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年行舟的故事12(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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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行舟眼眶仍然有些发红,但情绪已平息下来,薛铮此际已全然明白她的异常所为何来,默然一阵,起身扒开洞口的树枝,往外头看去。

        林间悄然无声,天边已泛起蒙蒙的灰白,漫长的一夜已然过去。

        “走吧。”他道,“先去找个落脚处再说。”

        两人回了小院,收拾了东西,带着断臂的人偶去了街对面的一间客栈,要了二楼的一个房间。

        薛铮将窗户推开一线,这个房间正对着逸风楼,从窗户斜斜看过去,对面那小院的情形也能隐约收入眼中。

        年行舟一直闷不做声,自去净室打水冲洗了身体,将身上汗湿的衣服换下,出来便上了床,面朝着墙壁躺下。

        薛铮看她一眼,低声道:“你好好休息吧,他们一时半会应该还找不到这里来。”

        见她背着身子没回答他,他心内叹息一声,将目光转向窗外。

        也不知过了多久,思绪纷乱之下,年行舟朦朦胧胧睡了过去,梦中似又回到八岁那年的那个惨夜。

        幼年的她在水缸中蜷缩着身子,听得外头动静已无,这才流着泪爬出来摸到门口,却见外头一名黑衣人背对她,正用剑去挑地上的一具尸体。

        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躲在门后,从门缝里瞧出去,那黑衣人剜下一块带着刺青的皮肤,没有耽搁,即刻收剑而去。

        凄冷的月光照在疮痍遍布的村落里,地上血流成河,海风卷起腥风血浪,将她吞噬。

        年行舟蓦然睁开眼睛,翻身坐起来。

        此时已是午后,一道明亮的阳光透过窗纸洒落进来,有细小的浮尘飞舞在光晕之中,屋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薛铮闭着眼,正坐在一边的塌上打坐调息,他已换了一身蓝色衣袍,湿润的头发在头顶束了个马尾,眉心紧蹙,额上有细汗。

        她看了他一会儿,下床走到他身边。

        “你这样不行。”她轻声道,伸手摸了摸他热烫的脸颊。

        薛铮睁开眼,却将头一偏,避开她的手,起身走到窗前。

        她僵了一僵。

        “功法修习的初期,你可以压下乱息,我同样可以。”他低声道,“不必用此方式。”

        年行舟没有回答,只轻叹一声。

        午后的日光炽热而灿亮,映得身畔黄澄澄一片,这间房是客栈里最高级别的一间雅室,屋内陈设都很新,靠墙的一角有一座七扇屏风,正中的一扇是珠帘,此刻日影西斜,窗户中透进来的阳光正照射在珠帘之上,莹光流动,满室生辉。

        但也晃得她心烦意乱。

        捉拿薛铮这个“叛逃者”的黑衣人竟然是渠山氏族人,也就意味着薛铮和他的师父杨桓应该也是渠山氏族人。

        她苦苦追寻了多年的渠山氏人,就这样以一种她完全没预料到的方式出现在她眼前,而她好不容易寻到的合修剑法的人,身上很可能就流着渠山氏人的血。

        不知该说巧,还是不巧?

        薛铮站在窗前,从翕开的窗缝中看着对面的情形。

        从这边看过去,逸风楼左边的那座小院门锁紧闭,一丛梧桐树枝从墙内探出头来,落了一地落叶在墙根。

        气氛别扭而沉闷,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命运再次同他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他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迫切地希望这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不久之后自己就可以从这场噩梦中醒来。

        他原本以为师父意外身故,而自己背上弑师罪名遭到同门追杀已经是最坏的情形,没想到还有更令他难堪、令他痛苦的境地在等着他。

        他摸出怀中那本羲和剑谱放在桌上,看了年行舟一眼,她也正瞧着他。

        “你……尽快回碧云洲去吧,另找个人修习羲和剑法,等你剑法大成之后,再去寻他们。”他避开她的眼光,瞧着窗外道。

        年行舟睁大双眼,“你什么意思?”

        他笑了笑,笑容中有一丝苦涩之意,“你我都知道了,我身上很可能流着渠山氏人的血,你无法与我共修剑法,是很自然的事。”

        他停了停,又道:“他们的目标只是我,只要我没有和你在一起,你便不会有危险,你快走吧。”

        她沉默片刻,“那你呢,你打算怎么做?”

        “这你用不着管——”他拿起桌上的铁剑,转身朝门口走。

        “薛铮,你给我站住!”她在他身后大声道。

        他迟疑着转过身来。

        她怒气冲冲地盯着他,“我问你,一个人的出身,自己可以选择吗?”

        他只凝视着她,没有回答。

        “你身上流的血,你能选择吗?”

        他垂下目光,只看着手中之剑。

        她走到他面前,语声放柔下来,“我再问你,你想不想和我合修羲和剑法?”

        半晌,他低声答:“想。”

        “那不就行了?”她干脆利落地说,“我选你,是认定你这个人,跟你的出身,跟你的血脉,没有任何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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