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抢救(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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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尘白并没发现自己的手在抖。

        他的神色更冰了,像是被骆枳玩的这种幼稚的把戏彻底激怒,那副温润的面具早不知所踪,只剩下眼底的一片暗沉。

        “骆枳。”任尘白低声开口,“跟我装死?”

        他把骆枳拎起来,扔在床上,伸手去探骆枳颈侧的动脉。

        一定是因为不得其法,他探了几次都没有收获,直到把手掌直接贴上骆枳的胸口,才终于察觉到里面那颗心脏微弱缓慢的搏动。

        房间里那盏灯不算太亮。

        流银似的月光淌进来,漫过骆枳毫无血色的侧脸,最终栖在静阖着的眼睫上。

        像是舀起了一抹安静嘲讽的涔涔冷光。

        任尘白平静冰冷的面孔上终于出现了隐约裂痕。

        他揽住骆枳的后脑,停了停,把人抱得近了些。

        似乎是被这一下所惊扰,骆枳终于隐约有了反应,瘫软着的身体微微挣了下,忽然吐了口气。

        任尘白像是陡然惊醒,立刻停下动作。

        他显然做了最值得嘲讽的愚蠢举动,于是被那一瞬的失措茫然压住的怒火成倍地翻上来,任尘白嗤笑一声,右手用力,攥住骆枳的头发:“玩够了?”

        “你还真好哄。”任尘白冷嘲,“给一点甜头就演不下去了?”

        骆枳没有回应,手掉在床外。

        任尘白这次却不会再被他这种拙劣的手段愚弄。他把骆枳扔回床上,拉过床旁的心电监护仪,左手掀起骆枳身上那件空荡荡的病号服。

        病服下的身体瘦得怵目,苍白皮肤上攀附着大片磕碰出的青紫。

        任尘白眼尾跳了下,却又像是毫不在意,只是打开仪器,又把电极片按位置逐个贴上去。

        “我告诉你,骆枳。”

        任尘白缓声警告:“我会让你为这个小把戏付出代价,你……”

        最后一个贴片碰触到冰冷苍白的皮肤,心电监护仪忽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任尘白身体一僵。

        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伸手去探骆枳的颈侧和胸口,又去试骆枳的呼吸。

        他的动作第一次显出些慌乱,可不论哪个结果都是一片寂静。

        人快死的时候,会有最后一口气在喉咙里含着,弥留着去听周围的动静吗?

        任家早就在医疗相关领域涉足,这家私人医院就是任尘白自己的产业。即使从未接受过专业的临床培训,耳濡目染,任尘白其实比一般人掌握的医疗常识要更多。

        从刚才到现在的举动都有失冷静,只是因为躺在地上的人是骆枳。

        而任尘白恰巧恨骆枳,恨到必须让骆枳活着一点一滴受折磨,恨到要用连他自己都恶心的温柔兄长的假象编一张网,把这个怪物一辈子困在绝望里赎罪。

        简怀逸这个鸠占鹊巢的螟蛉子总觉得不安,一定要夺走属于骆枳的一切才能放心。任尘白丝毫看不起这种无耻的小人,却不介意配合姓简的。

        他要骆枳这一辈子都赎犯下的罪,而不是这么痛快就让骆枳解脱了事。

        所以骆枳必须活着。

        一定是这样。

        只能是这样。

        人会在死前听见周围的动静吗?

        任尘白拍着骆枳的肩膀和脸颊,到了最后几乎是用力摇晃着叫他。

        他从不知道有人的脸能这么冷和白,像是流尽了最后一滴还温热的血,又像是灵魂、意识或是别的什么东西已经脱离了这副躯壳。

        任尘白的动作越来越急,到最后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直到被循着心脏停搏的警报声赶过来的急救人员小心翼翼劝离,又看着更多的人火急火燎围上去。

        任尘白扯住一个人的手臂,嗓音喑哑:“能活吗?”

        冲过来的值班医生被他吓了一跳,连忙点头:“能活,能活!”

        任尘白松开手。

        值班医生快步赶过去,等护士涂好导电糊,喊了声“让开”,把除颤器的电极板按在骆枳瘦得嶙峋的胸膛上。

        人不难救,是低血糖引发的恶性心律失常。

        说紧急当然紧急,但要说严重,放在急诊室常规处置的危重病患里,也并不是那种束手无策的麻烦。

        其实要是家属或者陪护早点发现,及时通知护士测个血再挂瓶葡萄糖,早就没事了。

        负责抢救的医生有条不紊地忙碌,没有人贸然开口,只是小心翼翼交换着视线。

        他们其实不理解,一个完全没有血糖相关基础疾病的病人,怎么会两次纯粹因为血糖过低导致的深昏迷里病危。

        ……

        明明在陷入昏迷前会有明显的征兆和表现,明明只要陪护有眼睛就不难注意到。

        明明这位骆先生在病房里,也有不少人去看他了。

        任尘白站在病房外。

        他接到了骆橙打来的电话。

        骆橙已经被骆家主带回了家,打电话来,一是为了今天的事道谢,二是想问任尘白要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导演的联系方式。

        那位导演姓龚,叫龚寒柔,和任尘白的母亲曾是关系很好的笔友。

        龚寒柔导演最近正在制作一部与打击拐卖相关的电视纪录片,是半纪实采访半演绎还原的手法。尚未拍摄完成,热度和期待值就都已经非常高。

        骆橙想要进娱乐圈,她原本是央着二哥去买那份说是要竞标的剧本的。但简怀逸歉意地给她解释,最近公司资金周转有点困难,刚接手的淮生娱乐又陷入了绯闻风波,还要拿出大笔钱来公关。

        虽然失望得不行,但骆橙还是很懂事地没有为难二哥。

        这些事毕竟不能怪到简怀逸头上。

        那个绯闻风波是骆枳惹出来的,也不知道骆枳到底是怎么不务正业,把一个好好的淮生娱乐糟蹋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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