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1 / 2)
云禾前后看看, 杵这半道上…好似有些不太像样子,与木大夫他爹说:“咱们还是找个地儿坐下谈吧?”也是自家失礼,人是奔着他们来的。他们连口好茶都没地摆。
“要不就去金林寺吧?”云崇青提着茶壶过来:“离这也不远。”虽说家里急五姐的亲事, 他们也信任温三夫人, 但到底对木大夫知之甚少, 有些底子得当面问清楚了。
“行啊。”沐侯夫人两眼铮亮,谈完就把八字给看了。
王氏看向当家的。云禾觉可以, 沐宁侯没意见。
“老姐姐, 要是不嫌弃,就与我和芊姐儿同乘吧。”
沐侯夫人欢喜:“求之不得, 正好咱们一道说说话。”音才落又想起儿子之前所言, 犯难了。“芊姐儿眩疾厉害吗?”
“我没事。”自个亲事有着落了,她爹娘、弟弟不用再跟着愁, 云从芊觉天都亮堂了:“之前与我爹在外赶了那么会车, 眩晕早过去了。”
“过去了就好。我以前也有这毛病, 最怕的便是出远门。”沐侯夫人丢下丈夫、儿子,随亲家母去往她们的马车:“晨焕给你那药不顶用吗?”
“顶用,就是近来烦心事太多, 闹的。”王氏跟老姐姐推让着谁先上车:“您先请, 我托您一把。”
“这怎么能行?我家是男方。”沐宁侯夫人全忘了自己腰“扭”了的事。站在几步外的沐宁侯笑看着,也没打算提醒一嘴。沐晨焕压根不知前事,待那三位上了马车,扭头向云崇青:“你呢?”
闻言, 沐宁侯主动了一回:“你带他骑马,我和你岳父给你娘她们赶车。”
这安排好, 云禾第一回在茶寮见着木大夫骑马来时, 他就想着日后也给青哥儿练练:“成, 咱们也不赶时候,慢慢走。”说完拿了儿子的空杯,接了水喝。
云崇青没意见。
“老米,”沐宁侯冲正准备换车轴的车夫道:“我们先行一步。”
车夫丢下东西立正:“是,侯爷。”
云禾一口水呛进鼻中,看向站一块的父子两,大咳不止,直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就连云崇青也愣住了,呆呆地看着站得笔挺的车夫,目光从他缺了拇指的右手又到脸孔。
军人?
木大夫…沐?不由吞咽一口,士子山上几个士子的辩论,他记忆犹新。而不管是“木”姓还是“沐”姓都不常见,又来自京城,再加“侯爷”,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云崇青眨巴了下眼,温三夫人…把他姐说给了沐宁侯府。身后马车里,老妇人的声不断传出。嗯,木大夫还是沐宁侯嫡子。可为什么呢?难道真的仅是因为“冒犯”?
脑海里浮出强大娘的那句话,灶膛里的火太旺了,得用烧火棍压一压,不然会把菜烧坏。
沐宁侯上前给亲家拍拍背:“不要惊讶也无需惶恐。我和夫人既然来了,这就表明芊姐儿值得。”且真要论起来,他们沐家还有丝趁人之危。
能不惊吗?云禾才踏实的心,又高高悬起。止了咳,把杯子递给儿子。
“先不谈,咱们到金林寺客院再说。”
“好。”
云崇青接受得比较快,主要…当下他们家也没别的选择了。把茶壶和杯子送回马车,人被提溜着上了马。坐到马背,视野一下开阔了。小手紧握缰绳,被大掌包裹着,手背能感觉倒木大夫指腹上的薄茧。
马车动了,马儿哒哒跟在后。
“你有练武?”
