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第章 魔鬼的新娘(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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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寒月就是在这个时候突然扭过头来的,隔着跳跃的火光,银色眸中好像染上丝猩红,看起来诡秘又漂亮,紧紧望着正看他的乔珍,勾起唇角笑了一下。

        乔珍好像被火烫了,扭过头去不再看他。

        两人中间的火堆烧的啪嗒一下,响声不大,柴火燃烧时的氲色在此刻缓缓蔓延开来,叫山洞中弥漫起暧昧的软光。

        江寒月却没移开目光。

        虽然上了药,他的左手现在还是不能动,尤其背上被睨的视线攻击又被石块砸过,伤的极其严重。

        刚刚乔珍帮他上药的时候看见那一片血肉模糊,只觉触目惊心。

        那样的场景下也不觉得不方便或者暧昧,面对一个拼命救自己的人,面对那样的伤势,叫人一时间也想不了其他了。

        魔药的效力又大打折扣,所以江寒月现在应该是很疼的。

        可他一声不吭,面色平静甚至暗藏安心,此刻隔着火光紧紧望着乔珍,眸光被橘色映衬的温柔。

        “其实我现在挺开心的,我觉得这样挺好。”

        这样?

        两个人落魄的挤在山洞里,你疼的额头还在冒冷汗,放眼过去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有这样?

        乔珍扭头看过去,漂亮的眼眸里写满了,你没事吧?

        江寒月笑了一下,眼帘轻轻颤动时,银白色睫毛仿佛小刷子。

        他知道自己骨子里还是个疯子,一朝一夕改不了的。

        所以他喜欢现在这样,只有他和她在一起,她的视线也只能落在他身上。

        有时候江寒月甚至恨不得这天底下只有她和他两个,那真再好不过。

        独占欲和偏执是深入他骨髓的病。

        可他有些害怕了。

        在学院签订协议的那一天,她的冷漠她的无视,还有她无情要切断两人联系的话,像刀子一样捅进他心里,痛不欲生。

        江寒月不怕痛,怕她不理他。

        也印证了他的惶恐,之后有半个月那么久,乔珍果然都没有再理他,甚至都不愿意再看他一眼。

        她生他的气了。

        江寒月自婚礼那日乔珍说不会再爱他之后,又一次深刻的体会到恐惧的滋味,难过与痛楚凌迟着他的心,叫他无法呼吸度日如年。

        如果他想,他当然有办法将乔珍抢走,带到任何人也见不到的地方,让她这辈子只能和他在一起,只能看见他一个。

        她的眼泪为他而流,无论爱或者恨,她那张柔软的唇只能叫出他的名字。

        高贵的神女小姐是只属于他一个的。

        江寒月有那么几个瞬间几乎都要动手了。

        可忽然的,他心里涌起比此刻更巨大的惶恐与俱意,撕扯他刺痛他,像在阻止他那么做。

        而后他的脑袋剧痛,痛的他站不住的跪倒在地,忍不住的捂住头时,玻璃碎片一样的记忆扎进他脑海里。

        江寒月模模糊糊的看见一些片段。

        他望见一纸空白的讣告,那上面写着他爱人的死讯。

        望见那人身穿嫁衣站在城墙之上,宁愿跳下去也不愿嫁给他。

        望见那双清亮的眼眸里满是狠意,为他送上一杯毒酒。

        望见太多太多,零星的,但扎的人心头血肉翻涌的画面。

        可因为画面太零散,并不是完整的记忆,江寒月又不太清楚那是什么。

        他在迷茫的恍惚,和清楚的痛苦里想,难道是前世的记忆么?难道他和乔乔在上辈子,甚至上上辈子就这样纠缠过么?

        却竟一次未得善终。

        他们从来都没有好好在一起过。

        江寒月忽然就不敢再做什么了。

        偏执的疯子也会害怕,每当他蠢蠢欲动克制不住时,就会想起那些记忆碎片,火红色嫁衣刺痛了他的心。

        所以江寒月那半个月才那么老实。

        他在思考乔珍的话,他努力克制自己,想着自己顺应她的方式去讨好她,是不是她就愿意看自己一眼了?

