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C82(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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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梁真打你了?”一进门,  梁逢雨就迫不及待地问。

        她有钥匙,不打招呼就能开进来,陈清霁正在房间门,  只穿了条灰色绳结运动裤,空气里漫开一股活血化瘀膏药的味道,  更印证了这个猜测。

        居然还真打,  梁逢雨有点生气,  “打哪儿了?”

        “没,  ”陈清霁笑了下,捞过t恤套上,将人牵过来坐床沿,“这是训练伤的,  不严重,  已经好差不多了。”

        竞技体育,伤病在所难免,人平时走着走着,不留神脚腕还得扭伤呢,  而且真严重肯定不是贴膏药这么简单了,  梁逢雨研究了下,稍微放心了点,“你怎么自己去找老梁说了?”

        陈清霁其实是摸不清老梁的态度。

        天下父母,对女儿男朋友大多都是挑剔的,  尤其老梁,三令五申不准谈恋爱,  虽然有梁逢雨亲生母亲的原因在,但也能侧面反映出态度。

        她去坦白,小骂一顿还好,  万一老梁火力太猛,他也是真不放心。

        所以早上,就和老梁一块儿去了三中操场。

        两年过去,当初和他训练过的人已经考上了大学,操场又是一轮新鲜血肉,正在进行耐力训练。

        陌生又青春的面孔,跑过他身边,先是多看了一眼,然后不可置信地愣住,就这么几秒的工夫,让后边那人猛的超过了。

        “哈哈哈!菜鸡!”

        “草你来阴的!给老子站住!”

        “你们两个好玩是不是!”老梁一声怒吼,吓的两个人如同没毛的鹌鹑,调整节奏,闭嘴飞快地跑了起来。

        “今天你来得正好,等会帮我指点一下他们。”老梁拿着秒表,手背到身后说。他常年皱眉,肤色又黑,每天出门基本都是横着一张脸,是真看不出今天心情怎么样。

        陈清霁决定随机应变,“好。”

        跑完了,刚才两个人又凑到一起嘀咕,看陈清霁在铺垫子,不由感叹,“老梁真牛啊,全国冠军也能随便使唤。”

        “是啊,我刚就是惊讶这个才被你超了。”

        “少来,明明是自己菜。”

        “要不再比?”

        “比就比!”

        “比个头,”老梁没好气地拍了拍计分板,“集合。”

        既然陈清霁来了,就要物尽其用——虽然这个词不太对,但勉强是那么个意思,老梁先让队里几个种子选手跑了遍,又单独指点。

        陈清霁也不藏私,国家队那些训练技术,一遍又一遍细致讲解,还耐心示范。

        他肌肉线条很好,紧致又流畅,在网上爆火那阵,不少人都以为是游泳队的,无他,因为游泳队出的帅哥实在是太多了。

        上起跑器那一刻,整个人如同蓄势的弓弦,聒噪的几个男生立即闭上嘴,都知道这是普通人很难看到的专业级别。

        半天结束,日头已经晒得操场上明晃晃的,老梁不知什么时候走开,回来时,扔给他一瓶水。

        他不算正儿八经地教过陈清霁,但两个人相处早就很自然,陈清霁也不拘谨,一扬手接过。

        “晚上过来吃饭啊,叫上二汪,我让小雨也叫了好好,你们几个别老上外边吃,”老梁一口灌下大半瓶水,忽的想起什么,咳了声,“那什么,小雨男朋友你见过没有?”

        “见过。”陈清霁不动声色地拧上了瓶盖。

        其实从这儿开始,老梁就该感觉出不对劲了——梁逢雨男朋友连梁星鸣都没见过,陈清霁怎么就见过了?

        但他心眼没那么细腻,听到也就是眉毛无声地动了下,很端着家长的架子但又压不住点好奇,问,“什么样一个人?”

