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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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白狼对糖果嗤之以鼻,高贵的置之不理,直到水时停在一个卖稻米的摊位上。他蹲下细细看这里的稻子,果实很小,很多有虫蛀,且只是初步去了壳,还都是糙米,买回去又要费一顿功夫。

        水时兀自站在摊前想回去怎么脱糙米,于是就被流动的人潮挤到米铺子与另一个摊位的空隙中,好巧不巧,那是一个炙鸭子的……

        小白狼自断奶就被水时喂惯了熟食,对于吃它很有一套,闻着喷香新出炉的鸭子,它使劲把嘴往外伸了伸,不断耸动着鼻子,口水拉丝的从嘴角流下来,把筐沿都沾湿了。

        看着挂在铺面钩子上焦香的鸭子,小白狼苟苟祟祟的伸长爪子,来回划拉,终于!叨住了鸭子就往背篓里拽!等摊主回头时发现,那鸭子只在筐外露个掌了!

        这摊主哪能饶人,虎着脸说水时偷他家鸭子,直到掀开筐,看到筐底下一只吃的一脸油,却依然能看出品貌极好的“狗崽子”,这才松了口,也不要钱了,直叫水时把这狗崽子送给他算了,以后他让这小家伙天天吃鸭子!

        水时哭笑不得,送是万万不能的,他还指望着这小东西呢!于是只能尴尬的掏出钱,磕磕绊绊的赔礼,且又买了一只新烤的,包在荷叶里,不知道要带回去给谁吃。

        承安挤进嘻嘻哈哈的人群,把满脸通红,又抬手捂着筐的水时带出来,随手敲了他一个脑瓜崩,“就说你,跑趟县城还背着狗崽子,也不嫌它沉!”

        水时挠头弯着眼睛笑了,乖巧的站在承安身边,承安叹口气,他终于体会到了做兄长的不易,既忍不下心训斥,又管不住!于是只得带水时往集外走,“东西买全了么?”

        水时点点头,“买全了,轻的在背篓里,沉的米面或炊具,叫老板一会儿送到城门口的牛车上,到了再给他们钱。”

        承安一点头,“那咱们走吧。”这条街其实挺短,两人过了人群熙攘处,就到了那家炊饼店,那是百年老字号了,站在门口就能闻到米面烤的焦熟的香气,还散着阵阵油香。郑家人爱吃这个,又是年关,便不吝惜钱,两人连买了好些炊饼,才回到城门口。

        承安二话不说,拿齐了东西就吩咐车夫赶紧出城,这样趁着天亮就能到家。

        只是,他们还是出城晚了,还没到正午,就已经有难民徘徊在城门口,寻隙要进城去求一个活路。县令的守城兵将调的正是时候,现在已经叫人在城门口搭棚施粥,但粥米很稀,紧够维持难民不饿死。

        周边城香小猪镇皆是这种应对方式,县令并不敢多放米,以免一传十,十传百,若是难民都蜂拥而至,那岂不是要城破。他一个兵虏子出身,名声都不要紧,全县的人好好活命才是真的。毕竟经年的县丞父母的官。

        承安皱着眉,叫车夫赶紧赶车,此时人还不多,再过一会儿,说不定就走不成了。

        水时怔愣的看着那些衣不蔽体,伏在城根下的难民,他终于见到了,什么叫冻骨满路,饿殍盈途。

        守城官兵的强硬与无动于衷,还有郑承安不去理睬、匆忙归家的样子,给他掀开了这个世界的另一个模样。

        他能醒在东山群狼呼嗥的狼窝中,是他的运气。

        水时的车马行进,难民没有胆子敢在守城卫兵的眼皮子底下扑抢镇民,只是一个瘦骨伶仃的妇人扑到车轮前,也不怕车轮碾压过去,不停给车上的人磕头,她的儿子倚在城根边,要饿死了。

