会使林姑娘意外得了子嗣。”

这番话乍一听十分有理,又将问题的根本推到了李老夫人那处,反正说来说去,都是在为林月芽着想,能怨得了谁呢?

李萧寒忽地一下笑出声来,可不论如何听,这笑声都没有喜悦的情绪,而是带着一股极其刺骨的寒意。

“好,”他慢慢敛住笑意,继续冷冷地望着余大夫,“那便将药渣收好,明日我亲自带去太医院,让各位太医引以为戒,省得日后再出这样的岔子。”

到底是见过大场面的,余大夫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他起身朝李萧寒拱手,这便退了下去。

出门后,药童着急地问道:“师傅,这怎么办啊?”

若是当真送去太医院,余大夫的声名便会就此扫地。

余大夫踏上长廊,了然一笑,“怕什么,都这把岁数了,活不活得过明日都不知道,哪里还顾得上担心那些。”                        

                            

在他自愿从太医院来永安侯府的那刻起,他便什么也不在乎了。

余大夫走后,夏河拿来包扎伤口的药,李萧寒又叫夏冗去书房将信件取来。

碧喜和小桃收拾屋里的一片狼藉,林月芽忍了许久的血腥味,终是忍不住又干呕起来,季嬷嬷忙扶她进净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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