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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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含糊道:“哥哥就是哥哥呀!”

        只不过母亲说那是一个要人跪、不许人议论的哥哥罢了。

        随国公府虽然不比从前,但是人口众多,或许是女儿分不清,云氏也就不再计较那是哪一房的郎君,亲自用清水洗了这三颗果子,杨徽音虽然身上摔得十分疼痛,可将酸酸甜甜的果子含在口中,却始终觉得快活。

        她舍不得嚼动,只是一点点用舌尖挤压含桃清甜微酸的汁水,慢慢细品。

        然而实际情况却由不得她细细回味这一点快乐,杨谢氏派了身边的人来,说前面有要紧的事情,让七娘子立刻过去。

        各房仍留在家的郎君娘子都往前面去了,不过皇帝本来就是微服出游,不要他们惊动一府的人都去请安,几个幼子对家中暗藏的惶恐还懵懂无知,云氏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她一贯谨小慎微,不敢说还要给女儿换药的事情,只得听从主母的话。

        杨谢氏身边的侍女晓晴神情十分紧张,见七娘子站在云小娘的身边,外裳脏旧,一点也不像是公府里的小姐娘子,反而贪玩得像是泥猴子,不觉微微皱眉。

        然而皇帝哪里是能相候旁人的,她没什么奈何,不叫皖月磨磨蹭蹭地插手,亲自拿了新的外披替她手忙脚乱地换上,裙裳却来不及解开更换,就这么被领到前面去。

        不光是晓晴瞧了她这样觉得惊讶,当杨谢氏瞥见最晚来的瑟瑟眼泪汪汪时,表情也有一瞬间的失控。

        晓晴已经将杨徽音简单收拾了一回,但是太过匆忙,经不起细看,反而有虐待之后掩人耳目的嫌疑。

        她自问不能将小妾的女儿视如己出,但也不至于叫丈夫的庶出子女这样窘迫,云氏平日里看着安分,怎么关键的时候就教随国公府出丑。

        叫瑟瑟这样出来见客,见的还是皇帝,云氏心里是什么鬼主意?

        杨文远在这里度日如年,只觉得煎熬,完全没有意识到云慕阁是有多远,而徽音她又受了伤,走路比平日还要温吞迟缓,见女儿眼里含泪的可怜模样,忽然就后悔了自己方才的机灵。

        ——圣上确实是不会认真计较那几十枚含桃的事情,但天子洞悉人情常态,和他偷盗御果的事情当着君王与父亲的面人赃并获是两回事。

        当然也不能叫圣上误解,觉得他家里苛待庶出子女,特别还是一个圣上还记得姓名的女儿。

        “圣上,臣的小女贪玩,方才攀折柳枝,不小心从树上滚下来了,御前失礼,还望圣上海涵。”

        杨文远偷觑圣上面色果然渐沉,不似方才和缓,连忙站起身先一步解释,继而柔声抚慰自己的女儿:“耶耶刚才叫人往云慕阁送了治跌打的药,过些时候教你小娘给你涂好。”

        虽说他刚刚匆忙接驾,还没顾得上这一桩事,但这个一会儿再吩咐也不迟。

        “杨卿何必这样心急辩解,”圣上语气淡淡,望向他的时候却有一种不容违逆的压迫,“令爱虽然幼齿,倒也能言。”

        今日的圣上似乎与那日见到的和善男子不同,更加从容,也更有一种威仪,叫耶耶都有些不敢喘气,杨徽音怯怯地靠近了几步,行了一个不是很标准的礼,“圣人万安。”

        “怎么哭了?”圣上面色不虞,但询问她的时候还是比方才对待其他房的郎君娘子们更和善些,“有人欺辱你了?”

        杨徽音低着头行礼,听见那戛玉敲冰的声音,结结巴巴道:“我方才从树上摔下来,痛得厉害,姐姐拽着我走不快。”

        她倒也不是单纯为了行走扯动淤青的痛苦才疼出眼泪,晓晴路上怕她见到圣上不懂事说错话,就简单吓唬了一番。

        能再次见到好看的哥哥本来是件比吃到含桃更值得高兴的事情,可是这一回圣上仍然端坐正中,从容威严,但她身上却十分狼狈,比上一回丑多了……

        晓晴路上当然发现了她身体的异样,但是总不好叫皇帝等着,听见七娘子这么说慌忙跪下去辩解:“圣上明鉴,奴婢只是不敢拖延……”

        随国公的面色十分难堪,呵斥了一声:“闭嘴,圣人没问你话,不许多言。”

        圣上见杨府的下人噤声,方才缓缓道:“身为奴仆,知道主子身上有伤,便是背她一遭又有何妨?”

        “可见是服侍不用心,”圣上抿了一口茶,对随国公笑道:“还要用急于见驾来作借口么?”

        天子轻飘飘的一句话,落在臣民的身上或许便是灭顶之灾,随国公本来就做好皇帝今日是来问罪的准备,最后却只发落了一个婢女,已经远好于他的预期。

        他瞥了那跪在地上的婢子一眼,拱手道:“圣人所言极是。”

        皇帝并不怎么愿意自降身份来插手旁人家事,随国公也是一个聪明的人,不必多言。

        只是圣上将目光重新落到面前稚嫩小姑娘的身上,语气比方才见几位小郎君稍微再柔和些,教内侍将许多异域的玩具拿过来,轻声问询:“还疼得厉害么,可有哪个喜欢?”

        杨徽音几乎不曾面对过这样的场景,全家的人的注意力都落在她的身上,叫她紧张至极,有些不知所措。

        上一次面圣是私下,长公主自己还是个洒脱的妙龄女郎,对一个陌生姑娘没什么要求,可现在众目睽睽,她不知道怎样回答才能叫阿翁、耶耶和母亲都满意。

        腰后和手臂还在隐隐作痛,她便点了点头,思考了片刻却又摇头,鼓起勇气回道:“本来是有一点疼的,但是见到了圣人,便觉得也不那么疼了……”

        座上人的神情和方才对着阿翁他们好像没什么不一样,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却教向来迟钝的她有了一点被怜爱的敏锐错觉。

        她想,反正自己向来不讨人喜欢,还是遵从本心回话好了。

        “圣人赐给耶耶的含桃,耶耶还分给了我,”她接收到了来自父亲惊讶的目光,顿觉受到了鼓舞,欢喜得眼睛都多了些神采:“我已经得到了圣人的赏赐了,不知道还该要什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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