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吉他(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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录像的画面最后停在舞台边缘。

        骆炽坐在那里。他把吉他放在一边,  双手撑着舞台的地板,头安静地后仰。

        他穿着简单的t恤,  光太亮了,  落在他身上勾勒出剪影。汗湿的短发稍微有一点乱,因为摄像机的角度,边缘带有几乎像是可以碰触的柔软光晕。

        这种强光会让直视时的视野变得一片雪白。明危亭看着那片雪白,他收回视线,  转向沙发里的骆炽,  想要开口。

        “这时候。”

        骆炽比他更先弯起眼睛,  忽然一本正经:“粉丝要说,  不信,除非签名。”

        这显然已经差不多是大冒险的范畴了。明危亭几乎是在骆炽说完的下一秒,  就毫不犹豫地原样重复了一遍。

        他不了解合适的语气,所以听起来依然有些生硬,  但说出的内容还是让一旁的明禄诧异地迅速看了过来。

        迎上明危亭的视线,明禄轻咳一声,起身快步去给几个人泡茶。

        壁炉旁的沙发前,  明危亭又把刚才的话驳倒,  在严谨地解释:“没有不信。”

        明危亭抬起手,碰了碰骆炽被壁炉烘得暖融融的短发。

        骆炽最近一段时间都没怎么打理过头发,  比之前稍微长了一些。额发垂下来,  靠在沙发里盖着薄毯,  看起来几乎比录像里显得还要小。

        “现在就很酷。”明危亭说,“一直很酷。”

        骆炽被他夸得耳垂泛红,  连嘴角也抿起来,  尝试着挪动一直垂在身旁的右手。

        明危亭有所察觉,  刚要询问,  忽然想起刚才的话:“签名?”

        骆炽点了点头。

        明危亭立刻站起身:“等我。”

        邮轮上其实准备了让骆炽签名的东西,但都暂时没带下来。明危亭就去找明禄要了大张的纸笔,把纸在茶几上给他仔细铺平。

        骆炽用左手扶着右手,接过他递来的签字笔。

        ……

        明禄端着泡好的茶,回到沙发旁时,骆炽还在写那个签名。

        骆炽做什么事好像都异常有耐心,也从不会觉得沮丧。他被明危亭扶着,趴在茶几上一笔一划地慢慢写,有几次看起来马上就要握不住笔,却又都立刻及时收拢住了手指。

        还好,“火苗”两个字都不算难写。骆炽越写越找到感觉,描完最后一笔甚至还意犹未尽,在后面又免费附赠了个火苗的简笔画。

        骆炽对着那张纸,左看右看都相当满意,郑重交给幸运粉丝:“收好。”

        “收好。”明危亭点头,“挂在办公室,每天看十遍。”

        倒也没到这个地步,骆炽忍不住笑出声。他在茶几上趴了太久,一直起身就有些头晕,意识短暂空白了片刻,慢慢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被明危亭抱住。

        骆炽被抱着放回沙发里,他一睁开眼睛就看见了影子先生,心情更好:“下一轮吗?”

        明危亭摸了摸他的额头,没有多说,只是在他身侧又多放了几个软枕:“好。”

        海螺还躺在托盘里。明危亭握住他的手指,抵住螺身轻轻拨了下,那个海螺就在托盘里转起来。

        骆炽手上根本没有力气。他用的力道刚好,海螺在托盘里转了几圈慢慢停下,螺尖就停在了他的方向。

        “到我。”明危亭问他,“火苗累不累?”

        骆炽没有拿到提问机会,还在遗憾海螺多转了小半圈,闻言回过神抬头。

        大概是因为不熟悉这种游戏,明危亭问的问题非常简单。简单到放在这种游戏里,都有些浪费机会。

        骆炽轻轻吸了口气,刚要回答,眉弓忽然覆上指腹的柔和温热。

        明危亭弯下腰,温声提醒他:“真心话。”

        骆炽的“不累”就停在了嘴里。

        他不太情愿,偏偏又被游戏规则所限制,半晌才小声开口:“累。”

        他不知道自己的头颈无力,被明危亭拢着才坐直,只是因为承认了这件事而觉得失落,垂下眼睫,看着覆在腿上的薄毯。

        明危亭轻声问:“为什么不睡?”

        这回等了许久都没得到回答,明危亭抬起头,刚好看见骆炽牢牢抿住的唇角。

        一次只能问一个问题。骆炽理直气壮地不回答,弯着眼睛看他,眼里是有些得意的亮晶晶的神气,刚才的失落一转眼就被冲散了。

        明危亭有些无奈,挪动手指,按了按他的额头:“五岁。”

        大火苗一向不介意承认自己幼稚,受扳回一局鼓舞,主动伸出手,推着那个海螺转起来。

        骆炽的力道实在不足,海螺尖只是稍微挪了些许距离,就停在明禄面前。

        明禄有些惊讶,看向两人。

        他倒是想问问骆炽喜不喜欢别墅,还有没有什么地方想要修改。这幢别墅毕竟是骆炽的,设施和安排上都应当以骆炽为准,尽量让他住的舒服。

        明禄想了想,正要开口,忽然迎上明危亭的视线,这才跟上前面的对话。

        明禄也只好咳嗽一声:“……为什么不睡?”

