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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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上的乃是魏大将军北乡伯王仰之子王韬。去岁冬,北方边境不稳,奉州守军苦战数月,于今春结束了战事。王仰为奉州主将,此次入京是为了受赏,他的独子王韬,因心慕都城繁华,也一并跟了来。

        说起这王韬来,与早些年的杨琢倒是一类人物,边境吹着风长大,天大地大谁也不怕。杨琢上头有个父亲还能管着他,王韬却不一样。王仰一辈子都在马背上,子嗣艰难,年过半百也不过这一个儿子,他那老母自然宠溺非常,愈发的不成器。王仰倒也不是不想管教,只是老夫人宝贝这孙子,孙子一叫苦,老夫人便教训自己儿子,一来二去的,竟是想管也管不得了,只能随他去。王韬渐渐长大,一味逞凶斗狠,狂妄悖逆到连他老子都不怕。他在边境放肆惯了,便当天底下都一样了。

        孟冲攥住鞭子,手臂颤抖,声音也不稳,斥道:“当街纵马,肆意伤人,你好大的胆子!”

        见有人敢拉他鞭子,王韬本就怒火中烧,又听得这话,如何能忍,猛扯了鞭子回来,举起来就要再抽。

        孟冲因强用手接了方才那一鞭,如今半边身子都是麻的,如今再来,根本无从躲避。

        湛君看着那鞭子高高扬起来,想它下一刻就要落下来,而站在她面前的这个人,他们只是今天才说上话,她还害他流那样多的血……她不能眼睁睁瞧着他挨打,她奋力挣起来,抱住他要替他挡,还他的恩情,可他却在看清她意图之后,瞪着惊恐的眼将她抱扑在地,以背将这雷霆一击接下。

        鞭子入肉的声音沉闷,湛君听得那样清晰,这辈子都不能忘。

        孟冲趴在湛君身上,冷汗涔涔而下,面唇皆青白无人色,倏然一口血吐出来,衬着他脸色,艳丽得近乎妖冶。昏死过去前,孟冲摸到湛君的手,死死攥住了。

        湛君人已经傻了。

        王韬仍觉不够,再度抬手,今日不显示了他的威风誓不罢休,正此时,欢笑声伴着马蹄声由远及近,有人笑问:“成策,你怎停了?”看见地上倒着的两个人,对左右笑嘻嘻地说:“又拿鞭子抽人了,武夫习性。”旁边有人劝:“成策,差不多出了气也就行了,别闹大了。”一群人笑闹着,其实并不怎么当做一回事。

        王韬入京不过四五日,已结识了一群朋友,日日厮混一处。今日正是与这群人约定跑马,回程时几人赛起来,这些个公子郎君虽是一样的养尊处优,但王韬长于边塞,骑术是这群人里头的魁首,旁人实难望其项背,因而他先一步入城,却碰到这等晦气事。

        虽有人相劝,王韬却不肯放过面前这两个冒犯他的人,正想着要如何折磨,忽听得身后不知是谁颤着声说了一句,“是河阳王……”

        “成策,你闯了大祸!”

        欢笑声戛然而止。

        夜还未及深,叶上已带了轻薄露水,杨宝珠快步走过中庭,凉意侵湿了鞋袜,她却丝毫不在意,步履仍频,朝杨琢居所而去。

        院外便已听见管弦同伎乐欢笑声,杨宝珠脚步微顿,而后更有力地踏进院子。

        檐下杨琢的妻子钱氏正在抹眼泪,杨宝珠厌弃地望着她这只会啼哭的长嫂,抓着钱氏的手,强硬地拖着她进了屋子。

        屋内一片乌烟瘴气,杨宝珠忍着不适,怒喝:“都滚!”

        管弦歌舞一时俱停下来,满屋姬妾伎乐都愕然望着这闯进来的凶神,并不动作。

        杨琢虽被扰了兴,但来人是杨宝珠,他也没有气,只是摆摆手,无声赶人走。

        满屋子人一下子退了干净,只留一地狼藉并一个颓废潦倒的杨琢,杨宝珠头疼欲裂。

        杨琢摇摇晃晃站起来,笑着问:“我妹妹怎么生这样大的气?谁惹了你?”

        因景林苑之事,杨琢被杨圻勒令向孟绍同孟冲赔礼,他去了,在席上只闷头喝酒,一言不发,回来后便就是这样一副醉生梦死模样,连院子的门也没再出过。

        杨宝珠对她这个兄长简直失望。

        “阿兄,外面已闹破了天了!你又是在做什么!”

        杨琢打了个酒嗝,笑道:“外面怎么样,与我何干?横竖我丢光了颜面,再没有脸见人了。”

        “王叔现下在府上,他那个废物儿子把河阳王伤了,如今押在大牢里,陛下盛怒,下了旨要问斩,王叔来求父亲,一众叔伯尽在,阿兄不去为父亲分忧,却在这里发疯!”杨宝珠一脚踢翻长几,杯盘散落一地。

        杨琢那泡在酒里的脑袋蓦地醒了,跌撞着要往外去,结果脑袋醒了,身子还没及醒,脚软到站也站不住,幸好孙清快步上前伸手扶了一把才不至摔了。钱氏如此贴心备至,杨琢嘴里却没有一个谢字,甚至连瞧妻子一眼都不曾,于是杨琢走后,钱氏又捏着帕子哭起来。

        杨宝珠顶瞧不上她这样,但顾念着毕竟是长嫂,因而也出声劝,“阿嫂,你总是哭,有什么用呢?倒不如想想法子,叫阿兄眼里有你,总这样不成个体统。你们夫妻一体,休戚相关的,但凡阿兄有什么不对的,你还是得劝诫他往正途上引。”说完便自顾走,再不瞧钱氏一眼,只留下钱氏一人垂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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