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七十二章(2 / 2)
贺宥容以往干得是厮杀的活,似乎有点不适应如此把自己的脆弱处这般暴露在别人手里,被云伊儿盯着时不自觉地滚动了几下喉结,脖颈上几条青筋若隐若现,但仍旧是规矩地伏着没有乱动。
云伊儿看得有些不自在,清咳一声收回目光,开始认真解开贺宥容手腕上的绷带。
待确认对方手腕上的淤青确是消下去后,她点点头眼底生出些笑意,俯身去看他身上的伤。
他靠得很近,少女身上带着冷香凑过来,纤长五指不轻不重地扣在自己脖颈上。
云伊儿到底在战场上厮杀良久,身上染上了不怒自威的杀伐气,贺宥容被这般扣住要害,心底如同遭敌般下意识一跳,肩头肌肉绷紧便想要闪躲。
但下一刻便察觉到对方五指毫不在意地顺着肩头挑开绷带,只是顺着愈合的鞭伤查看伤势,并未做出什么危险举动来,顿时也松下肌肉,将上身伏在她手底,方便她查看。
云伊儿指尖按贺宥容布满鞭痕的肩背上,她手下的这副□□肌肉紧实得吓人,几乎能感受到对方沉稳有力的心跳隔着皮肉一下下传来。
无声沉默的高大男子分明是警惕得想要避开自己在扼住脖颈处的举动,但仍旧顺服地将自己的脆弱处凑近。
他紧闭眸子,将额头小心抵在她遮着玄衣的大腿上,努力克制多年在战场上生出的本能,压抑住喘息一动不动。
…好像条大狗。
云伊儿盯着贺宥容的肩头看,没由来地想。他后背上的鞭伤果然几乎已经愈合了,只剩下凌乱分布,还未完全消去的几道浅疤散在他的肩背上,大约过上几日也能消得差不多。
像一条受伤后被人赶出家门,为了寻个落脚处讨食,努力压抑骨子里的警惕,在村寨里顺从讨好寨子主人的野狗。
她被自己的念头弄得心里窒了一下,再低头看时只见贺宥容依旧保持着这个姿势,神情默然低垂着,看不出什么情绪。
抑或是,为了活命拼命隐忍伪装成野狗的狼。
云伊儿蹙眉笑了笑抬手轻拍他的肩,顺势将衣领遮了回去。
“伤的确好得不错,有什么事情等下再说罢。你先起来吃饭,饭都要凉了。”
贺宥容听得对方语气轻快,顿时松了口气低嗯一声,穿好衣物坐在云伊儿对面,拿了筷子一言不发地吃着。
桌上的饭菜确实丰盛,除却平日里难得吃上一回的白饭外,还有羊羹鱼脍,糕儿盘这种明显属于贵宦桌上的常见菜品。从口味到造型皆是仿了南华的风俗习惯,足见用了心思。
贺宥容原先听云伊儿说要给他做些好东西过来,原也没放在心上,如今在此地竟真的吃到故国佳肴,一直强撑的心底莫名发酸,但又不好在如今陛下面前多表现出什么思念之情,只得低头闷声吞咽着。
那些南疆战俘暗地里说得没错,自己的确是条丧家之犬。
…当真是回不去了。
云伊儿托腮看着贺宥容低头,一筷一筷地往嘴里塞那碗羊羹,也不管品尝只是往下吞咽,眸子死死低垂。
秋风中,他眉下的羽睫时不时微颤,她刚想开口轻哎一声,制止他自虐般的举动,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意味深长地望着他。
贺宥容到底是和自己战了三年,她深知对方骨子里那点不屈和傲骨放在如今处境下,只会让他在众人手下委曲求全,顺从受辱时活得更为辛苦。
但若是能把这么一匹众叛亲离,受了伤后凄惨苟活的狼在自己手底驯服,献上忠心真正为自己所用——
于公于私,都会是一件幸事。
况且,虽是为敌相战三年,但她经过灵戈部一夜后,如今也不得不承认,只要贺宥容不与自己为敌,自己心底其实对他欣赏得很,不忍他在旁人手底过分受辱。
云伊儿鹿眸弯了起来,她趴在桌案上看贺宥容闷头吃完了一碗白饭,将盛着剩余白饭的食盒推到他面前递过去,脆声问。
“饭菜还合胃口吗?”
她看着对面的男子默然点头,兀自又添了半碗,只得叹气,“你呀,总是性子太沉闷。不合胃口,或是私下里受了什么委屈便说出来。你既然替朕做事,朕必然不会在这些琐事上怠慢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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