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 57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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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在臣妻左右的常汐,她的娘亲乃岳母的乳母,是外祖母陈氏最信任的人。她临终前有留言…”云崇青开始编:“外祖母在听说陈家被查时,就整理嫁妆,准备将不当财上缴朝廷。并且去信勐州谢家,要谢家归还当初陈家聘女的十万金。”

        精彩,封卓瑧不用去看父皇,便知其高兴得很。二十五万金,足够将千里汕南堤坝推了重修了。

        云崇青接着道:“只是外祖母在赶去南泞的路上,马被条疯狗惊了,葬身骆轴崖,上交不当财的事就不了了之了。岳母出嫁,嫁妆也仅有一万两银。

        前些天落雪,沐宁侯夫人还感叹,臣岳母活得不易。因着外祖母留下的嫁妆,幼时几回差点活不下来,没想到…她终还是年纪轻轻就去了。”

        皇帝笑目,明白云崇青在意指陈氏的死,并非出于意外,而是其要上交二十五万金脏财,保娘家族人命,才引来杀身之祸。转动左手拇指上的扳指,勐州谢氏、西平朗氏…确实太贪了。

        二十五万金!这可是买卖他的盐得来的,皇帝在想,怎么才能追回呢?

        封卓瑧故作疑惑:“崇青舅舅,舅母知道温家为什么会娶韶音姨外婆吗?”

        云崇青拧眉,沉凝两息,见皇上也盯着不敢有隐瞒:“具体的臣也不知,只晓这门亲事是温尚书给定下的。臣岳母是进了温家门,过了几个月才知道温三爷已有心悦之人,即温老夫人娘家侄女曾珍。”

        这有什么可疑惑的?陈家丢的那五十余万金尚下落不明。皇帝冷嗤一笑,而朗韶音是陈昱之的外孙女,也是陈昱之一脉唯一活下来的嫡亲。

        “哎…汕南堤坝加固后,国库就紧张了。西北严寒,西北三十万大军得吃饱穿暖。”

        听父皇又叹气,封卓瑧觉自己该说点什么:“要不让户部在朝上提一提,然后叫…”不能再劳动他外祖了,“叫督察院点名谢家、朗家?这两家京官少,但散在外的不少。”

        皇帝没作声,要是二十五千两银,他还能含糊着算了。但二十五万两金,而且还是陈氏要上交的!若不追回来,他晚上觉都睡不着:“明天该苗晖来乾雍殿了。”

        对,正好让他给您传句口谕。云崇青回去也让沐伯母准备着,万一皇上传唤,要问陈家聘谢氏女的事呢?

        封卓瑧目光落在那本被留中不发的折子上,估计西顺侯是做梦都没想到一本请立世子的折子会将事演变成这般

        。

        挺好的,勐州谢氏、西平朗氏早该被收拾了。

        傍晚下值,云崇青回到府里,便见他媳妇两眼红肿面色不佳,爹娘也是义愤填膺,不由问道:“怎么了?”

        温愈舒将压着的帖子递过去:“外祖母死得不明不白,我娘在温家也没好过。那时候不见谢家人下帖子,给抬抬面儿。现在我日子兴旺了,这不西顺侯夫人谢氏下帖子,想请我们一家过府叙叙。”

        “不去。”王氏听了愈舒说的那些子过往,直犯恶心:“你娘在世时,都没走这门亲,咱们也不走。”

        云崇青看过帖子,抬首道:“西顺侯请立次子罗冬阳为世子,谢氏请咱们去,应该是怕皇上会将折子压下,留中不发。”

        “这不就是心虚吗?有嫡长,为什么要立次子?”云禾知道不会无缘无故来帖子:“你只是个小小修撰,即便是能在皇上面前走,但哪说得上话?尤其是这种关乎顶立侯爵门户的大事,皇上心里能没个底儿吗?留中不发,肯定是有原因的。”

        温愈舒附和:“爹说的甚是。”

        轻嗯一声,云崇青笑道:“我是说不上话,但你们忘了最近皇上常召八皇子到乾雍殿。”

        云禾大腿一拍霍地站起:“丧良心的,为着自个私利,都算计到这块了。她考虑过八皇子吗,万一惹了皇上不喜呢?”

        “幸在没有。”云崇青将帖子放回到榻几上:“皇上今天问了我,”目光对上媳妇,“我提了南泞陈家十万金聘勐州谢氏女和十万金嫁女到西平朗氏的事。陈家贩私盐所得的不当财,不止被盗的那些。”

        温愈舒眼里泪花闪烁,不是心疼那二十五万金,而是欣喜他知道曾外祖母、外祖母、娘以及她的委屈和不甘,用力吞咽下喉间的哽塞,哑声问道:“皇上怎么说?”

        “我…”云崇青手搭上妻子的肩:“今天皇上给现王和…”没有隐瞒半点地叙述,“冒犯了外祖母,一会你陪我给她和岳母上柱香。”

        “没有冒犯。”常汐眼泪都已经下来了:“能讨得公道,让朗家、谢家那群寡情薄义的白眼狼把吃进去的都吐出来,夫人、小姐地下有知,不知该有多高兴,岂会怪罪于您?”

        “陈家死了那么些人,他们夜里怎么能安枕的?”王氏痛惜,二十五万两金没能让陈家的私盐盖上官印,还亲家?

