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目击者(2 / 2)
可是——
月光下,茕茕孑立的少女身影。灰色的眼眸里写满了悲伤,每天傍晚都能看到的嘲弄的目光,现在却空虚而哀恸。
我明白了。黄雯,我这如狼般的杀伐身姿,已经全部映入你的双眼,铭记在你的脑海里了吧。
那么,虽然很抱歉,可是对成为目击者的你,我能做的事只有一件。
不要犹豫!飞速腾起脚步,疾风梳过身体。拔刀,破光擎在手中。
数十米的距离,须臾间缩短为零。少女的身躯已近在眼前。只要稍一用力,无匹的锋刃立刻就能斩断娇嫩的颈项,夺走她的生命。
太近了。黯灰的双瞳,宛如碎掉的水晶般,诉说着无尽的绝望。苍白的脸。那是曾经用冷漠的目光掩饰过热情,在嘲讽的神色下隐藏着期待的少女的面庞。
“色胚,白痴。”耳畔闪过这样的声音。
定睛一看,黄雯颤抖的双唇静默无言。原来只是幻听啊。这别扭而亲切的称呼,以后再也听不到了吧。
别想了!使劲强迫自己忘记那一切,我握紧手中爱刀。破光几乎就要碰触到黄雯的肌肤了。不要迟疑!斩下去啊!斩……
“嗤呀——”
那是利刃划破组织的声音。无数鲜红色的液体喷射而出,浸透了灰瞳少女的整个下半身。似乎失去了所有力量的少女,就这样闭上双眼,软绵绵的躺倒在地上。
我跨前一步将黄雯挡在身后,摆出迎敌的姿势。
没错,刚才斩断的并不是黄雯的颈子。有什么东西先于我之前想要贯穿黄雯的身体,所以我的斩击就直接送给了它。至于黄雯为什么会晕倒,大概是因为受了太大的打击吧。
地上,被我斩到的东西停止了蠕动。那是半截人类的残骸。正是因此,刚才才会喷出那么多血。
袭击黄雯的家伙——那是个悬浮在半空中的血肉集合体,全是由地上的残骸乱七八糟的拼接在一起形成的。
从来都没听说过有这种东西。不过,既然这东西是我的敌人,那它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
斩!
伴随着身体急速腾跃的轨迹,黑刀破光在空中划出道道弧线。极高速的斩击,连我自己的眼睛都跟不上,那是千锤百炼的纯粹技艺,甚至成为身体本能的记忆了。
集合体上的人类残骸在刀光层层剥落,血雾充满了我的视界。这倒不是因为对方反应迟钝。实际上它挥动肉块迎击的速度绝不逊色于我,只是人类的血肉之躯又怎能阻挡非人的斩击?
我进一步加快斩速,空中散落无数血肉的碎末。阻挡在我面前的东西,你既然敢如此侮辱人类的死亡,那就好好尝尝破灭的滋味吧!
肉块剥落得差不多了。斩击一擦过集合体内部,手臂上就传来硬质的触感。那应该就是这怪物的核心部分吧。有点像是砍在界鬼爪子上的感觉,不过界鬼不可能有这么多的爪子啊。
“砰——”数不清的血肉残渣爆裂开来。敌人的真实面貌,终于显现在我的面前。
半透明的圆球上,密密麻麻的丛生着数百根尖锐无比的粗针,就宛如海胆一般。不,那些尖利而又稍带弯曲的硬物,与其说是针,还不如说是牙吧。
我想起来了。那独一无二的姿态。绝不会错。全球不到二十只的,界鬼中最危险的凶兽。其名为——鬼牙!
脑中浮现起训练营里学过的知识。鬼牙的速度、力量是普通界鬼的十倍以上。一般的特安员,面对鬼牙时生存率不到百分之一。
他妈的怎么会有这种事!说什么就来什么,该不会是老天爷在玩我吧?
正在我不爽的时候,鬼牙已经悠哉游哉的朝我飘过来了。圆球体内部的灼灼荧火,好像是在嘲笑我一般,忽明忽暗的闪动。
可恶!不就是个怪物么,竟敢小瞧我!什么百分之一的几率,我才不信!拼了!