        “梁教练,今天我其实找您自首来的。小雨男朋友就是我,不好意思之前一直瞒着您。”

        “?”梁平松一脸的“你他妈开什么玩笑”。

        自从知道梁逢雨有男朋友,他就在脑海中勾勒出了个模糊的形象,搞计算机,穿格子衫,拎个电脑,斯文清秀的。

        他一开始还有点不满意。

        这种形容总让他想起以前追过顾半青的一个臭小子,假模假样,衣冠禽兽,但此刻,骤然变成了半点不斯文的陈清霁,怎么也让人这么不爽呢?

        “什么时候的事儿?”梁平松语气还算平静,开始撸袖子。

        陈清霁瞥见了,眉心一跳,还是答,“高考完的八月。”

        “哦,两年了,挺会瞒啊,”梁平松面沉似水地点点头,看见他有后退的趋势,冷笑了声,掂了下手里的计分板,“站那儿。”

        谁站那儿谁傻,话音落地,两人几乎同时发力,陈清霁如一道轻影,转眼掠出十几米,梁平松年轻时也是一条好汉,这会年纪大了,跑得没那么快,但追得紧,还是堪堪拿计分板拍到了少年的肩。

        “啪”一声。

        “臭小子!谁要你让我!给我滚蛋!”

        今日三中田径队奇观:梁教练拿个计分板,满操场追着全国冠军打,追上了要骂,追不上也骂,气得七窍生烟,是真的很难伺候。

        但约莫跑这么一趟,发泄掉不少,两个人坐下聊天,梁平松倒还算心平气和,平复了下呼吸,问,“你俩是认真谈的?”

        “嗯,”陈清霁坐在草地上,点点头,“遇上她之前,我没想过谈恋爱。”

        “小雨先嚯嚯你的?”

        “不是,”陈清霁顿了下,“我追的她。”

        老梁其实挺矛盾,陈清霁这人,作为运动员他毫无疑问是欣赏的,挑不出什么错来,但作为自己女儿的男朋友,就仿佛自带了个“让人看不顺眼buff”。

        两者一结合,老梁神奇地归于平静,没再暴跳如雷,就是从草地上离开那会儿,周围一片草都被揪完了,一眼瞧去,和老父亲内心一样荒凉。

        其实他也不是什么老古板,女儿大了留不住,这个道理当然是懂的,但总感觉太突然,时光飞逝岁月匆匆,好像昨天还在给这小姑娘扎小辫呢,怎么转眼要跟人跑了。

        说白了,他对陈清霁没意见,但对“小雨男朋友陈清霁”很是有那么点意见。

        下午四点多,知道老梁喊他们吃饭,谈双旺风尘仆仆地来了,先敲陈清霁家门,一看他一愣,“你怎么还在这儿?”

        “那我该在哪儿?”陈清霁倚着门问。

        “老梁锅里啊。”

        “……”

        话糙理不糙,陈清霁估计老梁对自己是确实是有那么些意见,隐而不发的原因,多半是不想梁逢雨左右为难,而且也知道不该过多干涉。

        不过这是身为“梁逢雨男朋友”的原罪,他甘之如饴。

        换个角度想,老梁也是真爱她。

        ---

        回北越第三天,陈清霁接到了倪泰清的电话,这才知道,倪小玉又离婚了,就昨天去办的手续。

        “好歹是你亲妈,回来看看她,聊聊天儿吧。”

        隔着电话,倪泰清声音苍老了不少,让人联想到枯瘦、了无生气的木头,一见面,果然是这样。衣服穿在他身上空荡荡的,好像下一秒就要被风吹走。

        “外公,您多注意身体。”进门时,陈清霁把几件东西放在地上,客气了句。

        倪泰清摆摆手,示意他上楼,目光又落到梁逢雨身上。

        “我女朋友,梁逢雨。”陈清霁介绍。

        “外公好。”梁逢雨笑眯眯的,语气轻快。

        不是那种“见家长式”的打招呼,更像是去朋友家,嘴甜又礼貌,随着朋友一起叫了声“外公好”。

        倪泰清愣了愣。

        不知怎的,就这一瞬间门,忽然有点恍惚,好像是外孙带着媳妇儿回家,其乐融融一样。他又想起前阵子,豆豆看动画片,保姆帮他换台时,他忽然很激动地从沙发上弹起来,“哥哥!”小孩子急得跟什么似的,“换回去!我看见哥哥了!”