        骆炽难以置信,睁大了眼睛控诉看他。

        这下连明禄也忍不住笑意,端起茶杯假装喝茶,向后挪了挪。

        这个问题按理说也不难,明危亭其实早察觉骆炽今晚困极了也不肯合眼,他愿意被骆炽拉着玩游戏,却依然难免在意骆炽的身体状况。

        明危亭仍蹲在沙发前,抬头看着骆炽,等他的答案。

        骆炽这次思考回答的时间比之前更长。

        骆炽靠在沙发里,他的身体几乎陷进那些堆起来的软枕间,头颈靠着明危亭的手,视线落在别墅没有被灯光照亮的角落。

        明危亭慢慢蹙起眉。

        他察觉到骆炽的状态似乎有些变化,握住骆炽的手,把声音放轻:“不问了。”

        “换个问题。”明危亭说,“明天要不要去沙滩玩?”

        骆炽果然被这个问题吸引了注意,睫毛慢慢眨了下,眼睛跟着亮起来:“可以吗?”

        当然可以。明危亭原本就想带他去,只是那片沙滩要被重新整理布置,所以才拖到现在:“有沙滩椅,还有冰饮料。”

        骆炽立刻生出期待,他下意识邀请影子先生:“和我们一起去,我开车——”

        他的话不经思考就脱口而出,随即胸口才后知后觉地倏而收紧。像是忽然踏空了一步,整个人全无防备地坠下去,偏偏心脏还留在原处。

        骆炽睁着眼睛,坐在壁炉前的沙发里,看着那里面跳动的火光。

        他看到影子先生伸出手把他抱住,又转动那个海螺,让螺尖冲向他的方位,把提问的机会交给他。

        ……

        骆炽的胸口轻轻起伏。

        他张开口想要说话,却暂时找不到声音,只是觉得身上很冷。

        怎么会这么冷,别墅里明明暖和,这是他最喜欢的别墅。

        骆炽当然早就察觉到别墅有变化。他对这里太熟悉了,即使是稍微有异样也会立刻察觉,现在这么多地方都变得不一样,不可能不觉得奇怪。

        因为这种细微的、解释不清的奇怪,有久违的隐约不安悄悄长出来。

        “……明天。”骆炽轻声说。

        明危亭揽着他的手臂不动,让他在沙发和软枕间靠稳。

        骆炽慢慢挪动手指,握住影子先生的手臂。

        他的语速很慢,努力地抬起眼睛,回答着刚才的真心话:“不想……去沙滩。”

        骆炽说完这一句又觉得不准确,他的喉咙动了动,想要纠正,却越着急越难以把想法说清楚。

        “不想一个人去沙滩。”明危亭握住他的手,“想和姨姨去。”

        明危亭背对着壁炉,逆光让他的神色很难被看清,影子落在骆炽的腿上。

        他跟着骆炽一起叫姨姨,语气放得很柔,又因为嗓音里原本冷沉的特质,让这句话显得尤为温和郑重。

        “还想邀请影子先生,带影子先生一起去玩。”明危亭轻声问,“是吗?”

        骆炽嘴唇抿得泛白,用力点了下头。

        不是不想去沙滩。

        他想和影子先生、想和任姨一起去沙滩。

        他带了幸运粉丝回家,一直到天黑,居然都忘了邀请人家进门。

        好不容易想起来,居然还没进门,自己就又先不小心睡着了。

        被抱回别墅的路上,骆炽做了个很短的梦。

        他梦见自己带着影子先生回来,把影子先生领给任姨看。

        ……

        梦里的任姨对影子先生还有点警惕。

        这当然完全不能怪任姨,这件事要追溯到很久以前,大概是骆炽十二三岁的时候……就在那场篝火晚会过去不久。

        那之后不久,忽然有很奇怪的人敲门拜访,想要请年仅十二岁的骆炽从此四海为家去弹吉他。

        任姨当然火冒三丈,不由分说就把人轰了出去,从那以后就对一切意图拐走小火苗的人十分警惕提防。

        但现在已经不是十年前了。

        骆炽早就成年,就算真的想四海为家也没关系,只不过要经常回来。

        任姨这些年的身体不好,必须要在很安稳的地方调理身体养病,不能带他到处疯跑疯玩了。但他可以到处走,把所有见过的景色都带回来给任姨。

        还可以带回来喜欢的人。

        梦里的骆炽做了一大桌子饭,把最嫩的青菜芯和剥好的虾仁都给任姨,但是飞快抱走了任姨偷拿出来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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