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真心(1 / 2)
七叔、北地、历练。
这是危月此前没寄出去的信, 他在信上询问他的七叔,近来北地的战况如何,七叔的伤势比起之前好些了吗,他何时能去北地历练?
危吟眉迅速捕捉到这几个字眼, 心口急跳, 有一个答案几乎呼之欲出。
危吟眉一连翻了好几封, 信上都是他对七叔嘘寒问暖表示关心的话语, 可当她翻开下一份,一道笔走龙蛇的字迹跃入眼前。
危吟眉指尖发颤。
这是谢灼的字迹, 她认得一清二楚,不会有错。
谢灼言辞温和,话语关切, 在信上询问危月近来剑术可有长进, 有否认真学习兵法。
这本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可奇怪的是他在信中多次唤危月“侄儿”。
危吟眉便是再蠢笨,也能看出这二人之间关系不一般。
她企图在字里行间找到线索,可翻来覆去,那几封信件透露出的信息也十分寥寥。
危吟眉握着信纸边缘的手微微用力,眉心蹙起, 仿佛有千头万绪无从理清。
她摇摇头,从床边坐起, 准备将信塞回匣子,然而真放回去了,心里又极其不安。
良久,危吟眉还是下定了决心, 准备拿着这些信, 亲自到弟弟面前问一问。
她相信危月事出有因, 不会无缘无故瞒着自己。
危吟眉在傍晚,告别了母亲,坐上了回宫的马车。
橘黄色的霞光从云层中漫射而出,缓缓流淌在天际。与此同时,未央宫中,叶婕妤正跪伏在少帝的榻前。
“陛下,陛下,是臣妾……”
她搂住少帝,将脑袋搁在他肩膀之上,轻声唤着榻上人,
而在她身后不远处,正立着一个宦官,目光紧紧地落在叶婕妤身上。
叶婕妤余光瞥那人一眼,那宦官毫不掩饰对她的提防与戒备,监视着叶婕妤的一举一动。
叶婕妤能入殿见少帝一面不容易,可这间大殿里处处都是摄政王的眼线,将她的行为限制得死死的。
她只能靠在少帝颈边,压低声音和少帝说话。
“陛下,您看看臣妾,”叶婕妤声线颤抖,“臣妾有件十分重要的事与您说。”
床榻之上,少帝缓缓转动眼珠。
叶婕妤声泪俱下,泪水朦胧,“臣妾知晓这一切皆是摄政王所为,恨不能手刃了摄政王,可臣妾实在害怕摄政王下一个就向臣妾动手……”
她脑中一根弦绷得紧紧的,内心处在巨大的恐惧之中,身子剧烈地颤抖起来。
“陛下,您说臣妾该怎么办?”
叶婕妤整张脸无一丝血色,倾身搂抱少帝,借着这一动作挡住身后宦官的动作,另一只手握住少帝的手,盖在自己的小腹之上。
揉了一下,又揉了一下。
叶婕妤抽泣得泪眼绯红,咬紧牙关:“臣妾怀孕了……”
那一刹那,少帝眼底神色变了几变,从震惊诧异到欣喜,再到多了几分慌乱。
叶婕妤用气声在少帝耳畔道:“臣妾怀孕了。臣妾的宫女略通一点医术,替臣妾诊脉,道出臣妾已经怀孕两个月有余……”
如今朝堂之上,四面楚歌,风声鹤唳,一旦叫摄政王发现这个孩子的存在,后果叶婕妤不敢去想。
叶婕妤整个人不停地发抖,无助且可怜。
她压低声音,还欲在少帝耳畔询问几句话,身后宦官走上前来:“娘娘,探望的时辰差不多到了,您该走了。”
“别碰我!”叶婕妤扭头,怒呵了
宦官呵一声,狠狠盯着来人。
她的泪水黏黏嗒嗒,一颗一颗砸落在少帝脸颊上。
叶婕妤抱住少帝的肩膀不肯松手,在少帝耳边道:“陛下,臣妾该怎么办……”
身后宦官又上来催,这一次直接动手拉扯叶婕妤,要将人从少帝身上拽下来。
少帝张开口,发出一阵咿呀声,不允许宦官将人带走。
叶婕妤面目发白:“陛下,臣妾该怎么办?”
