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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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伊儿坐在他身侧,神色逐渐安静下来。

        屋内一时无人开口,绯袍黑裳的少女面色沉凝,端坐在黑袍敞开沾血绷带散落,疲惫垂眸靠在塌上的男子身边。

        贺宥容垂眸半晌,见身旁仍旧未有动作,眉头紧了紧索性当她不存在,在破褥上屈起指节强撑起身,意欲自己下床去柜中拿药。

        “别动!”

        云伊儿没想到他都这个时候了还在逞强,连忙按住他的肩头,“伤药可是在柜中?我帮你取。”

        贺宥容单手撑着床沿冷冷扭头,看到她脸上一副真切模样,眸子一沉哑声逼迫道,“…再不走,真不怕我杀了你?”

        云伊儿愣住,她缓缓收了神色扫眸看向他,然后咯咯笑了起来。

        她笑起来是顶好看的,鹿眸透着水光般荡着,坐在塌前前仰后合地晃,像是这破竹屋都生了辉。

        男子沉眸瞧着,见她微抬的鸦睫下亮光一闪,已是抬手扼住他的脖颈。

        帐幕下,云伊儿手中用了气力,嘴角翘起轻蔑不屑道,“区区贱奴,也胆敢屡次违抗帝威。”

        她看着他在她手下挣扎着拧眉,抬起脖颈喘息不定,几次想要抬手掰开她的五指却又无力垂落在塌上,漫不经心地继续慵懒开口。

        “你别忘了,究竟是谁赏了你一条命,让你尚有余力行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贺宥容,朕的耐心有限。起先让你是谅着你我相战三年,不愿折你气量,若是再在朕面前妄言乱语…便不是扼喉折辱如此简单了。”

        “呃……咳咳!”

        贺宥容仰着头嘴角咳得溢出血丝,他双手勉强朝后撑着想要挣开对方的钳制,但见云伊儿毫无松手的意图后只得艰难地嘶哑开口。

        “…奴知错,还请恕罪。”

        “甚好。”

        云伊儿松开五指穆地起身,一撩绯袍抬步朝一旁爬满霉斑的小柜中走去。

        她蹲在柜前,余光看到男人缩着身子靠在塌旁,肩头黑袍大敞弓着窄腰垂首喘息起来,瘦削凸起的肩骨隐在昏暗中咳得微微颤抖。

        …到底是个伤者,许是刚才下手重了。

        少女有些心虚地收回目光,她见贺宥容又闭眸靠在了塌旁,神色昏沉不再开口,于是小心翼翼悄声拉开竹屉。

        窄窄的一格竹屉中仅放着寥寥两瓶伤药,细嘴小瓶一赤一白,都没盛多少。她挨个托起细细看了,见其中只碾了些用来镇痛止血的劣等细粉膏药,颇有些不满地低低嘟囔着。

        “那么多铜钱,怎的就买了这点儿破玩意?”

        “庭中打点关系时,耗去不少。”

        她听得塌上隐隐传来这么一句闷声回应,就没了声,无是扭头去望。只见黑袍男子靠在阴影中仍旧是闭眸,嘴唇翕动片刻后彻底沉默。

        她撇了撇嘴,拿好伤药绷带悄声走近,凑身坐在贺宥容身旁。

        他此刻不知是昏了还是不愿开口,紧闭着眸两道浓黛长眉紧拧着,额角渗着一层薄汗,胸前淋漓得都是尚未干涸的血迹。

        云伊儿托腮屈起膝盖,坐在塌上安静看着他。

        男子周身隐在昏暗中,呼吸若有似无,就算是闭着眸不言语,浑身仍似是裹了一层刃般难以令人触碰。

        鬼使神差地,她忽的伸出一只手,像是要抚平对方眉间紧蹙的拧痕似的,纤长手指虚按在对方额上。

        “确是有些烫了。”良久,她才轻声如此说了一句。

        她默了默,见对方依旧沉晦着脸色毫无反应,才知道人八成是已经半昏过去了。

        竹屋塌上,云伊儿垂眸细细摩挲着那两瓶伤药,放下手一点点掰开对方撑在身侧的五指,放到他掌心自言自语。

        她的语气颇有点幽怨。

        “人家也不晓得你是不想理朕,还是真的昏了。不过罢了,这些话权当是朕自顾自的戏言,当不得真的。”

        云伊儿喃喃地道,“你要快些好起来啊,朕近来不能打仗,当真是无聊得紧。”

        她忽的想起昔日重江河畔两军对垒,互相鸣鼓厮杀的日子,低头轻叹口气,松开他的手从塌旁起身。

        “还未过几月,朕倒是真有些怀念那段日子了。”

        她停步依在桌旁,望着竹窗外悄然低语,“还记得重江水畔清浪翻滚,战马踏过山间一团团簇开的花…那时候我虽恨你恨得要死,却尚还觉出些乐趣来。”

        云伊儿的眸色在昏暗夜中泛着亮,但很快,这抹亮光便在垂眸时熄灭了。少女嘴角泛着不入眼底的笑意,轻声道。

        “哪里像如今这样,死气沉沉毫无生气。”

        她未再扭头去看身后的景象,整好衣袍后,便趁着夜色推门而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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