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第99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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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对对对!朔朔,是朔朔,那个姑娘喊她朔朔,说妈妈和爸爸在打电话,商量谁去开家长会,让他不要乱跑,所以……所以我才让他别站在电梯中央,让他做下一趟。”

        刘秉如的面容呈现出一种死灰,摇摇欲坠。

        被老妇紧紧搀住,“那你有没有报警?你让警察帮你找。”

        刘秉如嚎啕大哭,抱住老妇,“回不来了,他永远回不来了,他死了,脖子上套着红领巾,没有衣服,没有裤子,躺在泥水里死啦。”

        老妇一声怪叫,悲从中来,喉头被捏卡,连喘息都疼痛,“我干了什么,我干了什么啊,我……我把他推到了人贩子的手里啊!对不起啊——”老妇捶着自己,脸都青灰了,几乎一瞬间遁入了黑暗。

        晚节不保啊。

        她一辈子疼爱学生,疼爱孩子,帮学习不好的孩子谋出路,充当着教育的守护天使。

        临老给了她致命一击,成了一生无法磨灭的污点。

        刘秉如第二次来找妇人。

        妇人闭门不出。

        他儿子横眉竖眼将刘秉如推攘出楼道,“又是你!你要干吗啊你要,我妈上次见了你血压飙升,晚上睡觉差点把自己睡过去了!她这么大年纪了,本来身体就不好,你儿子没有了你要拉走我妈吗!”

        “没有,没有你误会了,我就是想问问她有没有看清楚那个女孩的样子,我带了一个美院的学生,想把那个姑娘画出来,很快就完成了,只要说出样子就可以了。”

        “滚蛋!我妈现在饭也不吃,水也不喝,要不是我媳妇盯得紧,她连药都倒了,我告诉你,你再过来纠缠我们家老太太,我立刻报警!”

        “我求求你了,你让我见她一下,很快的,不会累到她的。”

        “你怎么不明白呢,我妈一生傲气,把所有的爱都奉献给了教育,她是淮江市的十佳老师,国家认可的,她爱她那些学生胜过于爱我。你为什么要来呢,不止毁了她所有的荣誉,也说垮了她的身子,她要有什么事儿,我跟你没完!”

        刘秉如狼狈地跌爬在走廊上。

        被美院的学生扶起,“刘姨,要不咱们先回去,等他们气消了再来,我现在放假,有空的,你随时叫我,我随时都能来。”

        淮阳分局的7号审讯室中。

        刘秉如目色怆然,“她是个很好的人,很好的老师,桃李芬芳。”

        “那为什么还杀她。”

        “因为久病床前无孝子。”

        这天外飞仙的回复让殷天和刘秀瑛一时懵然。

        刘秀瑛把咖啡递给她,“解释解释。”

        “不是柿柿如意啊?”

        “下架了,时令水果限季,现在柿子熟过了,这是豆乳拿铁。”

        她抿了一口,白盖上留下了豆沙唇釉,刘秉如有些怀念,摩挲着杯沿,“我好久没涂了,都不记得自己的唇印是什么样了。”

        “殷警官,刘警官,我又找过她几次,偷偷摸摸的,最后放弃了。因为她病了,病得很严重,甚至不能自理,只能进医院。我那时恨透了自己,她是这些人里面唯一没有伤害过我的,而我却打垮了她。刚进医院,儿子还能天天去,后来,三天去一次,再后来一个月一次,最后就不怎么来了。”

        “他为了彰显所谓的孝心,让她身上插满了管子,老太太生不如死,眼睛就没干过,一直在淌泪。护工是个有力气的女人,脾气不好,常常偷懒。家属来了殷勤的忙前忙后,家属一走,另一副嘴脸。”

        “老太太神智迷糊,拉着儿子流泪,想说什么,被护工直接岔开话题。我不应该怪她,从她的角度她是在保护孩子,保护朔朔不被电梯伤害,她不知道她把我的朔朔推到了深渊,推到了恶魔的身边。我有一次走近病床,她看见我了,抓着我的手流泪,也不知道她有没有认出我。”

        “护工越来越明目张胆,她把自己对生活所有的不满都发泄在这个老人身上,我亲眼看见了,她不是在对待一个人,而是一个东西。她会拿指甲掐老人的后背,会在喂食的时候,死命往她嘴里塞,第一口没咽下就拿勺子灌第二口。她不给老人翻身,褥疮让她的臀部和大腿开始流血,开始糜|烂!这个桃李芬芳的老师,什么都做不了说不了,她只能干瞪着眼流泪!”

        “你想让她尊严死?”

        “我还是自私的,我内心深处原谅不了她啊,我就想,有没有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既能结束她的痛苦,也能结束我的私心,所以我用了一种没什么痛苦的方式,我想让她体面啊。他儿子给不了的尊严,我想给她”

        殷天起身往外走。

        候琢给她发了信息,他和康子现在去惠爱医院调病亡档案。

        刘秉如突然叫住她,“有人高价把朔朔买走了,你们知道吧?”

        刘秀瑛抬眉,“你愿意说?”

        “当然啦,东坝子小区302室,他们在东坝子小区302室。”刘秉如一口气喝完咖啡,把玩着杯子,“我要去现场,我要你们,亲自带我去现场。”

        中控室里。

        郭锡枰蹙眉,丁一远霍地起身,两人都看向邢局。

        这段时间他们已摸透了刘秉如的风格,要么不开口,要么字字力道,谎言的成分很低。

        邢局当机立断,“二队、七队备枪,联系老吴带一队特警。注意安全,尽量活捉闫栋。”

        郭锡枰推开门火速赶往3层,叫张乙安和孙苏祺出发,同时致电老吴。

        丁一远凝着屏幕,“带不带她?”

        邢局有些踌躇。

        审讯室里的刘秉如像是知道了他的愁思,目光扬起来。

        她今天打扮得格外得体,冲着监控和煦地笑,“只有带上我,你们才能知道更多的真相。”

        今天的天气很奇异。

        连着几日阴霾,风霜雨雪,今儿竟然光芒大盛。

        是让一切无处遁形的绚烂。

        刘秉如带着手铐痴迷地仰望,身子洋溢出一种解脱的由衷快乐,她轻轻哼起了爵士乐,在刘秀瑛的催促下,钻进警车。

        警笛呼啸而过。

        势如破竹地穿行在城市中,一头扎进南城。

        东坝子小区算是半个烂尾小区,茅封草长。

        即便是寒凉的冬日,也无法抑制厨余垃圾臭肉来蝇的发酵。

        特警就位。

        狙击手就位。

        二中队全体警员有秩序地将1至6层住户悄无声息地带离此单元。

        七中队持|枪戒备在302门口。

        随着邢局的一声令下。

        丁一远率先破门。

        一阵轻漫的烟尘散去。

        所有人魂惊胆落!

        殷天震悚地看着木梁和地面。

        几乎僵麻在原地,毛骨悚然。

        孙苏祺在前面,看着绳索上那双压抑的眼睛和滑出口腔像条白肉虫的长舌。

        抑制不住的开始孕吐。

        黑血滚滚的狼藉屋子里,闫栋吊死木梁上,裤子是湿的,那是失禁反应。

        他脚下是两颗白发苍苍的人头,睁着怒目的眼睛,半张着嘴,像是要凄厉哭号。

        单元门口,刹那传来刘秉如的歌声。

        那回音缭绕,袅袅不息,竟有种临危不惧,英勇就义的气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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