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人间烟火(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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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以德脸发烫,嘴唇发干。

        后一句话,他推敲出两层意思,一是,妻子在试探自己,是否已经忘了樊雅;二是,妻子已经知道他和樊雅旧情复燃,人都在一块了,衬衫自然不重要。

        这么说,两年前,妻子就知道樊雅的存在,而那时,他只不过瞒着她在外风流了一夜而已。

        一夜风流,两年相思,第三年终于修成偏果。

        这就是结发夫妻的直觉与敏感。

        做妻子的脑袋里永远装着最先进的gps跟踪系统,目标只锁定丈夫一人。

        跟踪目标不见了?别侥幸。那是她仁慈或者今天心情不错,打算放你一马。

        这个时候唯有装死,反正不能真死。

        打死不承认?问题是人家不动手,只是威慑。这最吓人了,因为摸不透她还掌握什么秘密武器。

        “儿子也大了,不必决定跟谁。”妻子继续说,“共同财产嘛,——”

        “说什么哪。”安以德倏地坐起身,瞪着她,“多大年纪了,离婚?亏你说得出口。”

        “是啊,都多大年纪了,”妻子淡淡地说,“可是,人总要活下去啊。”

        安以德垂着头,不说话了。

        他倒不觉得自己年纪大。中年男人怎么了?跟幸福无缘了?倒是妻子,真的离了婚,她怎么办?

        专职太太多年,外面的事儿她还会什么?还懂什么?知道如何与人沟通,什么是职场套路吗?

        不错,他可以继续供养她,或者把家产都给她,足够她后半生衣食无忧。可是,人不是不愁衣食就能健康地活下去的,樊雅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他感到惊讶,都这时候了,自己竟然又在想樊雅,真是中了邪了。

        可是,爱情本身不就是中邪吗?正常人没啥事儿谁谈爱情!

        他叹了口气,颓然躺下,被子蒙住头。

        屋子里静了下来,只听见墙上的钟滴答滴答地响。

        过了许久,安以德还醒着,毫无睡意。他知道妻子也没睡。

        他鼓起勇气,把手伸过去,摸索妻子的手。

        摸到了,立即紧紧握着。

        那双手干燥而粗糙,关节坚硬。

        不知为什么,他忽然想哭,努力抑制着。

        “我老了。”妻子低声说。

        “怎么会,还不到四十岁。”安以德哽咽着。

        “漓海美吗?看见白鹤迁徙了吗?”

        安以德僵住了,脑子里忽然雪亮:是奥迪车里的高速收费单,还有车座上樊雅留下的香水味。

        他默不作声。

        过了会儿,他忽然翻过身,强吻妻子的嘴唇,然而她冷冷地别开脸。

        他粗鲁地扳过她的下巴,强迫她面对自己,吻了下去。

        她不再抗拒,也毫无反应,给他的感觉犹如一具刚从坟墓爬出来的僵尸。

        他的手探进她的睡衣,摸索着。他清楚地感觉到她在极力忍耐。

        最后一刻,她终于爆发,狠狠甩了他一记耳光,愤怒地瞪着他。

        “安以德,你真无耻!”说罢,她奋力推开他,掩上衣襟,起身走了出去。

        独自躺在床上的安以德默默流着泪,不明白日子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充满无奈和挣扎。

        尤其那挣扎毫无意义,也不可能有任何结果。

        能肯定的是,他放不下樊雅。

        她是他活下去的全部意义,是他的大半条命。没了她,他就只剩下一具躯壳,像深秋脱壳的一只老蝉挂在树梢,给蜘蛛提供最后的网络基石。

        而妻子是他不可缺少的人间烟火。他不是神,也不是鬼,不能只靠喘气活着。

        没有妻子,他最多坚持七天,或许十天,之后就无以维续。

        而没有樊雅,他到死都是一具行尸走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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