        他不太会爱一个人,但为了她,他什么都愿意去学。

        江寒月望着乔珍,跳跃的橘光掩住他眸底那丝不安,开口时他声音微轻。

        “在学院签订协议那天,你很生我的气吧。”

        用的是肯定句,他确定乔珍因此更讨厌他了。

        江寒月摩挲了下微紧的指尖。

        “抱歉,我当时实在是无法接受你要和我离婚,还说再也不会爱我,是我在发疯,也是在害怕。”

        “好不容易用尽手段去见你一次,又弄砸了。”

        “你接受不了就发疯,就可以不尊重我的意愿么?”乔珍眸光轻动了一下,却维持着冷淡的表情。

        这一次江寒月没有被她的态度刺激到,眼帘微微垂了一下,好像有些委屈,但目光很坚定。

        “我从生下来他们就叫我魔鬼,说我冷血说我无情,没人爱我,也没人教我怎么去爱一个人。”

        “直到遇见你我才知道爱是什么,我想好好去爱你,不用你来教我,我会去学着克制自己,成为你喜欢的样子。”

        “乔乔,给我一个机会好么,”他好像有点难过,像是想要落泪了,“别急着推开我。”

        隔着燃烧的火光,他真挚的眼眸却比火色还要亮,猛然烫了乔珍一下,将她心跳也落空一拍,一下子竟说不出来话。

        江寒月也没有逼她,做与不做,是他的决心。

        他顿了一下,换了个说法。

        “会议室那天的事,你要怎么才能原谅我?”

        乔珍张了张唇,但没能发出来音节。

        外面雨声轰隆,江寒月的脸半隐在夜色与光里,漂亮又温柔。

        他这个人太多毛病,就算知道了什么是爱,要学的也还有很多。

        乔珍当初被他末世里那一番不知道什么是爱的言语惊地生了大气,执拗的要教会他,偏偏要用爱惩罚他。

        到现在,他从不知道什么是爱,到知道爱学会爱,再到爱的疯狂偏执。

        如今终于到最后一步,他开始学着讨好她虔诚的去爱她,满心满眼只有她一个人。

        已经是完全被驯服的模样。

        这期间也耗费了乔珍太多心力。

        可如今接近尾声,她却要离开这里,也要离开他。

        从此再无交集,或许他还是放不下她,也或许能学着放下,可能他会成为一个合格的伴侣,又或者会为别的女人发疯?

        乔珍想着想着就跑偏了,一口气堵在那里,眉头微皱。

        她废了那么大功夫,把这人训成疯狗又训得乖乖巧巧的,最后全为他人做嫁衣呗。

        她图什么啊。

        她是想逃开他,可莫名的,又有些明白江寒月总说的那句无法放手的意思了。

        乔珍烦躁的啧了一声,心绪愈发混乱起来。

        她堵了气,就不想再理江寒月,随意伸手往外面一指。

        “那你去帮我把悬崖上那朵花摘下来,我不要最上面的,不要最下面的,就要中间最好看那朵。”

