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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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梦中杜鹃啼。

        除了鸟雀的一两声清鸣之外,  整个慈宁宫的夜晚都寂然静谧,风雨不知不觉间过去。

        郑玉衡在充满了淡淡香气的榻上醒来。

        他身上的伤仍然火辣辣地、泛着痛,但可以忍受。眼前是一片轻纱叠起的香帐,  帐边垂着压着纱帘的珠串。

        董灵鹫已经不在寝殿了。

        太后娘娘不仅没有吵醒他,  还纵容他留在这里休息,  连移去暖阁都没提。这让郑玉衡立即忍不住再度想起历史上的男宠奸佞——完了,还是筛选不出来一个好人。

        他身上严实地盖着一层薄被,掀开被面,身上的衣衫只有薄薄一层,系带还没勾紧。这场面……这要是让陛下知道了,  郑玉衡觉得在新帝面前,自己肯定也脑袋不保。

        怎么感觉这父子俩都莫名惦记着自己的项上人头,  他心虚地想着。

        他这边才有了动静,  一掀开纱帘,就见到屏风外站着一个人,是崔灵。

        郑玉衡愣了一下,  情不自禁地拢住衣襟,  对方笑了一声,将一旁托盘里的衣衫捧上来,道:“我不看,我不看,您内外都是娘娘的人,  小人哪有眼睛看您,郑大人请。”

        她说着挥了挥手,指向新衣,  面带笑意地退后几步,  回到屏风后面。

        郑玉衡隐隐想起昨夜的事,  脸上热得惊人,他看了一眼崔灵投在屏风上背对的浅影,抖开预备好的衣衫。

        那是一套绣着青竹纹样的丝绸长衫,清亮柔顺,布料纤薄,广袖博带,腰带上嵌着玉麒麟为饰,坠下两条翡翠半环的穗子。

        “小人在慈宁宫伺候这么些年,也还是头回见昨夜那阵仗。娘娘都已经睡下了,那情形能让她起身的,除了政务军情,就只有郑大人您……噢,还有先帝。”

        郑玉衡正更衣,听她将自己跟明德帝提在一起,动作顿了顿,转而问:“崔内人,下官昨日……晚了邀约么?”

        “晚了,怎么没晚,说好的时辰早过了,要依我之见,娘娘也太宠着你了。”

        崔灵跟郑玉衡同为医者,彼此之间关系其实不错,所以她说这话以调侃居多。

        郑玉衡道:“娘娘总是这么好,我知道的。”

        崔灵又笑,打趣道:“哎呀呀,昨儿是哪只猫闹了一宿呢?皑皑可没有,皑皑乖着呢,是谁我不说。”

        郑玉衡早就脸红到脖子根,“你……”他吐出一个字来,又争辩不得,将话咽回去,脑海中也模糊地浮现出自己昨日的表现。

        真是烧糊涂了,就算涂了药后渐渐退了烧,那种记忆也完全抹不去。郑玉衡简直想抽自己两巴掌——嘴上说得义正辞严、清清白白的,你看这做的都是什么?太后心里该怎么想?

        合着那矜持都是装的?先前的推拒和躲避,都是为了抬高身价的故弄玄虚?郑玉衡一想这些话,就觉得快要窒息了。

        郑玉衡穿戴好衣衫,衣冠整齐,才从玉阶上走下来。

        崔灵听到脚步,从屏风边侧过身,打量着他的气色,道:“郑大人果然年轻,才上好了药、休息了一夜,连药也才只服了一碗,血气就理得这么顺了。”

        郑玉衡道:“你这话说得,我就应该装病。赖在慈宁宫不走,这样才显得我是真可怜。”

        崔灵并不惧怕:“好啊,那郑大人就装病吧,我看太后娘娘也不是不吃这套。”

        “崔内人——”郑玉衡有点恼了。

        崔灵适可而止,掩唇笑道:“我不说了,小人哪里配说您呢,太后陛下要骂我的,娘娘在前殿见朝臣,暂时见不了,不过您也别想着回太医院了。”

        “为什么?”郑玉衡有点疑惑,“太医院怎么了。”

        “许秉笔奉命去查了那位庞姓大人的往来,发现在郑侍御史觐见之前,他曾到过太医院,许秉笔便领着内缉事厂的人去了。”崔灵回忆了一会儿,叙述道,“那里头有个小仆役,一找上门来就全说了,他就将那个生事的朱太医带进了内狱。”

        “内狱……”郑玉衡喃喃道。

        “此人在内狱中,先是大放厥词,再是屈膝求饶,将构陷污蔑郑大人的事情供认不讳,娘娘觉得这人德行有亏、阴毒奸险,革职出京,永不录用。”

        崔灵说到这里,上下审视了郑玉衡一番:“才出了这么件事,你伤着回太医院,更会惹得物议沸腾,猜测不休,不如不去。”

        郑玉衡想到朱太医平时待自己也算和善的面貌,心里百味陈杂,点了点头。

        “你也别多想。”崔灵猜到他的心思,“当更年轻、更优秀的人站到较高的位置,普通人不免会生出嫉妒之心,这是人之常情,娘娘从来都说不应该对人性有太多的考验、太多的期待,但嫉妒可以,污蔑陷害却不行,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完人。”

        郑玉衡怔了一下,颇有受教领悟之感,道:“多谢开解。”

        崔灵道:“眼下这么好说话,昨儿怎么我跟姑姑两个人,都松不开你的衣裳?男子汉大丈夫,我们又是为了你的伤,连看一眼都不成?”

        郑玉衡一被调侃就不好意思,解释道:“男女之防,怎能不顾。”

        崔灵眺望了一眼他身后的软红香帐,拉长音调:“哦——男女之防——”

        “崔内人,”郑玉衡根本抵抗不住,他拉开话题,转而问,“这身衣衫是从哪儿来的?不像是内宦的服饰。”

        “你说这个呀,我也觉着这料子实在太好了……这是娘娘让瑞雪姑姑去暖阁里翻出来的,似是熙宁故年的款式,却还像新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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