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五十七章(1 / 2)
贺宥容被灵戈部护卫带至寨中堂屋时,尚还在井边和阿芦与一众奴仆提水。
他扫见来人后虽是不解,但见对方皆身佩弯刀便没有反抗,只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放了器具,任由对方带走。
一路上时不时有顶着藤壶的平民停下步子看他,贺宥容穿过一片竹林,被手持弯刀找来的护卫押在一间外屋的石阶处跪下,狠狠喝道。
“老实点,我们少主亲自问你话呢。”
他沉了神色低头,看到覆着青苔的石阶湿漉漉沾着水珠,渗得他膝上一片凉意。
灵戈部尚勇武风气,寨中护卫受此影响多是性情冲动之人,平日里责罚奴隶并不是新鲜事,只是寨中少主亲自提人来问,倒是稀少难见。
他跪下时,只觉得周围顶着编织竹帽的寨中女子都悄悄地躲在不远处往这边看,赭玄双色的裙摆在吊脚楼下的阴影里闪动,神情惊疑好奇皆有。
贺宥容对眼前处境难以揣测出个大概,于是收拢心思没有再看,听得屋内一道少年音压着愠怒冷冷开口,“不愧是能与我夜云纠缠几年的手下败将,竟然真的能从那地方回来。”
少年说话时刻意重了手下败将几个字,他闻言沉默抬眸,只见屋内铺着狸皮的檀木椅上坐着一位身着赤服玄领,头戴方巾靠在椅背上的圆眸男子,正脸色不屑地打量着他。
竹寨高堂中,赤衣的少年郎眉间爽朗之气晕绕,一双圆眸朴纯腰间配着弯刀,满身意气风发。
与阶下踉跄而跪,衣衫破旧漠然森冷的外族男子如同云泥之差。
这便是之后要嫁与云伊儿的男子人选么。
贺宥容望着,没由来地忽生出这个想法,但想罢也只是掩下眸子不动声色地垂首,“回禀少主,只是碰巧而已。”
“碰巧,那你运气可真是好。”
曾岚高傲地仰头看他,又朝一旁的护卫招手喝道,“来人,把他带上来。”
两旁的护卫听后,当即提着他的小臂意图将他拽起押到堂下。贺宥容冷淡侧眸扫了她们一眼,径直站起走进屋内。
他刚一踏入堂下,立刻被两名内屋护卫挡在身前。
“唰——”
两名面纹褐鸟的护卫见他逼近,顿时拔出弯刀架在他脖颈上,怒声喝问。
“大胆贱奴,你想要做什么?”
贺宥容垂眸看了一眼架在自己脖颈上的惨亮弯刀,默不作声停下脚步,抬眸望向上方。
他身后立刻挨了两棍,被狠狠推搡压下。
先前押送的护卫见他毫不客气地抬着那双墨眸死盯着上方去看,挺直的身子要比还在抽条长个的曾岚高上不少,立刻冲上前来摁弯贺宥容的腰身,惶恐朝堂上拜道。
“属下无能,没能管好这不听话的东西,还请少主责罚!”
屋外的视线仍旧如影随形般投来,椅上少年饶有趣味地看了几眼他这副隐忍不言的模样,无谓地摆了摆手后翘腿搭在膝上,朝面无表情弯腰垂眸的贺宥容发问。
“昨夜子时,你在何处?”
贺宥容低着头,眼前散下的几缕碎发来回晃动。
他听见此话后心底一震,掩在眉廓阴影下的眸色一动,很快按耐下去,再抬起头时脸上没生出半点波动。
昨夜他前往文书阁前做足了准备,按照道理应当不会被人发现踪迹。
自己昨日歇息的那处竹栏木堆并未有奴隶来抢占,但如今看面前少主一副言之凿凿将自己带到此地押问的模样,只怕是手里已经攥了什么证据。
他在一众奴隶中向来是个恶贯满盈的名声,平日里想借势惩处,暗地里盯着他的人数不胜数。
贺宥容想罢,沉眸抬头望着堂上少年,余光环视周围后心思骤深。
只怕是昨日护卫奴队大损后,有心怀愤恨者见自己深夜从林中活着返回,动了心思上报于曾岚。
他正沉默想着,身后又猝不及防挨了一下,一道护卫斥喝传至耳边,“愣着干什么,少主问你话,为何还不回答?”
那人应当是如今就在围观的一众人中看着。
贺宥容忍着背上痛麻,抿唇再度回忆确认了一番后,眸子忽然定定落在堂上角落的茶案附近。
他目力极好,是以很快便分辨出来,角落中托盘上敞开壶盖的陶壶水汽萦绕,身穿灰裙的细眸女子正背对侧身于堂下,似是在认真调弄壶中茶沫。
她大半个身子正隐没在阴影中,唯有面上一条黛青小蛇活灵活现地盘在她似笑非笑的侧脸,随着指尖掩发侧头的动作若隐若现。
贺宥容见了她眸中骤狠,面上难得阴沉下去,几乎要扑上前去。
是那名在苦隶庭与他作对的南疆女子,她竟也被带来了这里。
新仇旧恨翻涌,他生生压下恨意站在原地,深吸口气后当即弃了编造的念头。
堂下只听得砰地一声,贺宥容直直跪地抬眸直视曾岚,做出副坦然模样朗声。
“回少主,奴昨夜深夜方才从林中逃脱,见已是宵禁担心受罚,便私下从寨墙附近混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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