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离开梦境(1 / 2)
周围还有血腥气。
还有虞浓按压时, 太用力的喘息声,和紧张的心跳声。
当她听到楚瑜的声音。
她忍不住破涕笑了一下,眼圈有点红。
心想。
楚瑜啊楚瑜, 你这样装死骗人, 真的会挨揍的!真的……
于是她看着眼前的耳珠,想都没想, 一口咬了上去。
狠狠地咬住。
这回疼得楚瑜“嘶”地一声,“乖浓儿, 轻点。”
他刚才是真气用光, 脱力了,背靠在青石上,缓一缓。
但他没有想到,坐在那里, 遥遥地听到远处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他没有想过。
眼前这个娇人, 竟然一路拉着他的墨黑,趔趔趄趄地追赶了过来,他不是让她跟着自己父亲吗?
怎么会自己一个人, 不顾危险寻他而来。
那一刻,他急得放在膝上的手,不断动了动。
真气一旦耗尽, 如同体力被耗尽, 只能任人宰割, 他哪怕连抬起胳膊这个动作, 都难以达成。
只能坐在那里, 低着头, 无法动弹
当她寻到他, 扑到怀里的时候, 他的心,怦怦跳得厉害。
他的手,终于能动了,只紧紧地抱着她,不想将怀里的温热娇人松开。
虞浓咬完了他的耳朵,松了口,她不好意思承认,阳气在嘴里的感觉好棒。
她觉得其实不用亲亲,只要让她咬耳朵,就可以补阳气了……
就是不知道楚瑜肯不肯干?
不过这时候,她也冷静下来,明显感觉到,楚瑜好像出问题了。
他似乎全身没有力气的样子。
她感觉到人也在用力抱她,但手都抱不紧。
虞浓腰轻轻一拱就拱开了,然后他的手,就无力的倒向一边。
“你怎么了?受伤了吗?在哪里啊?”虞浓手摸了摸他身上腰间其它地方,急忙道。
此时环顾四周,山坡下面横七竖八,躺着人,虽然活口不多,但这里绝不是什么安全之地,虞浓眼晴微转。
不能让别人知道他受伤了。
他现在很危险。
“你伤到了哪里?”她甚至担忧地望向他苦嗯当……那里。
只往下瞟了一眼,飞快移开,没好意思多看……
幸亏楚瑜没有注意到她这个眼神,否则能当场来一个证明。
别的地方断手断脚断脑袋都没问题,这个地方,是男人绝不容有失。
楚瑜没说他受伤或怎样,只是躺在那里侧头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去把墨黑牵过来,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好嗯。”虞浓明白,她立即起身。
楚虞穿着夜行衣,此时屈起一只腿,倒在地上,虽然看起来有些懒散,但虞浓知道,他很可能起不来了,否则他绝对不会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
因为此地,并不是能让人安心躺下的地方。
他只是不想让自己知道。
或者不太想让自己的狼狈,被她看到。
二百多人,有一半多被楚瑜剑气所伤,剩下几十人哪里见过种出剑即伤人的剑术,全吓跑了。
但是,难保他们跑出去,不会再返回。
好在,虞浓手里还有七枚冰箭未出,如果遇到十分危急的状况,她还能应付一二。
倒也不慌乱。
她先起身去牵墨黑。
墨黑没有走远,就在青石边甩着尾巴,虞浓一牵,它就乖乖地被牵了过去。
虞浓蹲下身,匆忙抓了把草喂了下它,然后拍了拍墨黑的鼻子,它背上还有她和楚瑜的包袱,水壶点心之类,正挂在上面。
墨黑四蹄向前,走到楚瑜身边,立即低头开始用嘴拱楚瑜,楚瑜也笑着伸手摸了它一下,然后捂着腹,咬牙支起自己的身体。
拽着马绳和马鞍,硬是不用虞浓帮忙,自己翻身上马。
来时路上,楚瑜一心护着虞浓,牢牢将她抱在怀里,不让她受外来一刀一箭之伤,带她闯出包围圈。
这时候,则换成虞浓一心护着楚瑜,她手握马绳驾马,楚瑜则在她身后。
虞浓犹豫了下,然后第一次,主动地将他的手,放在自己腰上圈好。
她哼了一声,模仿他道:“马这么高,抓紧点,别摔下去了,脖子都能摔断了。”
楚瑜没有说话,只是喉间轻笑一声,半天,终于将虞浓抱在怀里,下巴轻轻搁在了虞浓耳畔,肩上。
虞浓见他抱自己了,这才松了口气,这时候不怕他戏弄,就怕他正经,正经说明他在难受啊,在疼啊,戏弄的时候才是放松的时候。
不过,她可怜他是真的,但也没想让他把身上的重量全压在她身上啊!