“嗯,沐家男儿都是三岁打根基。”沐晨焕听着他娘的大嗓门,与怀里的小儿说:“你现在练内家功夫有些晚了,可以考虑外家功夫。”
“只要想练,就没有早晚一说。”云崇青道:“我从文,学功夫不求精,旨在强身健体,日后行走在外能有些自保的手段。”
“那倒是可以试试内家功夫,再学些外家招式。”不过有一点沐晨焕得言明:“只内家功夫重在抱神守气,即心少杂念,气沉且稳。想要有所成,至少十年内不可沾女色。”
这是你自己送上门的。云崇青仰首看人:“你守气多少年?”
“五岁开始,现已快二十年。”
云崇青赞道:“意志坚定,挺好的。”
这小儿…沐晨焕扬唇:“沐家人只要是练内家功夫,皆十五年内不得沾女色。”故沐家男儿成亲都晚,他大哥二十三,二哥二十四。
“你冒犯我姐是不是在士子山上?”云崇青回想了出行那些日子,也不用木大夫答话,自说道:“我们离开士子山那日早上,五姐晨起眼下泛青,下巴上还生了面疱。虽说前晚上喝了酒,但记恩很肯定他酿的红莺酒有养颜之效。”
“你有点难糊弄。”日头渐大,沐晨焕拿了块方巾搭他小脑袋上。
“你怎么会误入我们住的院子?”
“晚上带人溜山,没想到那么晚还有人没入眠。”
到此,云崇青不再追问了。
这小狐狸快成精了。沐晨焕还想告诉他,自己带谁在溜山。
“我会在邵关府留些日子,你想学内家功夫,根基得先夯起来。”
“你教我?”
“不然呢,让我爹教你吗?我怕你吃不住。”别看沐侯温文儒雅,练兵狠得很。西北三十万兵将,就没一个不怕他的。
这个时候,马车里沐宁侯夫人也自报了家门。毫不意外,王氏母女瞠目结舌,均一脸难以置信。
侯…侯府,那是什么门第?
“我…我家闺女不做妾。”王氏欲抽回被沐宁侯夫人握着的手,只将将用力又被紧握。
沐侯夫人正声道:“娶,明媒正娶。而且我府上也没乱七八糟的东西,家里爷们没成亲之前,身边伺候的就一随侍,洒扫的全是婆子。有了妻室后,才配上年纪小的丫鬟。”
听说是明媒正娶,王氏又担心起木大夫的身子:“他那伤…”
“半耳。”提及这事,沐侯夫人也不瞒:“都过去不少年了,谷晟十六年,他被召进宫,给当时的七皇子做伴读……”三言两语将事讲完,又腾出一只手去抓未来儿媳妇。
“芊芊呀,苦了你了。跟了他,这辈子都混不着一个诰命。但你放心咱家底子厚,他自己也有门手艺,吃穿用度上肯定是顶顶好的。”
那也是她高攀。云从芊心里忐忑。
一行人赶在午饭前抵达金林寺,上了香要了间客院。两边父母便坐下谈了。虽是温三夫人保的媒,但都下意识地不提她。沐晨焕得了首肯,带着云从芊往山阴残院去。云崇青跟在后看着。
“你…叫沐晨焕?”之前没那心思,云从芊行事不拘泥。现亲事在谈了,她倒生了几分羞缅,颔首不去看人。
轻嗯一声,沐晨焕走到残院外驻足,转过身面向她:“清晨迎阳出生。”看了一眼蹲坐在几步外古松下的小子,视线回到跟前的女子身上。她很好看,蛾眉曼睩,桃花含情,唇上小珠分明。欲言又止间,十分生动。
“你…为什么娶我?”云从芊就是闹不明白。他那等家世,不会真因着缺了半耳就无人问津。至于士子山上冒犯之说,可能沾着一点,但应不占主。
“因为你最合适,而我又深觉与你能过到一块,白首到老。”沐晨焕握着的右手伸至她眼前,展开五指。