        重重雨幕里,深夜中的山林没有悬崖也没有花。

        所以乔珍的意思是不想原谅他。

        江寒月那么聪明,一下子就理解了,原本带着期盼与紧张的眸光在这一刻破碎,成为点滴碎星,那么落寞。

        他有些难过的低下头,没有再说话。

        深夜。

        因为连绵不停的大雨,天色比往常还要暗的多,伸手不见五指。

        索性两人空间戒指里都有装备,江寒月又心疼乔珍,地上铺了好几层软毯,还为她准备了好几条小毯子,简直不能更舒适。

        乔珍累了一天也没推辞,稍稍洗漱过后就去睡了。

        睡之前心里还在生闷气,往两人中间划了道三八线,威胁他敢越线就死定了。

        江寒月简直委屈,分明是为了要寻她原谅,不知道什么又把人惹生气了。

        直至凌晨,夜色最浓的时候。

        安静的山洞里火光微弱,躺在软毯上的乔珍像陷入云朵,睡得正熟。

        就在她旁边的江寒月忽然睁开了眼,银月般的眼眸落在黑夜里,看不清楚情绪。

        他没有出声,保持着侧躺的姿势,安安静静看了乔珍好一会儿才终于起身。

        没有越过她划的那道线,也没有做出什么不规矩的举动。

        而是走到山洞边,里里外外布置了好多魔法阵,有让他一旦出事可以立马赶回来的法阵,也有隐去山洞身形的法阵。

        虽然永夜之森禁魔,但法阵还是能使用的,他全留给了乔珍。

        直至确保离开之后山洞不会出事,江寒月又深深望了眼沉睡的那个人,才转身向外走去。

        外面的大雨还在下。

        出去的瞬间就将江寒月淋湿了,原本上了药的伤口在水泽浸润下变得更严重,缓缓落下血丝。

        肯定是很疼的,但江寒月一点也不在意,面上连丝表情波动都没有。

        他就在深夜的雨幕里向前走,顶着冰凉刺骨的雨滴,愈发严重的伤口向前走。

        骨子里还是疯的。

        他倒不觉得自己疯,湿润的银色发丝贴在颊边,他目光安静,只是在想,会有么?

        至少给他一个机会吧。

        就这么走了好久好久,久的伤口的疼痛都麻木了。

        江寒月忽然顿下脚步,眼前一亮,又急促的往前走了一步,动作间是抑制不住的欣喜。

        居然真的有!

        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只见重重大雨里,不远处的脚下正是一座陡峭悬崖。

        就是不知道崖间有没有开花。

        江寒月无法再等,步伐急切的往那边赶去,走到边沿往下望了望,却是什么也看不见。

        刀削斧刻的崖壁一直往下延伸,深到不可见底,凌厉的雨水落下飞溅开来,好像是被这悬崖峭壁劈开。

        江寒月这疯子望见这场景不仅没害怕,反而眸中满是开心,他连半分犹豫都没有,从空间戒指里掏出长绳。

        一端拴在旁边的树上,一端拴在自己腰间。

        足尖抵在崖边,一只手紧拽绳身,就这么大胆的,没一点保护的往崖下一步一步去。

        这种事往日里做起来也是疯狂危险的,一不小心就会跌入崖底摔得粉身碎骨。

        更何况今夜大雨,崖边打滑叫人踩不稳不说还有大风,风一吹,细弱的绳索摇摇晃晃的,江寒月整个身体都在雨幕里飘摇。

        他左手还不能用,只一只手拽着绳子,俊脸在夜色里微绷。

        丝毫没在意自己,视线专注的在悬崖峭壁上寻找什么。

        直至到了悬崖中间,吊在半空中耗费了好大一会儿功夫,江寒月背上疼的都要没知觉了,终于叫他望见什么。

        那是一朵细小的,开在这悬崖之上唯一的一朵花,嫩黄色,在风雨里看起来那样柔弱。

        却好像一下子点亮了江寒月的世界。

        他欣喜若狂,迫不及待的向那边过去。

        只想着去抓住那花,去将它采下来。

        那样乔乔就会原谅他了。

        她会开心么?

        甚至会对他笑么?

        一想到这里,江寒月再忍不住心中激动。

        却在这时,异变突生。

        忽然一股猛烈的狂风席卷而来,大雨转成暴雨骤急,带着摧枯拉朽的气势轰然攻击着崖边的树。

        轰隆一声!

        惊雷响过天边,崖边的森林坚持了许久,终于是再抵挡不住,泥土断裂,连巨树也被拔根而起。

        永夜之森的天气,永远是恶劣无比。

        而后崖边的树木被狂风席卷着,冲向天空落下崖边。

        包括江寒月用来稳固身形的那一棵。

        那时候。

        江寒月还正往那柔黄的花朵身边去,他伸出指尖努力去够,风雨却和他开玩笑,总席卷着花枝往旁边倒去,次次错过他指尖。

        悬崖峭壁上不好稳定身形,试了几次后,江寒月果断放弃现在的安全位置,又往那边去。

        然而就在他即将要采到花的时候。

        身体猛然一松,一直支撑着他的树被狂风席卷着滚落下来。

        江寒月眸光猛然一惊,他咬着牙,拼了命的伸出手去。

        可终究差了一丝,只差了那么一丝。

        苍白的指尖从花瓣上划开,猛然错过,他只握到一手空落。

        他没能为乔珍采到花。

        而后江寒月身体骤然下坠,在狂风暴雨间,坠向深如地狱的崖边。

        在无情的下坠里他还微微伸出手,眸光遗憾。

        他没想摔下去自己会不会死,也没想活下来会受什么样的伤。

        只是在想。

        我的花。

        要带回去给她看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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