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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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风日下啊,如今的贱民都敢给主子摆脸色了。”

        “那男奴有些眼熟啊,看容貌不似我们夜云族人,怕是外族捉来的?”

        贺宥容没等这些议论再继续发展下去,他脸上黑一阵青一阵地看着笑眯眯望着自己的云伊儿,哑声冷笑道,“…你在消遣我?”

        “这怎么算得消遣呢。”

        云伊儿保持着刚才的神情,一脸无辜地摇头,摊开五指,“我在赔你钱啊,你爱要不要。”

        贺宥容眸色沉沉望着她,默了一瞬,忽的在她面前蹲下身,垂着头挨个去捡地上的铜钱。

        这回轮到云伊儿略显呆滞地望着他,嘴唇翕动片刻才道出一句,“你还真捡啊?”

        半蹲在地的男子没应她,只是低头从地上挨个拾起铜钱,塞进自己腰间绑布里。

        云伊儿刚刚那一抛地上落得不少,他面无表情拾完了大半之后,才哑声回了一句,“我如今又不是你这种人。”

        云伊儿静立在原地,原本弯垂的眸子里没了刚刚的兴致盎然,抓着指尖一时不知该回些什么。

        她丢铜钱时,原只是之前被他反将了一把心底不忿,想着借机戏弄下贺宥容杀杀威风,谅他那死硬脾气也不肯在自己面前低头。

        她本没存着多少折辱的意思,但眼下他当真蹲下身去捡,还回了这么一句,让她多少有些不知所措。

        她低头,攥着指尖去瞧面前的男子。

        他眉眼轮廓似是比殿上相见时还要瘦削深邃不少,面无表情低着头时原本就生人难近的气场比先前更甚,浑身裹着一股阴沉的锋芒。

        她之前还未交战时听得谍报传信,说是南华国驻军的将领是一副寡沉风骨。

        如今风骨她在他身上已经瞧不见,只剩下如同暮夜般的寡凉与阴沉。

        云伊儿心底莫名发闷,她眼神瞥见贺宥容肩头的布衣上隐隐渗出几片殷红,似乎还有扩大之势,微垂的眸色波动。

        只怕是在苦隶庭被折辱欺打得当真是脱了一层皮,不然又怎会拼尽法子,想从自己身上揽些好处求存。

        她刚刚洒的铜钱远超于木车上货物的价,他肯如此屈尊低头去捡,想必也是想靠着余下的那点钱搞些名堂。

        她想至此处,倒也有些好奇地眉尾微挑了挑。

        云伊儿见贺宥容正单手撑着地,另一只手伸着想要去够她靴下的几枚铜钱,唇张了又合始终说不出那句求她抬靴的话,顺势便后退了一步。

        贺宥容抬头,碰巧对上赤裙少女饶有趣味盯着自己的一双澈眸。

        还真是在看自己笑话。他压下微变的脸色没有继续和她对视,直接把那几枚铜钱从土路上扣出来,在衣摆上擦了擦收回腰间。

        这些钱除去上交赔偿的,剩下的足够自己打点苦隶庭管事与各处小工,免去一些欺压和皮肉之苦了。

        应是还能剩余些添置伤药。他正垂眸起身,回忆着这一路上可见到什么药铺,耳畔忽的传来一句轻笑。

        “捡完了呀?伤药铺子在西街右拐再往里行三十步。”

        贺宥容顿时扭头看过去,见一身赤裙的云伊儿已经翻身上马弯腰看着自己,丝毫没有继续停留的意思。

        她说完忽的一拍脑袋,轻啊一声,“我忘了,你们汉人应当是论东南西北的。那便是…过了西街往北走三十步,便可看到了。”

        贺宥容默默盯着她,一时不知道是该道谢还是回嘴。

        云伊儿全然没有给他回话的机会,扬鞭拍马清驾一声便策马而去,还不忘嫣笑着背对他,摆了摆手。

        “我还有事在身先走一步,你好自为之…可千万别死了!”

        马蹄带起的尘土飞扬,贺宥容掌心握着那几枚铜钱站在原地,穆地死死握紧眼神骤深。

        才刚折辱完又给些甜头…

        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

        贺宥容虽是不明云伊儿此番意欲何为,但深夜回了苦隶庭后,却仍是借着她白日里闹的那一出和赏的铜板,借机打点了满腔怒火,正欲对他发作的管事与各位小工。

        云伊儿信口瞎编的疑似身居高职,与禁卫军统领姐妹相称的名号着实好用。

        夜间他拖着木车回来时,便已听得庭中将此事传得沸沸扬扬。

        他刚一进门便被一群意味不明的目光齐齐注视,索性打点时借此机会,向管事提及他曾在军中与此女见过几面,尚有些渊源的事来。

        苦隶庭中石路萧瑟,阴冷竹屋间他跪在地上,双手捧着小半吊铜钱朝面前提着鞭子的管事哑声陈述完毕此事。

        “…还请大人笑纳。”末了,他低头举起双手,垂落的墨色眸中神色丝毫不动。

        原本坐在石凳上正打算扬鞭便打,脸上带疤的男管事冷冷望着他。

        管事捏着下巴瞧了一眼窗外时不时便想掀起竹帘窥视的其余战俘,嗤笑一声一把抓起他手中的吊钱。

        “这次便放过你。”

        他厉笑起来,踢了踢贺宥容肩头,扬鞭狠甩在地上,“若是我查出你这下贱东西有半点欺瞒。”

        说罢,抬起靴子将刚刚爬过的一只灰鼠狠踩在脚下。

        灰鼠一下便断了气,管事再抬靴碾了又碾,看着靴底的肉泥冷哼,“便如这畜生般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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