        “瞎说。”倪小玉这样说着,也不由凑过来看。

        电视上正在转播一场比赛,具体是什么倪泰清没留神看,已经到了获胜后回放和赛后采访环节,少年站在镜头里,笑容飞扬,仿若天生就该驰骋在这样的赛场上,是那样自信、出彩,万众瞩目。

        却也遥远。

        “妈妈妈妈,哥哥是不是第一名?!”倪景珧拽着衣角问。

        倪小玉有点恍惚,“是啊。”过了下,又抿了抿唇感叹,“爸,其实我们当初……”

        倪泰清没说话。他懂倪小玉的意思,要是当初自己没一意孤行,对陈清霁好点儿,豆豆也不会一年到头见不着他哥几次了吧?

        绑缚不住的雄鹰,再怎么熬他,终究是要飞向万里晴空的。

        ……

        “难得,刚才外公居然笑了。”陈清霁先把人往房间门领,拧开矿泉水喝了口,多少有点匪夷所思。

        梁逢雨纳闷,“他以前不笑吗?”

        “嗯,不怎么笑,更别提这种……挺慈祥的笑,”陈清霁放下水,示意,“你在这坐会儿?我去看看我妈。”

        “好,”梁逢雨顿了下,忽然一眨眼,“能翻翻书柜吗?有没有学生时代不可告人的小秘密?”

        “你自己找吧,找到有赏。”陈清霁笑着关上了门。

        倪小玉昨天和几个小姐妹聚到大半夜,喝得不省人事,陈清霁敲了好一会儿门,才听她含糊地应了一声。

        门推进去,地上滚了好几个酒瓶,倪小玉一头扎在被窝里,连起都懒得起,陈清霁拉开窗户通风,也没走过去,就这么靠在窗边。

        “外公叫你来的?”倪小玉抓了把乱糟糟的头发,声音困得要死。

        “嗯。”

        “去看过豆豆了吗?赵季同从家走了,他哭得厉害。哎,当初就不该给他取个小名叫豆豆,天天掉金豆豆。”倪小玉啧了声。

        “怎么突然离婚了?”陈清霁问。

        “公司的事儿吧,我也弄不太懂,涉及什么业务调整的,他小动作多,爸把他架空了,他就说我们家从来没信任过他,不然不会弄什么婚前协议,”倪小玉耸耸肩,“说到底还不是为了钱,恼羞成怒了呗。”

        “……你能这么清醒我挺意外的。”

        倪小玉一笑,“真以为我傻啊?陪他演演而已,年轻的时候恋爱脑一点也就算了嘛,在你爸身上栽一次,到他身上,其实我也没那么多力气去爱了。他演得投入,我也投入一点咯,人生在世就要开开心心嘛。”

        “小霁,你这会儿还年轻,以后就知道了,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美好真挚的感情?”

        陈清霁挑了下眉,不太认同。

        但不往人伤口上撒盐是基本礼貌,也就一笑,“难说,没准以后你也会碰见一个。”

