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冷战(2 / 2)
脑子里知道是一回事,东窗事发又是另一回事。冯诺一站起身,烦躁地在房间里走着:“说真的,一点罪恶感都没有吗?”
“为什么?”郑墨阳说,“害死他们都不能算罪恶,应该算环保。”
冯诺一的大脑整整断电了两秒,然后对着话筒大喊:“你认真的?!”
“人一生会排放700吨碳,”郑墨阳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情绪波动,语气中带着一点安抚,“少了两个人,地球环境会变得更好一些。”
“别开玩笑了,你那么喜欢环保怎么不去ngo呢?!”
“你生什么气啊,”郑墨阳说,“他们的死跟你又没有关系。”
“没关系?”冯诺一用手揪着蜷曲的头发,似乎发际线跟自己有仇似的,“你不是为了我搞出人命的吗?”
“根源上是因为你受伤,”郑墨阳解释道,“但直接原因是因为我生气了,所以你没必要放在心上。”
“为了谁都无所谓,以后能别干这种事了吗?”
“你很同情他们?”郑墨阳似乎觉得奇怪,“那两个人有什么好同情的?一个大男人在外面受了气,不敢反抗比自己强的人,只能回来虐待女人,将来肯定也是个家暴狂。”
“那跟你害人有什么关系?”冯诺一没想到自己大晚上的还要参加道德问题辩论,“以他们现在犯的事情,哪国的法律都不会判他们死刑的,你凭什么决定他们该死?”
“我说过了,”对面的声音仍然很耐心,“我不是在执行法律,或者是自己心中的正义,说实话,这两样东西我都不怎么在乎。我只是为了让自己消气而已,你别想的太复杂了。”
“你凭什么看不起法律?”这火上浇油简直没完没了,“你不是生活在这个国家的人吗?你没有享受法律保护的权利吗?为什么别人都必须遵守法律程序,你就能例外?”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了一句话,成功地把今晚的争吵推到了顶峰:“因为我有这个能力。”
冯诺一直接挂掉了电话,把手机狠狠地摔在沙发上。力道太大,以至于机子从软垫上弹起来,又摔在了地上,结结实实地受到了二次伤害。
这三观简直太离谱了,真他妈完全无法沟通!
他站在原地和黑屏的手机生了一回气,颓然倒在沙发上,沮丧地用胳膊遮住眼睛。
大洋彼岸,郑墨阳皱眉盯着通话界面:“脾气见长,都学会挂电话了。”食指在回拨按钮上敲了两下,还是关闭了屏幕。
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办,没时间去处理因为共情能力产生的小情绪,估计过两天对方就自动消气了吧,他还没见过冯诺一真的对谁生过气。
没想到的是,两天后,他再试图跟对方语音时,发现自己被拉黑了。拨电话过去,查无此号。
此后将近一个月,对方竟然再也没有主动联系过他,而且据秘书报告,对方已经离开了首都那栋别墅,并且干净利落地处理掉了他赠予的资金和房产,明显是要跟他划清界限。
然后,郑墨阳突然发现,有些事情虽然只占据生活中很小的一部分,譬如时不时的闲聊,人体挂件一样的拥抱,火车上会往肩上倾倒的脑袋,不知从哪个脑回路迸发出来的浪漫惊喜,看上去只是点缀时光的小摆件,失去了才发现是不可或缺的幸福感来源。
事情不该是这样的,郑墨阳盯着手机屏幕想,他事业有成、家财万贯,没有爱情也一样能过得很好。
也许人就是这样贪心,永远不能接受得到之后再失去。所以虽然他依然事业有成、家财万贯,但是却时常看着那个漂洋过海带来的书签,感受到巨大的孤独与失落。
更糟糕的是,每次听到烟花绽放的声音,或者抬头看到静谧的星空,他总能想起有关对方的回忆。这种绑定实在太有效了,每次都能成功让他加深对某人的思念。
从研究所回来的一天晚上,他接到了某个未知号码打来的电话,赶紧火速接了起来。遗憾的是,对面传来的是女声。
“郑墨阳,”紧接着就是一声叹息,似乎要增加对方倾听自己哭闹的义务,“我被人甩了。”
姚梦琳到底是什么时候换的手机号?他看了眼日历和时间,然后对话筒另一头的伤心人说:“把他的个人信息发给我。”
“你要帮我出气吗?”姚梦琳略微有些感动,“其实用不着的。”
“不是,”他在日历里标了红,因为这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我想和他认识一下,难得遇到这么有理智有头脑的男人。”
“你是不是觉得隔了几个时区,我就不能给你添堵了?”
“虽然结束一段感情不是件令人开心的事,但你完全可以找到更好的,而且这句话不是安慰,是事实,”郑墨阳说,“那个甩你的人是冯诺一的同学吧?不是其他人?”
“是,”对面不但没有领情,反而有点炸毛,“你什么意思?我是脚踩两条船的那种人吗?你在贬低我的人格。”这话出自一个在外面交男友的有夫之妇嘴里,而且本人似乎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鉴于她新近失恋,郑墨阳决定偶尔做一个宽容的朋友,不去提醒她其中的讽刺性:“他居然能扛住你的魅力,实在不可思议。”
姚梦琳勉强放软了一点语气:“这还像句人话。”
“如果这能安慰一下你的话,”郑墨阳在晚秋的寒风里扣紧大衣,“我大概也濒临被甩的边缘了。”
一瞬间对面就高兴了起来:“真的吗?为什么?”
“可能是因为他有该死的正义感吧,”郑墨阳说,“你应该听听他骂资本家的那些话。”
“连你那些让人堕落的花招也不管用了吗?”姚梦琳兴致勃勃地问,“我以为你是个完美情人呢。”
“你可能误会了什么,”郑墨阳说,“要按迷惑人的功力算的话,他可比我会多了。”
“是吗?”
“他说他只谈过两次,我对此非常怀疑,”郑墨阳用评论天气的语气说,“我不信有人能扛住他的追求,他简直像从出生就会撩人一样,熟练地过分了。”
“哦,关于这个,”对面突然战术性地停顿了一下,紧接着换上了一种类似于拍卖会主持,或者带货主播那样故弄玄虚的气息,“鉴于我跟他的大学舍友谈过一段时间,对他的情史我还有些了解,但这些信息不是免费的。”
电话的这头沉默了,然后,一种低沉的、压抑着恨意的声音响起:“你想要什么?”
“你紧张什么,”即使隔着通讯卫星也掩饰不住她话语间的快乐,“我只是想知道真相。”
“什么真相?”
“等我告诉你他大学发生了什么之后,你就会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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