他是放松下来了,她可要命了,真沉啊我的天,压得她快伏趴马上了。
不过她知道,这时候他真气耗尽,否则不会压得她弓起腰,这跟之前在马上逗她玩完全不一样。
虞浓只得咬牙不吱声,挺直腰板支撑着身后的人,然后拽着缰绳。
细腿轻挟马腹:“驾!”
墨黑得到指令,开始嗒嗒嗒嗒跑了起来。
耳边的人许久咳了一声,强装自己可以的样子,伸手握住缰绳,拽了拽,将墨黑换了个方向,轻声道:
“……尽量离这里远一些,向东走,东面有条路,我们进岑岭山。”山中要比官道平坦之地适合隐藏,尤其在面对大量人力围剿的时候。
对方很难找到目标。
楚瑜说话时,有气息扑面,虞浓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她心中一凛,他可能吐过血。
他的伤势可能比表面看起来还要严重,只是没有跟她说出来。
虞浓当即没有多言,嗯了一声,立即催动墨黑,驾着它向东面方向奔跑。
她都尽量让马儿行得平稳,让身后的楚瑜更舒服些。
连阳气都没心思吸收了。
…
楚家武馆的人,冲进了岑岭山,果真如楚瑜预言,穷山恶水出刁民,岑岭真的有匪徒在此地埋伏路人。
虽然只有三十多人,但是对如今体力消耗巨大,伤痕累累的武馆弟子来说,仍然损失了人手。
七十多人,一天一夜穿出岑岭山,最后能出山的只剩下四十五人。
许多弟子,明明可以逃出生天,却还是命丧岑岭。
最后楚雄与吴石丰盘点剩下的人,不但损失了十五个内院子,还有九个在镖局的武院弟子,以及家眷共三十三人,发现连虞家的那个不会马的小儿也不见了,不知是不是在刚才匪徒中,掉了下马。
吴石丰想让人去找找看。
但又怕风云城的人追在后面,若是自己人来个回马枪返回去,再与风云城的人碰上面,那就是自投罗网了。
最后,只让人原地休息片刻,稍等了等,见无人再跟上后,楚家武馆的人不再犹豫,楚雄带着手下门人,径直向着太亦城扬鞭策马而去。
此次风云城群起十大新帮派,合力围剿风云城本土五大势力,两千人对阵六百人。
混乱中,竟然让百余人,逃出生天。
其中楚家武馆,逃出七十人,驭风帮的帮主与门下弟子十余人分逃,南海派全军覆灭,禅院逃出五人,真清观跟随楚家武馆之后,逃出二十余人。
此迹亦成为风云城十大新势力的耻辱,被钉在了耻辱柱上,嘲讽二十余年。
十大势力,组织埋伏,新派两千人围剿旧派六百人,竟然损失惨重,最后就剩下一千人,还让一百多人逃了出去,简直让人笑掉大牙。
风云变换。
多年后,楚家武馆最后逃出风云城的四十五余人里,冒头的有三十余人,成就个个不凡,他们在后世在江湖闯出了偌大名头,楚家武馆的事迹,也在后来的风云城历史中,成为了一个传奇。
闯出偌大名头的楚家弟子中,就有一个姓虞的一流高手,他后来的双手剑,名震天下,门下弟子无数。
可此时的他,正倒在了岑岭山中,他的马受惊后,他被摔下马背,后背被偷袭匪徒砍了一刀,皮开肉绽,伏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等到他醒来的时候,周围只有风声,还在陪伴着他的几具楚家武馆弟子的尸体,以及远处匪徒的尸身。
他感觉到自己全身冰冷,血液在流失,他,就快死了。
十四岁的虞浚,拼命想往前爬动,却一点力气也没有,眼前一片模糊,他知道自己就要死了。
死了的人,会很冷很冷。
他才十四岁,可这一切就像梦一样。