        朗家、谢家是办不了吗?是不愿办。办了以后,陈家就不是私盐贩子了,买卖多少盐,正经地向朝廷交银钱,朗谢还怎么拿捏?

        温愈舒脸埋在丈夫的掌中:“那两笔银钱,我这难讨。现在换皇上来,我倒要看看他们敢不敢少一个子儿?”

        滚烫的泪淌过掌心,云崇青心疼地抱住他的姑娘,安抚地轻拍她的背:“放心好了,督察院既得了皇上的意,定紧咬朗谢两家。”

        儿子上告的话不尽是实…王氏坐不住了:“我下午做了酱驴肉包子,两只虎喜欢吃。常汐,你帮我拣一些送去沐宁侯府。”

        “成,我这就去。”是得通个口,常汐抽帕子抹了眼。侯夫人的外祖母,嫁得是不错,可成亲不到一年,丈夫就走了,膝下只一女。婆家良善,怜新寡才二八年华,便让她生下孩子,带嫁妆回娘家再谋段姻缘。

        可谢家是如何做的?亲自上门,无论亲家怎么拦,都给才十六的姑太太立了贞节牌坊,为的就是保他谢家无二嫁女的名。

        从此老姑太太再没回过娘家,一人带着女儿活,中年过继了一子。一辈子就丧在那块贞节牌坊上,到死给姑娘说,没有娘家,丧事从简。

        谢家是没二嫁女,但有卖庶女给商户。还世家,简直臭气哄哄。

        沐侯夫人得知了事,叉腰仰首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又吩咐厨房晚上多整两菜,再热壶酒。她要跟侯爷好好喝一杯。

        外头只知她外祖母新婚丧夫,却不知她外祖父本来身子就有疾。谢氏之所以嫁女给病弱,仅仅是为了谢翀考绩上的一个“优”。关键,那谢翀还不是外祖母的父亲,而是隔了房的伯父。

        狠不狠?

        外祖母、母亲、她,该不该恨?她嫁给沐广骞,谢氏还想走亲。呸,做什么春秋大梦?没拿扫帚在槐花胡同打他们一顿,就是她大度。

        沐宁侯也听到消息了,进了屋见老妻还掐着腰,不禁发笑:“崇青这招使得好。我准备后日开始上早朝,好好凑次热闹,回来说给你听。”

        “不枉我跟了你一辈子。”沐侯夫人歪身靠在老头子怀里:“就是委屈愈舒了,二十五万金全给了皇上。”

        次日,苗晖在乾雍殿待到下晌就离开了,没回翰林院,去南城买了大伯最喜吃的浇汁肥肠,然后往冯府。

        十月二十九这天早朝,沐宁侯在列,孟安侯也在。皇上看了一眼目光炯炯的三个儿子,糟心得很,转向温垚:“北地汾义一带自九月中到现在,才一个月余,已经下了七场大雪。朕打算先运一批粮过去,以免灾来时措手不及。”

        温垚锁眉,走出列:“皇上,虽然今秋田税收齐了,但国库盈余少,汕南又加固堤坝。西北换防,镇国公再提西北军军补的事,宫外还在修王府。户部能拿出的粮,至多八十万担。”

        “八十万担?”皇帝沉了脸。

        瞧准时机,冯威走至大殿中央:“皇上,臣有本奏。”

        皇帝不甚高兴:“说。”

        冯威道:“今日西顺侯也在,臣想问他一事。建和二年,谢氏朦圆带十里红妆嫁入西顺侯府。不知这十里红妆折银多少?”

        百官不明,偷瞄殿上,见皇上明显不悦但没阻挠,心里直犯嘀咕。左都御史弹劾周计满时,可是叫他们知道厉害了。今日点明西顺侯,难道事关罗东闻?听说西顺侯上请立世子,折子被压了。

        西顺侯罗一潇,心里也突突的,走出回到:“冯大人,女子嫁妆事,我还真不清楚。”

        闻言,冯威再上奏:“西顺侯如此说,臣就放心了。女子嫁妆,除了男方纳征礼,便是女方娘家所有。皇上,谷晟十二年,南泞盐枭陈家贩卖私盐被查,脏银被盗。案卷记载,脏银随罪臣樊仲一起消失。臣以为此言不对。”

        温垚吞咽,他大概知道冯威要弹劾谁了,朗家、谢家。

        皇帝转动扳指:“怎么说?”

        “臣已查过,也询问过一些知情人。当年陈家替陈昱之聘谢家庶女时,纳了十万两金…”

        “什么?”在场的大臣,不少都被惊得合不拢嘴。沐宁侯出声:“冯大人查得细致,确是这个数。”

        冯威继续:“陈昱之嫁女到西平朗氏,嫁妆同样是十万金,另每年还有分利。谷晟十二年,陈家被查。陈昱之之女朗陈氏听闻,立时整理嫁妆,并去信勐州谢家,要一并归还朝廷二十五万金不当财,救娘家。

        可谁知…马车在镐州却被一疯狗惊了,车毁人亡,一尸两命,从此再无人提及归还不当财。朗韶音出嫁,朗家也只给了一万两银。皇上,臣要弹劾朗、谢两家为侵占脏财,谋杀陈昱之之女陈溪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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