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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泼墨斋是京城里最有名的画坊,在内作画的师傅都有顶一流画技,前来求画者络绎不绝,凤天吟排候多时才花重金求得画。单听凤天吟口述,画师已描出凤天鸣和秋嬛九十分相似容貌。

        得英拿到父母的画像,又是哭又是笑,疯癫良久。凤天吟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明儿便是他的大婚之日,得英将要搬回别院去住。想到她一个小女孩,空荡荡的屋里,只一个婆子陪着,心里甚不是滋味。

        凤家旧宅里原有凤天鸣的园子,搬入新府宅后,像样的堂阁园楼都被分占用,只西北角的绿竹轩,因偏僻些,只有几个上年岁的婆子在西厢房里住着。凤天吟亲自监管,命下人彻底清扫绿竹轩,又将日常所需物件逐一购置妥当,从中挑了一个老实忠厚的婆子,姓苏,给了她十两银子,叫她仔细侍候,做得好,日后必给赏银。

        得英有了爹娘的画像作伴,空寂的夜里也不觉的凄凉。她抱着画像,又哭又笑,到了后半夜才昏昏沉沉地睡着。

        天拂晓,苏婆子同其余几个婆子空着腹便去前院帮活。今日三公子大婚,下人们忙活完,少不得美餐一顿,于是人人喜笑颜开。“三小姐,睡醒了也来前院!”苏婆子隔着窗子喊。得英朦胧中似乎听到一句,翻个身又睡着。

        锣鼓声震天,新娘子已迎进凤府。

        得英忽地坐起,大醒过来,“三叔叔要拜堂了!”她自言自语:“我要去看三婶婶的!”抓起衣服胡乱套上,提了鞋就跑。一口气奔到沐曙园,却无人在那。只听欢笑声在墙那边,得英提溜从内门窜进去,过了一小段甬道,又从一个内门窜出去,挤进人群中。

        只见新娘子跨过火盆,正往大堂正厅走。得英扒着人缝,挨到最前面,随着人群前拥。她一眼看见了凤天吟,后者也看见了她。

        得英压低声音欢快地叫:“三叔叔!”凤天吟只对着她笑,虽未听见她的声音,却从嘴唇上读懂。新夫妇行礼中,得英忽被身后一人扯住,得英勉强回首说:“你别拽我,我也想看三叔叔和三婶婶拜堂成亲!”

        那人不理会,竟一把将她从人群前拽到人群后,得英火了,定眼一看,是个同龄的小子,于是气道:“你拽我干什么!”她紧皱眉头。“哼”那小子郁闷地叫道:“才几日,你个疯丫头就不认识救命恩人了!也是,你非但不知恩图报,还恩将仇报!你在本少爷脚踝上撕咬的那一口怎么算?”

        得英怔住,林妙生所说的事,在她听来,好似发生过,又好像是在梦里。得英分辨不清,突地气短恶心。遭遇劫匪时的一幕幕铺天盖地般涌来,她头痛欲裂,力气又增大许多,她猛地推开他,撒腿就奔。妙生紧随其后,一路追到绿竹轩。

        得英慌地护住爹娘的画像,紧紧地搂在怀里。妙生不知那是她爹娘画像,见她宝贝什么,偏就不顺她的意!生夺横抢,妙生虽习武,但得英自小与男孩般,打架爬树是寻常事,力气也不容小觑,因是二人扭打在地,难扯难分!

        两三个回合后,妙生撕断一截画,嘴上正说:“是什么破画,叫你这么宝贝!”他才说出,得英兀自哇哇痛哭,对他拳打脚踢。妙生岂会任她白打,自然反击回去,彼此头发衣衫被撕扯一遍。最后,妙生把得英摁在茶桌上,茶壶杯子晃动坠地,碎成一团。

        妙生举拳就要捶下,但见得英眼泪涟涟,甚为凄苦,忽而心软,转而说:“敢欺负本少爷的人还没出生!你居然敢咬我,你说,本少爷要怎么处置你?”

