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 53 章(2 / 2)
十月初一,云崇青满二十。因着京里气氛低沉,家中收敛,没给大办,只请了沐宁侯府来聚一聚。
“再有一月,汕南河道那的事该完了。”王氏目光慈柔地看向沐二嫂的腹:“满三个月了。”
沐侯夫人点首:“安稳了。”
沐二嫂真没指望过还能再怀一胎,手覆上腹:“如我两口子愿就好了。”泊林那出事,她自个是有庆幸,但也晓得屋里男人脾性,肯定是要伤情。
“再给我生个妹妹。”沐婳靠到她二婶身边,愁眉两息,又补充道:“弟弟也行。”
“你把小嘴闭上吧。”世子夫人真头疼她这闺女,好在上头有个长兄。
沐二嫂揽着侄女:“婶子肚里就是妹妹,弟弟咱们有大小虎子,够够了。”
“成。”沐婳没忘她二叔哄糖包对着二婶肚子喊妹妹,她不用哄,贴上就叫:“妹妹妹妹…”
“对对,就这样。”沐二嫂乐开花:“记恩家的要临盆了吧?”
温愈舒点首:“就近十天半月了,都不敢再乱走动。”她这肚子还一点消息都没,明明常常敦伦,每次都留了。
东厢茶室里,记恩偷得一时闲,巴巴地说起北轲那的情况:“一共七家,都在城南、城北人杂地。铺名也一样,全是炎音开头,除了三把火、两把火,还有宴席的宴,严厉的严…”
这么倾心“严”音,会是跟背后的主子有关吗?云崇青沉目细想:“假设冠家是从打下军器库时就在谋划,然后薛家案、陈家案,再到今天的江备、西北…这一出出的,几代人,不为上位为效忠旁的谁…”痴了还是疯了?可不痴不疯,这“严”音又是什么个说法?
“冠岩承。”沐晨焕点完又摇首:“这些铺子有近半开张的年月比冠岩承要大。”
记恩趁空,往嘴里塞了两块乌须糕,就着茶吞下:“先不要卡在这上,我还有要说的。打铁要铁要炭吧,这些铺子生意再一般,但铁都打得很好,可却没在商行买过炭,矿石买过。”打出好铁,用木材煅烧可不太成。
“没买,那就是有。”莫大山道。
云崇青则以为这么多铁铺后面肯定有铁矿山撑着。可又从商行买,除了掩人耳目,便是不嫌铁多。至于炭…
“咱们可以让世子在庆安严打一阵,看这边买不买炭?”
“我也如是想。”沐宁侯道:“还有商队,不然炭到不了各家手。”
议完铺子的事,云崇青又关心起宫里:“那个芍伊怎么样了?”
记恩看了眼沐伯父,又拿起一块糕点:“十天前放出宫的那批宫人,有几个上了岁数的嬷嬷被京里富户抢了。别的都回乡了,我这还继续留意着。”
“那个芍伊在搬到照雨轩之后,皇上就少去了。”沐宁侯浅笑:“意料之中的事。皇帝不会一直宠着一个背后有主的宫妃,况且张进与卢家又不清不楚。有此两种,他再喜欢芍伊也会远着。”
宫里下晌时分,方达领了敬事房的人入乾雍殿。皇帝头都没抬:“今天去熙和宫。”泊林那还没消息传来,他乏得很,想睡个踏实觉。
敬事房总管忙欢喜道:“那奴才这就去熙和宫…”
“让方达去。”皇帝凝眉:“顺便把小八叫来。”他有几天没进后宫了,贵妃送了两回汤,没多打搅。皇后,也贤惠,劝他多休息,去年轻妃嫔那走一走。
年轻妃嫔吗?
夫妻二十余年了,皇后还是不懂他。再有半月,就是皇长子珣的忌辰,皇后该又要病了。
只这回皇帝料对了一半。十月十六,因着日子特殊,中宫免了妃嫔请安。才过午,照雨轩就有宫人慌慌张张地跑出,一个往坤宁宫一个往太医院。
沐贵妃午歇醒来,就听说芍贵人在照雨轩小花园里晕倒了。方洗漱好,宫人来报,太医院诊断芍贵人怀喜一月余。倒是不意外,换了衣服,准备去看看芍贵人,才走出熙和宫,未上轿辇,又来宫人。
“贵妃娘娘,不好了,皇后娘娘晕倒了。”
“请了太医没有?”
