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1 / 2）

得英如此气恼了两三日，正是夜深人静时，一个婆子肚子生痛，在炕上打滚，搅的同屋众婆子不得安寝。夜里哪里去寻医生，况且请医得花银子。平常里，她们摊上个小病小灾，都是自个熬着。

        眼瞅这婆子气息愈发地短，苏婆子实在看不下去，便来说与得英。想来，主子总不能对仆役见死不救，将来传出去坏的可是凤府的名声。苏婆子说：“求三小姐想想办法吧！”得英这几日睡不踏实，即刻起身穿衣。苏婆子怕她一个孩子不懂深意，便提点说：“三爷新婚，婆子们不敢去扰，也只能求三小姐想个法子，给温婆子请个大夫开服药！”

        问清事由，得英纳闷想，温婆子一向体健，忽然肚痛，定是吃坏了东西。深夜不便去扰三叔叔，不如自己先去瞧瞧。得英随苏婆子进了西厢房，但见其余五六个婆子，或站或躺或坐，张口打哈哈，神色大为不悦。那温婆子蜷缩一团，已听不见叫痛。

        这一幕似曾相识，就在返京前几日，得英随母亲出诊，诊治的恰是个肚痛的婆子。不自觉地，当时母亲问诊的每句话像是在耳边再次响起，得英跟着复述每一句，既不是吃了不净或过敏食物，亦不是旧疾复发。

        “月事可还正常？”得英最后问。

        温婆子强忍痛说出两个字：“绝了。”一旁的苏婆子说：“到老奴们这个年纪，月事都绝的绝，也属正常。前两日听温婆子说，她三两月不见月事来，怕是要绝了，绝了好啊，再没有那烦人的玩意！”

        得英笑起来，说：“不用劳烦三叔叔去请大夫，我知道怎么治！”说着，她令苏婆子提上灯，二人去到凤府药材库房。

        绿竹轩紧挨着药材库房，尽管大多数药材在药材行里，但每味药都会留一点备在府里做不时之需。苏婆子挑灯照光，得英在药材堆里，辨了片刻便寻到延胡索。

        将延胡索洗净，切薄片，吃下，能治闭经於阻，胸腹镇痛。

        只一盏茶的功夫，温婆子转好，跪下给得英磕头，千恩万谢，说：“三小姐大恩大德，可叫老奴如何报！”从未有人向她下跪，对方又是年长之人，得英愣住，只听到“如何报”三个字，便脱口而出：“给我银子就行！”

        此时此刻，她最需要的不是磕头或奉承的话，筹到银子去赎回玉佩和画像才是她所思所念！

        温婆子傻眼了，讪讪地从内衣里摸出十来个铜板放在了得英的手里。得英握住铜板，心中自得意：今后有了生钱的主意！

        她爹娘来京时，衣物无带几件，只把秋嬛看过的和编写的医书全带了，足足有两大箱。得英想那时母亲叮咛她多读书，日后也学医救人，她总耍无赖很贪玩，如今，这两箱子医书却成了她唯一的救命稻草。自此五六日，得英废寝忘食读医书。她惟愿快些掌握医术，好给人看病挣钱。

        再说温婆子被得英治好的事，不两日便被凤府下人们传得沸沸扬扬。陆陆续续有丫鬟和小厮来向得英问药，有些得英已知解法，不懂的就翻医书，因皆不是疑难杂症，都被治愈。才十来日，得英已获两三两银子。

        得英盘算着府里下人们毕竟穷酸，得尽快上街挣旁人的钱。凤府的粪水皆从绿竹轩后面的角门出入，那里只有一个耳聋眼花的老汉看着。若想自由出入凤府不被长辈得知，只能走这个角门。得英观察，清早后，待拉粪水的车离开，那老汉必要打盹几刻钟。瞅准此空隙，得英成功出入了那个角门。

        她一个孩子，谁人信她会治病！见街上有支起医摊的，她也寻了个桌子，自己写了条幅。路过的人倒也停下，到头来不过是询问几句她家何在可是遭了灾的话，更有甚者，把她当笑话，指着她大笑。

        一连五六日，一无所获。天将黑，浓云密布，雨就来。得英跑到角门时，那老汉在一处忙着收衣衫，得英悄悄进来。方进入廊下，大雨倾盆而来。雨势迅猛，得英无情无绪地，索性坐在廊下等雨，不知不觉，竟睡着了。

        醒来时，清朗月色洒在身上，空气里湿润润的。得英又冷又饿，走了两步，忽听得假山后面有声音，便绕过去探个究竟。近些后，从假山的缝隙里看见一男一女两个侧影。

        得英侧耳细听，一声音说：“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风。表妹，即便是溶溶月色也不及你三分，你可知，我虽日日能见你，可日日想你得紧！”这个男声不耳熟，只听那个女的羞臊着说：“表哥，雨后天有点凉，咱们还是先回去吧，明日还能再见的。”

        这个女声却熟悉，不是别人正是凤雪融。透过石缝隐约可见，男子紧搂住雪融，疯狂地在她身上摸索，下一瞬他的嘴巴就咬住了雪融的。

        得英惊愕不已，猛地打了一个喷嚏！

        雪融惊叫一声：“谁！”

        那男子已跃到得英身边，雪融亦随后跟来。得英满脸通红，低头就走，却被男子拦住。但听雪融带着哭腔问道：“表哥，怎么办么？”

        得英才忆起苏婆子说过，大奶奶红萸大姐家的儿子在凤府住着。其实凤天吟大婚前两日，毕世安便已到凤府。一来他是为贺新婚，二来毕氏家中长辈指望他读书科举，趁机会便求红萸留他在凤府，让他在京城见见世面。这些日子，他在京中一学堂读书。

        凤府上下不知，毕世安人虽在学堂里，心却在雪融上。

        毕世安尚可算有些读书料，但离科举高中还有些时日。整日埋头苦读，浪费大好时光，他想凤府家大业大，可怜姨父无子可继承，不如他将就着入赘，倒能守好这份家业，何苦劳神子读书考试！在他眼中，表妹雪融虽未及绝世姿色，但也楚楚动人，撩动心扉。他私想赶明儿，向长辈说明意愿，他们一准个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