身后宦官咬牙,手上开始发力,用力拉扯叶婕妤,叶婕妤如何不肯松开少帝,宦官转头朝外唤人进来帮忙。
叶婕妤心头恐慌,就在要被拉扯下去时,她听见少帝嘶哑着嗓音,艰难拼凑出两个支离破碎的字节:“太……后……”
叶婕妤睁大眼睛,“去找太后?”
少帝眨了眨眼。
没等到少帝再开口,她已经被宦官拖拽下床。
叶婕妤脑海里一片空白,良久明白少帝的意思了,眼眶红透,她从地上爬起,朝少帝奔去,又被一步步拖走,只能眼睁睁看着床榻上人眼睛圆瞪。
少帝眼中泪水涌出,不断发出“呜呜”声。
仿佛是厉鬼发出的嘶吼,满是不甘,在大殿之中一阵一阵回荡。
叶婕妤被拽出大殿后,一把推开宦官,踉踉跄跄,险些跌下石阶。
她瞪了宦官一眼,搀扶住侍女的胳膊,稳住身子,整理好衣裙,转身大步往外走。
“娘娘,我们去哪里……”
叶婕妤道:“去建章宫,见太后。”
夕阳西下,黑暗将黄昏一点点蚕食。
叶婕妤离开不久,皇后的马车也从宫外回到了皇宫,危吟眉手搭在宦官手臂上,从马车上下来。
她才往未央宫中走去,便有宫人迎上来报,道:“娘娘,太后请您过去一趟。”
危吟眉遥遥望了一眼建章宫的方向,点头说好。
她不知太后有何事急召自己,但出了危月归京一事,太后召见她见一面是必然的。
危吟眉换了一身衣裙,进了建章宫。
殿门前,宦官见到她纷纷作礼,向内通报:“皇后娘娘到——”
危吟眉提着裙裾,款款步入大殿,入内方才发现殿内不止她一人。
裴太后坐于上方,目光自上而下睥睨而来,带着冰冷的审视,而在她身侧,正坐着泪眼朦胧的叶婕妤,以及站着长身挺立的裴素臣。
危吟眉不知发生了何事,走上玉阶,到太后面前,屈膝作礼:“儿臣见过母后。”
裴太后声音沙哑:“皇后回来了?”
危吟眉跪坐下,目光自然而然落在太后亲昵拢着叶婕妤肩膀的手掌上。裴太后拍拍她的背,让叶婕妤先下去,殿内很快便只剩下她三人。
裴太后没有过多的迂回,直接开门见山道:“你知晓自己弟弟和摄政王勾结吗?”
与危吟眉猜测的不假,裴太后召她来便是问这个。
危吟眉轻声道:“母后,儿臣实在不知,那日陛下寿筵之上,臣妾看到摄政王唤弟弟出来,心里也是震惊不已。弟弟因为此前臣妾被禁足,才一怒之下北上,可臣妾如何也不愿其倒入摄政王的阵营。”
女郎整个人面色过度苍白,双袖拢起如水流,俯身朝着太后跪拜。
这话不知怎的了,引得裴太后轻轻冷笑。
她声音也含了凌厉:“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哀家觉得你与你弟弟亲近得很,怕是早就知晓一切,故意阳奉阴违瞒着哀家吧!”
“姨母?
”危吟眉直起腰来,满是不解。
她双眸明亮,本就眉横春波,秋水万顷,这会红了眼眶,更是雾气萦绕,轻轻渺渺,叫人看着就心生怜爱之意,不忍开口对她说一句重话。
裴太后再开口,话语已是软了一半,“你和哀家哭什么,哀家是你姨母,只是想问问你,又不是斥责你。”
下一刻,裴太后反应过来,自己这个外甥女实在厉害,是不是不知不觉就借着柔弱无依的外表让自己软了心肠?
她再次冷声问:“你知晓你弟弟和摄政王什么关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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