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11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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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崇把宁宇带到了吧台前,给他介绍那个正在调酒的朋友。是个美国人,叫卢卡斯。金发碧眼,身材很好,见宁宇看过来,卢卡斯一边摇冰一边笑着说,阿崇又带朋友来了啊。

        他和阿崇聊了两句又去调酒了。阿崇在音乐声里大声问宁宇:“你想喝什么?”

        宁宇也大声回过去问:“你最会调什么?”

        说话费力,阿崇只能探过身子凑到宁宇耳边说:“一般的酒都会调,调得最好的是那种五颜六色的酒,小姑娘最喜欢!”

        宁宇想象了一下五颜六色的酒,小姑娘喜欢,应该很好看。他说:“那你给我调一杯五颜六色的。”

        阿崇笑了下,拿出了三个摇杯。灯光暗,场中央的灯球偶尔打一道光束到他的脸上,他的眼睛在灯光里会亮一刹。

        阿崇眼尾阔,笑起来招招摇摇,一晃一晃地,看得人站不稳。

        宁宇不知道阿崇往那三个摇杯里面放了些什么,他不怎么到酒吧喝酒,也不懂这些。但让宁宇印象比较深刻的是阿崇往其中一个杯子里打了一个蛋清,而且每个杯子里都放了弹簧。东西加完以后,他把三个摇杯盖好,两只手各拿一个摇杯,剩下的一个用左右手腕部顶稳,然后开始shake。

        这个动作在宁宇眼里已经非常专业了,更何况阿崇还保持那个姿势摇了很久很久。宁宇看过时间,第一次他大概摇了五分钟。

        中途停了一会儿,大概是手臂有些酸。阿崇让卢卡斯喂他一口水,结果卢卡斯从柜子里拿了瓶黑啤扯开盖子就往阿崇嘴里怼,阿崇手里还有摇杯也不好伸手去推,脸让了一下,来不及喝下的酒从嘴角蔓下来。

        等一瓶酒一口气喝光,阿崇的下巴、脖颈、前胸的衣服都浸湿了。

        喝完一瓶他转头大口吸了口气,对宁宇说:“好舒服!”

        宁宇觉得阿崇眼睛似乎更亮了些。他问:“还要摇很久?”

        “对啊,大概要摇十五到二十分钟,颜色才会好看。你要喝五颜六色嘛,五颜六色的要摇很久。”阿崇笑,“摇这种要有……中文应该叫麒麟臂,摇一杯,好伤元气!”

        他说完,就侧过身子去继续三杯齐摇。

        宁宇目光没地方放,就放在阿崇手里的摇杯上。盯久了以后视觉疲劳,他开始有些头晕。

        脑中思绪开始散,乱七八糟地四散开来——

        宁宇想到一串代码,想到口袋里那盒中午在7-11买的套,想到下个月入职的那家公司员工手册有113页,想到他的生活规规矩矩,想到他的生活一成不变。

        过往那些看不见形状的规矩把他绑得紧紧的,他是大家口中的乖孩子,好学生,好儿子。

        等以后呢,他会是好父亲,好员工,好的社会一员,是吗。

        他感觉到血液的重力在拉着自己下坠。

        阿崇还在摇。他小臂晃动的弧线很好看,把宁宇摇得晕乎乎。有个只穿一条…的服务员抬着托盘路过,托盘里是被雕成…的哈密瓜。她蹭了上来,抓起宁宇的手…,喂他吃圣女果。

        圣女果酸酸甜甜的。宁宇把那服务员推开,给了她小费,那女孩儿还要坐上来。那边阿崇似乎摇够时间,他先把手腕夹住的那个摇杯放下,又把左右手里的摇杯往桌上重重一顿,很大声。

        不知道他是不是瞪了那姑娘一眼,等宁宇被放开,再回头去看,阿崇又在笑了。

        阿崇把杯子里的弹簧取出来,三个杯子倒出来以后,从上到下,共有红黄紫蓝绿五个颜色分层,最上层溢出杯面,有一层好看的细腻泡沫,像云朵。

        宁宇观赏完这杯五颜六色的酒,问:“有名字吗?”