        水时看着她那样的神态,实在不忍,设身处地,若是他的母亲,此时想必也是这样豁出性命的救护他。于是他趁着周围无人注意,塞给她一兜子炊饼,然后转头就走,叫马车快行。

        承安叹了口气,没责怪水时,只是更警惕周围了。

        但牛车离开了守城卫兵的视线,将要行进归乡的丛林小路时,还是出了意外。

        刚刚那不断磕头的妇人之子,本来说奄奄一息,可如今,他带着好几个人,步子坚实,眼冒绿光的赶上牛车,将水时三人团团围住,手里拿着刀棍,眼见要动手。

        “不留活口,免得城兵发现。”水时听那人这样说,心中一凉,车夫喊了一声,叫水时他们跳车钻进林子去,自己则迅速的往林中跑。几个贼人见状,呼啦啦的围上来。

        承安扯着水时就跑,不料身后袭来好几块石头,直砸到两人身上,这想必是他们追人的惯用手段,郑承安本就年纪不大,又是读书人,体格着实不怎么样,当下被击中脑袋晕了过去。

        水时是无论如何也不能丢下承安的,他单手抽出背篓中的菜刀护在承安周围,挥刀间砍伤了一个上前的贼人,他们却一同拿着刀棍,发狠要乱棒打死水时。

        这时,背篓中的小狼“嗖”的窜出来,再也不见往日插科打诨、偷奸耍滑的样子,它露出狼王直系血统的凶悍与凌厉,炸着毛发龇着尖牙,眼神阴冷的挡在水时面前,又张口在旷野中长嗥。

        几人一听狼嗥,心中慌乱,带头的人却神色一凛,“快,先打死它!”

        不料小白狼极敏捷,当下扑到一人头上,抓瞎了他的眼睛,随即施展了狼捕猎的天性,张口往那人咽喉处咬。其余人不管被咬中惨叫那人,一见有空隙,立刻扑向水时。

        水时身上颤抖,但他咬着牙,紧握着菜刀,打算死也拉一个垫背的!

        那人咧着一口黄牙,朝水时冲过去。路有易子而食,这人又不知道一路抢来多少“两脚羊”来吃。水时大喊一声,呼吸急促的闭眼挥刀。

        但刀没砍向实处,却听对面“啊”的惨叫一声,没了动静。水时一睁眼,瞬间呼出一口气,不自觉的,身上放松下来,心里安定了。

        一个高大无比的身躯立在身前,他坚实的右臂扼住那人的咽喉,向上一举,那人双脚瞬间离地老高,水时只听“咯啦”一声后,那黄牙的贼人便手脚软软的垂了下来,随即被符离甩出老远。

        剩下几人,见状就跑。他们是勘察好了这牛车上只有三个人,非老既少,还有个孕痣很淡的哥儿,这才合计好在此处动手,杀人抢货灭口,他们是干熟了的。

        谁能料到,却半路杀出一个这样凶煞的人!他们眼看着这人从林中无声无息的飞跃而出,那样魁硕的身躯看着就吓人,且他面色有异,双目赤金,身上杀气沸腾!只一个照面就扭断了同伙的脖子。

        符离暴怒,瞬间扑向几人,只几个抬手之间,这些人鲜血淋漓,但他并不急着杀,而是打算扯掉手脚,折磨致死。要知道,狼群狩猎向来是一击毙命,它们尊重生命,这也是捕食者最后的仁慈。

        但符离违反了规则,他微微歪着头,露出寒气森森的尖齿,赤红着眼睛,暴戾的兽性占了上风。

        这样的符离让旁边的小狼都有些惧怕,它的嘴上还粘着鲜血,但依旧收拢了利齿,臣服般的背着耳朵,哼哼着躲到了水时身边。

        这是水时从未见过的符离,他兽性勃发,磨牙允血,杀人如麻。

        但水时踌躇的攥紧了手,依旧小声的在那人背后喊了他的名字。

        “符,符离。”

        “咱们,咱们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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