右手伸向皮鞘。只要抽出第二把刀断焰,我就能够……
啊呀!好痛!右臂像是要断掉了一样。低头一看,两根碗粗的尖牙洞穿了我的右上臂,鲜血汩汩的流淌下来。
鬼牙停在距我五米左右的地方没动。这两根尖牙是直接从它身体上伸长了刺过来的。
五米外发动的攻击。仅仅使出了两根尖牙。而我竟然没有反应过来。
心凉透了。鬼牙如此强悍,依我目前的状况,根本就看不到一丁点胜算。
早知如此,在它刚才还没有褪掉伪装之前,我就该带着黄雯逃离这里。不,应该自己一个人逃走才对啊!
现在说什么都迟了。身体被固定住了。鬼牙再来一次穿刺,当场就能把我捅得不成人形。
不过很奇怪,那只鬼牙并没有立刻发动攻击,而是像被冻住了一样在那里停着不动。
机会!我当即握紧破光,朝贯穿右臂的两根尖牙全力挥出最重的斩击。
心里一点底都没有。平时最多只能斩断一只界鬼的爪子,而眼前的两根尖牙比界鬼的爪子要粗得多。可是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破光触到了尖牙。左手的肌肉在抽筋,好痛。
“哧哪——”
成功了!豁出老命的一击,斩断了梦魇般的尖牙。
来不及多想,转身就准备跑。然而黄雯瘫软的娇躯映入眼帘。我咬咬牙,以最快的速度用左手把她抱了起来。然后踏动双腿,开始了没命的逃亡。
少女的身体并不重,但抱上她这个累赘,我的生存几率就更低了。
我真是无可救药的笨蛋啊。可是该死的,实在没有办法放着这个家伙不管!
我抱紧了黄雯,逼迫自己的双腿发挥全部的潜能,风像迫击炮一样击打着我的脸。现在早已奔出一百米的距离,雷纳直感也无法发挥作用,不知道鬼牙开始追我没有。
身体越来越疲倦了,腿上像是灌了铅,肺里有渗血的感觉。好想停下来休息啊。
突然觉得好冷。那是雷纳直感在警告我。身后一百米已经感觉得到鬼牙的气息!它追上来了!距离七十米!
情势间不容发,我驱动身体继续加速。可是,鬼牙与我的距离却还是越来越近了!
五十米!二十米!怎么办?就要被追上了!
十米!要是扔掉黄雯的话,速度可能会提高一些……不,不行,还是得带着她跑啊!
五米!鬼牙已离我不到一个身位了!再犹豫马上就要追上来了!我只能……
对了!我猛的一手扯开腰带,朝后一扔。两把爱刀连带皮鞘都砸在鬼牙的头上,让它不由得一退。
与此同时,我的身体一下子变得轻盈如燕,趁鬼牙停步时已拉开到百米之外。
破光重24.2公斤,断焰重26.5公斤。虽然不情愿,但现在扔掉它们是唯一的办法了。明天白天再捡回来吧。
◆
速度提升后,鬼牙再也没有追上来过。我一跃跳过蓝石学校的大门,穿过广场。
The Day咖啡店到了。拔出绿水晶打开门。抱着黄雯扑进去。关门,反锁。筑成咖啡店门的物质和我的双刀一样,是组织特制的欧米伽合金,就算鬼牙也攻不破。
终于安全了。我长舒了一口气。刚才的逃亡像一场梦一样,真没想到竟然还能活下来。
两只尖牙还插在右臂上。血凝成了黑色,整条右臂完全失去了知觉。不过疗伤什么的,现在根本不重要。
我望着身边全身是血的少女。昏睡中的黄雯,脸上写满了绝望的表情,让人揪心。
好想她开开心心的活下去。好想用灿烂的笑容融化她脸上的冰霜。好想听到她每天在咖啡店里“色胚,白痴”的喊我。
可是,她却是看到了我真正面貌的目击者。
脑海中,浮现出另外一个少女的身姿。
“对不起。”我低声忏悔着。铁钳般的手,扼住了少女的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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