        倪小玉眨了眨眼。

        直到陈清霁走了,才反应过来,这个“也”字是交女朋友了吧?也怪昨晚那几瓶红酒实在够劲,她整个人现在还是晕乎乎的。

        不过,挺好,看这举手投足,说不出的少年气与松弛感,不像从前那么冷淡冰封,是真的有人爱了。

        ---

        从倪家回去,已经快到中午。梁逢雨昨晚熬了个夜,一进门就挂陈清霁身上,说要睡觉吧,她也不安分,手在被子底下鱼似的游来游去。

        很快被人捉着摁住。

        “想干嘛?”他靠着床,目光往下偏,带点儿笑意。

        她不说话,小狗一样蹭他。

        夏日,窗帘薄薄地拉了一层,冷气呼呼地吹着,扑到窗帘上吹得轻晃,屋子里低低多了许多暧-昧声响。

        结束之后,两人简单去冲了个澡。

        体力消耗巨大,急需弥补,梁逢雨趴在床上,饿得哼哼唧唧,等不及外卖,陈清霁坐到床沿,好笑地揉了下她脑袋,“给你煮个面,要不要?”

        “要。不过你是怎么学会做饭的?”

        “小时候,我奶奶做饭不好吃,咸了放糖,淡了放盐,饭糊了就放葱白,不过面条烧得挺好,我也只会烧面条。”陈清霁停住擦头发的手,笑了下,“别太期待。”

        梁逢雨躺在他腿上,就这样仰头,忽然没头没尾地说,“我今天看你房间门了。”

        一柜子的名牌衣服,他没带走,整个房间门也没几样东西,像个旅馆。不像她,书桌上摆着一家四口的合照,还有小时候自己和梁星鸣单独的一张。都用相框裱着。房间门里杂物更是多,置物架、塑料手推篮之类,老梁每次过来都要吐槽没处下脚。但却打上了浓浓的属于她的风格。

        陈清霁房间门像个临时歇脚地,随时能走的那种。

        她伸手,轻轻挠了挠他下巴,眼神特别真挚,“陈小鸡,以前是不是没人宠过你啊?要不以后我来吧。”

        陈清霁挺配合,“啊,你要怎么宠我?”

        “摸摸毛,”她伸手,往他脊背上摸了摸,哄小孩睡觉似的,又拿过毛巾,笑意满眼,“擦擦头发。”

        她就这样仰躺着,陈清霁配合地低头,任她心血来潮,在自己脑袋上搓。少年头发长了点,擦完以后拿掉毛巾,像杂草一样四处戳着。

        陈清霁乜着她,感觉这手法跟擦狗也没什么区别,刚要说话,梁逢雨却灵光一现似的,把毛巾给他盖了回去。

        “你等会儿,这个姿势不错,我拍下来画两笔。”

        “……”

        然后,她就真咔嚓咔嚓照了好几张。

        照完仔细欣赏一遍,又就着这个姿势抱着他腰,“陈小鸡,我真喜欢你。”

        “嗯,我也喜欢你。”他笑着往后撑了点,另只手摸摸她柔软的头发。

        今天回去,倪小玉代倪泰清向他道了歉,说老爷子拉不下脸,当年那些事,是过分了。陈清霁笑笑,说,“行,收到了。”

        他是真没什么芥蒂了。

        如果逆境和挫折,能换到和梁逢雨的相遇,那他姑且也就知恩知足,感谢一下命运好了。

        ---

        二零一九年,梁逢雨毕业。

        老梁专程飞了趟京北,在美院转了圈。那几天,陈清霁在外地比赛,一开手机,就能收到她大把的图文消息。

        丢星:「带老梁吃烤鸭!」

        丢星:「带老梁划船~」

        丢星:「路过烤海星的摊子了,你吃过烤海星吗?」

        丢星:「我一直给你发消息,老梁不高兴。先闪了。」

        配图还有一张老梁叼着个包子,直视镜头的画面,大概知道是拍给他看的,威压感扑面而来。

        他闷笑一声,顾不上休息,边倒水边打字给她回过去:「带老梁去过你们工作室了吗?」

        梁逢雨毕业之前就考了研,是铁了心要往纯艺方向走。

        在国内,这条路没点资本财力实在是很难,而且艺术这种东西,没天分就是没天分,入学不久,系里就已经有不少同学体会到那种在门外乱转,死活推不开艺术殿堂大门的感觉了,整个人就是很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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