家里危难时,他进入了楚家武馆,这习梦寐以求的武功,本以为能学得本事,可风云城出事了,还好,姐姐嫁给了楚公子,他觉得欣喜,却又要跟随姐姐和姐夫离开风云城,离开家。
路上遇到了帮派围剿他们,命悬一线,楚馆主和楚公子他们好本事,带着他们,冲出包围,逃出生天。
本以为终于逃出去了,可没想到,风云城的围剿都逃出来了,半路却遇到了劫匪。
他最终倒在了劫匪的刀下,只差一点点,他就能活着离开岑岭山了。
最后却只能死在孤寂寒凉的荒山里。
十四岁的虞浚,眼中涌出了泪花,他的拳脚还没有学会,本领还没有半分,就要死在了这里……
“姐姐……”
“爹,娘……”
他哽咽地用尽全身力气,往前爬动了一下。
然后没有力气地摔在了地上,胸口突然传来一个小小声音“咔嚓”。
虽然细微,但在无人的山里,却清晰无比。
他好像想到什么,喘着气用沾着血的手指,从胸前,摸出一个纸包。
纸包裂开个口子,露出了里面被挤压变形的几颗红枣儿。
虞浚的眼眶红了起来。
这是……
她姐姐虞浓,在出城前,给他的。
姐姐说了什么?
她说,这个东西,特别补气血,是姐夫的,很贵,给他吃!
姐姐给的!
姐夫的东西!
虞浚闻着纸包里的清甜的香味。
像有了力气一样,伸出手,捏起一个枣儿,放进了嘴里。
死前,能吃一口姐姐给的吃的,做个饱死鬼,也好。
虞浚含着泪嚼着枣儿等死。
可是他吃了一颗,又一颗。
直到把十来个枣儿全吃了。
他也没有死,当把纸包上的汁液都舔干净了,他不但没有死。
他还有了些力气?
很快,他就从地上爬了起来,身后的血已经不再流了。
只是有点疼,可他顾不上了。
他竟然活下来了?
简直喜极而泣。
在后来的无数年,他都很想念姐姐和姐夫,那十颗让他死里逃生的红枣,在后来余生里,再也没有吃到过。
此时的他,一路趔趄地离开了死人堆,向着山中小路跑去,路边,找到一匹受惊跑开在树下吃草的马儿。
哪怕他不会骑马,被追杀这一夜,也已经被迫学会了。
他攀上了马,用力一挟马腹,再次向着楚家武馆离开的路,急驰而去。
…
岑岭山树少石多,路非常不好走。
为防后面有风云城来的追兵,马上的二人几乎没有休息,一直绕山而行,寻找出路。
楚瑜在马上调息,到了晚上时,勉强能行动自如。
行走一天,虞浓也累了,天色渐晚,日落西山,两人在一山涧水源处,停下歇脚。
水源其实是山上流下来的一条很清澈的小溪,虽然只有半米来宽,浅浅一层,但却是一处长流水,水质非常甘甜可口。
楚瑜身上有伤,虞浓将他安置到一处突出来的山壁间,那是一大块青色岩石,岩石上面突出来一块,坐在下面不但挡风,若有雨还可以挡一挡雨。
山上的青岩很干净,虞浓稍一清扫,将楚瑜的披风铺在上面,就让他坐在石壁处平坦的石头上休息。
楚瑜身上有血迹,虞浓自马背上取下包袱,她挑了套青色的衣袍,给楚瑜换上,她自己也换了身青色的衣裙,身上的黑色夜行衣,沾有血,都被她扔在一边。
虞浓一撸袖子,露出雪白手腕,然后掀开他的里衣,看了看:“你伤口疼不疼?”虞浓给他换衣时,见过他腹部的伤口。
楚瑜闭着目,抓紧时间正在调息,任她摆弄自己,一个武者任别人摆弄自己,那是多大的信任,甚至任她摆弄他的伤口。
听到虞浓关切的问,他睁开眼睛,眼含笑意,轻轻嗯了一声:“无事了,都是些皮外伤。”
虞浓看到整齐的八块腹肌上,一道挺长的伤口,蛮深,这种也叫皮外伤,可也让她感同身受地咧嘴,虽然没疼在她身上。