云从芊心头一颤,看着那枚躺在他掌心的温青玉扣,粉唇张了张又合上了。迟迟才慢慢抬起手去拿玉扣,指头触及温热,眼睫颤动。玉扣拿到手,抬眸直视他。
“我会对你好,你…也得对我好。”
“一定。”沐晨焕唇微微扬,收回右手,又伸出左手,语调轻快:“还有这个。”
墨竹小件?云从芊莞尔:“你怎么把它买了?”一并拿了来,还歪头打趣,“若是再将我爹给的那五两银子的诊金掏出来还我,那就更美了。”
沐晨焕笑开,手落下搭上她的脉,这回不再是三息就撤了。
“还是气虚,要调。”
等三人走完残院,回到客院,两家八字都找金林寺主持看过了。沐侯夫人笑得见眉不见眼:“全合了芊姐儿求的签文,这就是天定的缘分。日后有机会,我一定也上拾月庵拜拜,添些香油钱。”
“八字没合前,我也不好讲那茬。现在是真放下心了。”王氏回味着刚主持说的那话。
见着他们回来,沐侯夫人立马上前拉儿媳妇:“这回跑不到别家去了。”朝丈夫喊,“快点,把盒子拿过来。”
老米送来得及时。沐宁侯将盒子打开递过去。
见着里面的两物,云从芊忙道:“伯母,这太贵重了,使不得…”
“跟你两嫂子小定时一样,一只镯子一枚喜珮。”沐侯夫人不容她拒绝,亲给戴上镯子。红翡喜珮还放在盒子里,让亲家母收好。
既是小定的信物,王氏没什么不好收的。云禾也将手里拿着的盖有沐宁侯爷印章的婚书,交于媳妇,让她一并小心收好。就是女儿家信物……叫他犯了难。
王氏是早有准备。因着住的不是自己家,他们出远门,贵重物件都随身带着了。回里间取了一只小方盒出来,打开。
“这把金锁是芊姐儿周岁时,她外祖送的。现芊姐儿许了人家,他也做个见证。”
“只要你舍得,就成。”沐侯夫人接过。
这晚两家都在金林寺留宿了,说话到半宿,次日午后才离开,到了邵关府城门外分了头。回去城西邵家宅子,云禾是打算修整一日,便收拾行李回三泉县的,只没想临走时,邵家派了马车来。
“老夫人摆了席,请你们一大家子都过去叙叙。孟家、谈家人也会到。”来的还是熊嬷嬷,笑脸呵呵地看过几辆重载的马车,问云禾:“这是要赶着回去?”
云禾心里头一口气没出,抹了下鼻子:“晚一天也无妨。”
一大家子捯饬了一番,就上了邵家马车。齐氏嘴里嘀嘀咕咕:“肯定是老四一家反骨给惹的,不然老夫人不会一声招呼没打,就着人来接。”
云忠恒也在思虑。昨个老四一家回来,神色明显松快了,也不知有什好事?
马车没走前楼大街,进了城东直接拐去了后街,行了约两刻停在了邵府后门。云家人到摆宴的紫怡楼时,孟家和谈家人都在。
最近常在邵府走动,云从嫣已经跟两家姑娘都相熟了,拉上云从芊就欲给她介绍。云从芊也不拒绝,跟着她上前。
“芊姐姐,这是谈家娴语,这两位是孟家方舒、方涵。”
“早闻芊姑娘貌美,今日一见果然是闭月羞花,让娴语羡慕不已。”娇小的谈娴语比云从嫣还矮个头顶,一笑两只酒窝立现,可爱极了。就是眼神太亮,透着股精。
“娴语姑娘谬赞了。”云从芊说完,冲着两位孟家姑娘颔首。也许是有悲惨在前,孟家姑娘面上较谈娴语要少两分喜悦。
三家一般出身,爷们聚到一块说的都是生意经。妇人颇多显摆。王氏不在行也无心掺和进去,站在旁揽着儿子:“腿还疼吗?”