        “你杀了我啊!”得英噙着眼泪,倔强地说。她的眼里燃着一团烈火,与那日咬人前的眼神如出一辙,妙生打了个哆嗦。瞬时,得英在他脸上一抓,险些戳到他的双目。妙生“啊!”一声,得英抓起破碎的画像,迅速跑没影。妙生追在其后,大喊:“你个坏丫头!休想便宜你去死!本少爷跟你没完!”

        堂前庭院,席桌已开,缤纷堂客和气相庆。凤老爷正位高坐,举了杯答宴一番,与众人饮酒欢笑。得英搜寻一圈,不见她三叔叔。她急于向凤天吟诉苦,画像被人给撕了,她想再求一份。哄哄乱乱中,忽听到有人喊她,辨不清是何人,就被一个婆子扯过去,安坐在一个席桌上。

        席桌上都是凤家女眷,位列依次是大夫人红萸及叔伯几个婶子和姨,几家的孩子靠拢坐着,得英左边是四小姐凤穗儿,她比得英小一岁。得英来凤府之前,穗儿是凤府三小姐,得英来后,她降成四小姐,因是闷闷不乐好几日。穗儿旁边分别是二小姐春意和大小姐雪融。

        凤雪融年岁稍长,等入了冬,就满十六。雪融体态端方,肌肤微丰有度,寡言浅笑,坐在人堆里,着实与众不同!二小姐春意比得英大几个月,性子活泼,眉目敏捷,嘴巴利落,同几个表姐妹争答话,那是得理不饶人。

        得英悄声问穗儿:“三叔叔去哪里了?”

        穗儿年岁最小,脾性最是大。红萸怀她的时候,全府上下都道是个公子,等生出来,又是个小姐。穗儿生而娇气,对下人呼来喝去,最不讨人喜。一回,厌她的丫鬟婆子故意在她耳边嚼舌根子,说大伙本以为是个公子,谁知又是个小姐,说凤老爷和老太太好是失望。穗儿听去了,在红萸那里好一番闹,红萸更愤恼,把那几个下人好一顿毒打。

        有些人生来就具备常人百思不得其解的特性,凤穗儿便是其中之一。她见到得英第一眼,就捂住嘴巴鼻子,说得英身上好臭,嫌她衣服破旧脏兮兮,哭嚷着不让她进屋,是以得英被安置在别院偏房。

        穗儿在凤府被骄纵是有原因,预言她是个公子的江湖术士在她出生后,又对凤万卷说:“此胎本为公子,可怜那下凡仙子突被召回,原来此女乃天宫玉皇大帝旁侍女,因打翻了茶碗,这才被临时贬入凡尘。虽此世入凡尘为人,但修炼期满,自会升列天宫,因此凤老爷万不可怠慢了此女!否则,便是惹怒了玉皇大帝!只要顺意此女,玉皇大帝看在眼里,下一胎自然会赐凤家一个小公子!”凤万卷深信不疑,连连称是。

        也是奇了,自此红萸便不再有孕。凤万卷暗地里想为凤天啸那妾,怎奈红萸掌家御夫有一套,别说纳妾娶小,凤天啸青楼都不敢踏足过。他这般软弱性子也怨不得别人,本是凤万卷自小一手拿捏成的。

        穗儿不理会得英,只把屁股往远侧挪了挪。得英也没好气地瞥她一眼,也往远处移了移。

        凤天吟恰从洞房回来,被几个青俊簇拥着。得英瞅见,便上去要告状。无奈人流挤攘,人声鼎沸,凤天吟示意得英归座就席,得英急得直蹦跳。凤天吟此时无暇顾及,可是得英等不了。她知道画坊在哪,便一人跑去。

        画师见了画,随即想起是前几日凤家三公子叫画的。得英求他再重画一幅,泼墨斋的规矩是先给定金再作画。得英拿不出定金,画师看在她是凤府的人,姑且不把她赶出去,只把她推到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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