“朝花姑姑着人去请江太医了。”
不会也是怀喜了吧?沐贵妃心里暗笑,不去照雨轩了,往坤宁宫。到时,皇后已经醒了,正合衣躺在床上靠着床头,抱着件小衣默默流泪。
朝花两眼红红,愁苦着脸行礼:“贵妃娘娘安。”
“起吧。”沐贵妃坐到床边,探了探皇后的手,温温的,帮着掖了掖被子,转过头问:“太医来过没有?”
“还没到,但该快了。”朝花看了眼主子,囔着声乞求:“贵妃娘娘您帮着劝劝吧,皇后娘娘伤心坏了,刚还要撑着病体去照雨轩看芍贵人。”
“不用劝。”皇后哭道:“是本宫的珣哥回来了,一定是…”
噢…明白了。沐贵妃面上哀色,柔声安抚:“娘娘说是就是,只您想要去看芍贵人,也得先顾好自个身子。”都拿不幸夭折的皇长子做说头了,想来是对芍贵人这胎志在必得。
等了两月,还真没叫她白等。戏不错,就看皇上那怎么想了,她是没所谓。
芍贵人怀喜的信儿传到御前,皇帝高兴吗?高兴,但没太高兴。膝下七个皇子,已经个顶个得不省心了。再来一个,还是宫女生的,除了证明他在这岁数尚龙精虎猛,没别的叫他欢喜了。
“让江陈去一趟照雨轩,然后来回朕。”
“是。”方达迟疑稍稍又禀:“皇后娘娘…听说芍贵人有喜,当时就晕了。醒来一会伤心一会高兴,嘴里念念,说皇长子回来了,还非要去照雨轩。”
皇帝轻嗤,眼底冰寒:“她就这么肯定芍贵人腹中是个皇子?”张进与卢家的那点事,确实是查不实了。可她这想要皇子的心,却明确了张家为何要执意削弱沐宁侯府势力。
方达吞咽,头埋得低低的。皇长子回来,不找亲娘,投宫女腹里?他真是想不明白皇后做什么非要养皇子?
说句大不敬的话,就她那身子骨,能不能活过皇上都悬得很。惦记那没影的事儿,还惹得皇上不喜,不是得不偿失吗?他们大雍又没两宫太后的规制,像皇后,自册立那天起,最最紧要的就是把屁股下的位置坐稳了。
哎呦,他都替坤宁宫急。
皇帝丢开手里的折子:“随她吧。你去知会完江陈,就走祥寜宫把小八叫上。”
“是。”方达退出乾雍殿,外头寒刺骨。抬首望了眼灰沉沉的天,今年还没下雪。冲这劲儿,初雪大概就在两三天里了。抄手缩着脖子,下台阶。
近日皇上是越来越频繁召八皇子陪伴了,但愿今儿九皇子别来抖机灵。皇上心情正不美,他们御前也想安安生生。
坤宁宫,沐贵妃与江太医一前一后走出皇后寝殿,朝花跟着。
江陈拱礼:“臣还是那句话,药治不了本,皇后娘娘得放开心。”入了这深宫,他才知内围争斗的凶险。说错个眼儿,丧条命,一点不过。
“本宫劝了许久了。”沐贵妃看向朝花:“娘娘也不知听没听进去?”
朝花抬手擦去挂在右眼下的泪:“每年逢这时,皇后娘娘就再难压抑思念和悲恸。奴婢心疼死了。”
“要不让郭论去御前请了皇上来瞧瞧?”沐贵妃叹声。皇长子是胎里带来的弱,又非被谁害。说要怪,也只能怪皇后。太子守东宫位,与献王臻王斗智斗勇,与她何干?她怀着喜,跟着瞎操心思。
“皇上近日忙于朝政,奴婢不敢去打搅,要不贵妃娘娘帮着走一趟?”
沐贵妃都想笑:“不用你去,让郭论去。”不再停留,起步离开。
江陈也告退了,落后贵妃几步。出了坤宁宫的宫门,沐贵妃驻足抬手指一拨,宫人纷纷后撤。
“小舅,照皇上的脾性,芍贵人那您肯定要走一趟。帮我好好诊一诊看一看,她来历可疑。”
“后日给八皇子搭平安脉,我给您回复。”
“好。”
沐贵妃前脚走,方达后脚就到。
傍晚,云崇青下值归府,接了媳妇递来的温巾子,才盖到脸上,便听闻芍贵人怀喜了,不由一顿。
温愈舒靠在丈夫背上:“你说怎么全都被你料准了?”
“设身处地,代入已知,合理怀疑,正推不行就反向推测。”云崇青擦了脸,将方巾淘洗干净,挂到架上:“今天是皇长子忌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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