        “有,名字很土,彩虹天堂。”阿崇笑了笑,他从吧台里走出来,“喝调酒太贵啦,我们点一箱啤酒去上面喝,你试试泰国的啤酒。”

        他们去了楼上。宁宇小心翼翼地端着那杯酒上楼梯,但走到舞池边上他被一个扭着身体的长发美女撞过来,宁宇差点摔倒。

        人没摔,彩虹天堂却落到了地上。

        美女道过歉就走了,来之不易的彩虹碎在他脚下。

        宁宇还在不知所措地懵逼,阿崇走过来安慰他:“本来就是看着玩的东西,不好喝,没关系。”

        可是,没有人为他花二十分钟摇过一杯彩虹。

        阿崇满不在意,他似乎跟他说过的一样,做什么只享受过程,开心就好,并不在意结局。

        他拉着宁宇踏过那杯彩虹天堂的碎片,走到小桌前。

        阿崇拿的啤酒瓶子上画着一只老虎,他开了一瓶,两瓶,三瓶……

        酒慢慢开完了,喝光了,他们一直喝到宁宇忘掉了那杯彩虹天堂,脑袋里只剩下眩晕,嘴里只有冰啤酒的涩味。

        酒劲最上头的那段时间,宁宇不太记得自己和阿崇的对话。直到酒喝光了,阿崇才拉着他下楼,也就是这个时候,他才发现上衣没了,似乎是太热,玩游戏的时候脱掉了。

        走出那家酒吧后,阿崇揽住了他。

        宁宇觉得走不稳,也就伸手环住了阿崇的肩膀。外面的热气涌过来,宁宇感觉自己浑身发烫,阿崇也是。

        两个光着膀子的男人揽着对方在大街上走,没一会儿就吸引了很多人的视线,宁宇肩上、后颈上的纹画又扎眼,路人频频投来目光,但看过来时眼里没有鄙夷。

        这条街每一刻都在发生那么多有关性的故事,它就是为自由而存在的。管你是不男不女,是男人和男人,是男人和女人,是女人和女人,那都无所谓。看到有人当街亲吻,人们也只会笑着看一眼,又转开目光,去看下一个路过自己的人——是脸蛋漂亮,还是屁股挺翘,是胸脯饱满,还是皮肤白嫩。

        但走过红灯区那条路的几分钟,大概是宁宇此生做过最为出格大胆的一件事——对于一个压抑自己二十多年的中国男孩而言。

        他喝得醉醺醺,和一个光着膀子的帅气男人揽着对方,单手拿着上衣,脸颊碰在一起。

        街灯是暧昧的玫瑰色,他们摇摇晃晃地走着,有高大的白人冲宁宇的屁股吹了声口哨,他笑就着看回去,比着中指道:“fuckyou!”

        阿崇把他的中指往下拉,握到自己掌心里,宁宇感觉到对方的唇凑过来,擦过他的脸颊,像一个若即若离的吻。

        上出租车前,阿崇问他:“你一个人睡,会不会觉得无聊?”

        他问得好随意,像是在问你要不要抽烟。

        但他看着宁宇,眼里有奇异的蓄意。

        来了。

        宁宇先是没答,他在思考,应该发生些什么才对。

        他们喝醉了,这里是芭提雅,发生什么都应该是很合理的。宁宇脑袋里面有一首舞曲,沸腾着,鼓点打着他的耳膜。在大脑制造出的音乐声中,他对阿崇说:“你头发上有东西。”

        说完他伸出了手,去碰阿崇的头发——

        阿崇喝过酒以后变得更懒散了些。等他慢悠悠地抬眼看,他看到宁宇立在自己眼前的指尖,夹着一枚套子。

        阿崇把视线放回宁宇脸上,笑了。

        “偷学我的魔术?”

        “又不难。”宁宇努力让声音不那么紧张,随意自然一些。他晃了晃指尖的套子,“有兴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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