云崇青点了点头:“但比昨天要好些。”前个在金林寺客院,沐大夫就教他扎马步了。头回蹲一刻,休息片刻,又接着蹲,蹲到无力为止。昨早上,他全身疼,但还是得蹲。
练功一天不能歇,今早天没亮他就爬了起来,一边蹲马步一边背书。还别说,背着书,一刻转眼即逝,不枯燥便不觉煎熬。
“再坚持坚持,时日久了,身子会习惯。”王氏也细细研究过养生道法,跟当家的一样都很支持儿子学点拳脚功夫。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一个嬷嬷领着十几丫鬟开始铺席面。没有摆圆桌,而是在堂室两边设小席面。想想也属正常,邵家怎可能跟谈、孟、云三家同桌而食。
小席面摆好,又来几座六尺高的摆屏,将堂室一分为二,靠近主位的为上席。上席与下席间被摆屏隔着,只留了条两尺宽的道。
布置完,领头的嬷嬷堵着那条两尺宽的道,让各人入席。云从芊一家不争,走到靠门口的席面落座。对邵家的行事,他们是早就见识过了。下人嘛,不配男女分席。
午时铜钟响,摆屏后有了动静。不一会,邵老夫人的声音传出:“最近府里事多,实抽不出空来跟大家聚一聚。今日好容易有闲,就赶紧地吩咐厨房准备起来。好在,你们都没走,不然老身定要懊憾了。”
“老夫人客道。”谈家老爷起身拱礼:“您要见咱们,支人召唤一声即可。别说咱们现在邵关府,就是不在,也会尽快赶来请见。”孟家、云家亦忙起身跟着附和:“是是。”
“哪那么多礼,都坐下说话。”邵老夫人吩咐摆膳。一溜水的丫鬟侧捧着餐盘入内,自中间留的小道穿过。
云崇青数了菜样。一个菜六盘,也就是屏风那头有六个主子。邵老夫人加三个太太,算上邵琦娘、邵瑜娘,正好六人。需要这么大排场吗?
思及前几天祖母说的给姑娘诊脉那话,他双目不由敛起,邵家今日摆宴不单纯。开宴后,就无人说话了。细细吃着饭菜,不发出一点声。
如云崇青所想,吃完宴,残羹撤去。邵老夫人出言问:“云禾家的,你病了半个月,身子可好了?”
王氏起身:“多谢老夫人关心,我已好得差不多了。前两天又去金林寺去去邪祟,心里也不憋闷了。”
“是吗?好了就好。”邵老夫人笑笑:“之前听说城西宅子里闹起来了,吓了老身一跳,还以为是我邵家招呼不周。”
云忠恒赶紧起身拱礼否认:“老夫人误会了,就是因着一点鸡毛蒜皮的琐事拌了两句嘴。闹到您耳里,恒羞愧!”
“一家子住在一块,磕磕碰碰在所难免。拌几句嘴,确不是什么大事。但这做人啊…得要拎得清,不然日子可不好过。”
语调降下,尾音拖得长长的。在场谁也不痴不傻,都听出邵老夫人话里的警告了。下席死寂,均看向还站着的云忠恒和王氏。隔了七八息,上席有人出声提醒:“母亲,府医到了。”
云崇青眼睫一颤,还真是鸿门宴。邵老夫人让云忠恒和王氏坐,没说旁的,就传了府医入内。那府医明显是被交代过,只给在座的五个姑娘诊脉。诊完离开没一盏茶的工夫,熊嬷嬷便领着五个丫鬟捧着笔墨纸砚进来了。
刚被诊过的姑娘一人摊着一份。云崇青就坐在他姐上手,扭头便可见送来的是什么东西。
写好的身契,笔墨外加一盒朱砂。云从芊见过身契,春画的身契就在她手里,是万没想到自己也会碰着这茬。
“想必你们也都知道了,老身便不多说。”邵老夫人言语威严:“不日后,我家瑜娘即要上京,你们当中谁想跟着一道去的,就签了这身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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