也不知道这一路,他是怎么坚持走上来的。
眼前也没有什么消毒的东西,倒是在楚瑜包裹里翻出金创药,应该是对症的药。
大山之中,条件艰苦,她翻了翻包袱,终于知道为什么古人一受伤就撕衣服,古时候的衣服不是丝,就是绢,要么是棉,可不就是拿来包伤口的最佳布料?尤其女人的衣裙,裙子层层叠叠,边缘撕下一圈,一个绷带就有了,方便得很。
虞浓用干净的帕子去溪水边沾湿,又是心疼,又是小心地给他擦干净伤口的血,仔细撒上了药粉后,用白布将他伤口包裹上,包得紧,防止裂开。
过程中,楚瑜一双深邃的眼晴,一直凝视着她,就是盯着她看,一声不吭,哪怕疼的哼出来也行。
仿佛一点也不疼。
虞浓自己都出汗了,他一脸云淡风清。
好家伙,任谁被人盯着一直看,眼都不眨,那也不好意思啊。
她真拿块石头,挡住他此时的视线,他的视线太烫人了。
干脆将腰一扭:“我去给你接点水喝。”说完就跑了,只露个背影给他看。
走出几步远,还能听到身后的人发出一声低低的笑。
虞浓耳朵烧红,她佯装无事地绕着小溪,一路走观察周围,她发现,溪旁不远,有一棵野枣树。
虽然深秋了,枣子都掉光了,但是偶尔还有几颗干枣儿,挂在树梢。
虞浓跑过去,她身上是件青色掐腰斜襟上衣,下摆是一件青色石榴裙,古代的裙子就是碍事,她将裙子提起来,然后连摇带跳,将那几个枣儿摘下来。
十来颗,野枣儿有点小,但红得透亮,微微有点干瘪,正好泡水喝。
枣儿补血。
虞浓眼睛一转,从包里拿出一个铜色小壶,趁着天还亮着,她又拣了些干树技,然后在石壁旁生了一堆火,用铜色的小壶装了小溪的水,烧了一小壶开水,里面放了几颗野枣儿。
借机,她将魔方里的六颗巧克力红枣扔进去,几乎入水即化,壶里立即飘出一股十分诱人的枣香味。
本来一直坐在那里调习的楚瑜,闻到香气突然睁开眼睛。
虞浓正用手帕包着铜壶手提,将里面的红枣水,倒了也来,倒进了一只装水的竹筒里,原来竹筒里的水她倒掉了。
野枣煮的红枣水,是淡淡的红色,加了魔方里的变异巧克力红枣后,水是浓郁的枣红蜜色的。
红中泛着黄,黄中透着清亮的红。
还有点粘稠。
不似凡品。
极是好喝的样子。
红枣茶也是虞浓第一次弄,感觉还不错,她倒好,立即走过去,坐在楚瑜旁边,也不用他抬手。
怕扯到伤口,她伸手将水递到他嘴边:“喝啊,温度正好呢,我摘了几颗野枣,泡了壶枣茶,红枣补血,你多喝一点。”虞浓眼睛在微暗的光线里,亮晶晶,像水晶像宝石剔透,她看着他关切道。
楚瑜是谁啊?
从小就是吃补品,吃补气血的高档药材长大的,各种鹿血大补之物他都吃过,习武之人没有这些东西,还练什么武,一身的筋骨皮,厉害就在于练和补。
你练得多,补得好,就能一根小手碾压别人。
这就是差距。
去了青城山后,他不但要吃补气血的大药,还经常吃宝食,宝食就是有气的食物。
什么食物有气?
就是活得久,产生了灵气的食物,它会产生一种天地间的气,对练内功的人来说,很补。
像是百年的人参,三百年的黄精,深山无人摘几十年结一次的果子之类,都含有气。
然后就是山中活久的生物,虎精蟒怪之类,也都是补血补气的大补之物。
楚瑜没吃过的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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