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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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低着头的聂蓉略有异感,轻轻抬眸,便见对面的尊贵男子正盯着自己看。

        她吓了一跳,连忙又垂下头去。

        这时昌王说:“那我便先行一步了。”

        “昌王殿下请。”

        送走昌王,严辞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迈步进山门。

        聂蓉轻声问:“这位昌王,便是圣上那位一母同胞的弟弟吗?”

        严辞“嗯”了一声,再未多说。

        回想刚才那一刻与昌王的对视,聂蓉也不知是自己失仪,还是昌王失仪。

        她的确不该偷看昌王,可昌王那样看她,好像也不该吧……而且那昌王看着年轻,不到三十的年纪,虽然五官也算清秀俊朗,但那眼神总让人有些不舒服。

        自然这些想法她一句也不敢多说,反正她待在后院,一般也是见不到这位殿下的。

        到了寺内,她挨着如来佛祖,十八罗汉,地藏菩萨等等各位菩萨一一拜过去,严辞却只站在她身旁,腰也没弯过一下,她觉得这样对菩萨多少有些不敬,但又不敢指摘他的不是。

        后面到了送子观音堂,聂蓉越发诚心起来,仰头看着观音像,敛下衣裙,在蒲团上跪下。

        没想到严辞也撩了衣摆,在蒲团上跪下。

        她诧异地看向他,他一边理着衣袍袖口,一边回道:“这事我不求,你一人求也没用,别费了你一片虔诚。”

        聂蓉一阵羞窘……他说得还挺有道理。

        双手合十,她在心中默着所求之事,随后以头触地,拜了三拜。

        出观音堂,严辞问她:“求的什么?”

        聂蓉不知道这有什么好问的,红了脸道:“自然是……早日有孕。”

        严辞笑了笑:“早日有孕,还是一举得男?或是龙凤双胎?”

        聂蓉被他弄笑了,嗔声道:“求菩萨,哪能要求那么多,只要有孕就该感谢菩萨慈悲了。”

        前面一道台阶,他牵过她道:“那以后就少喊‘不要’,菩萨会生气,努力还在各人。”

        聂蓉一愣,待反应片刻才想起来他说的是什么,顿时羞得面红耳赤,略带责怪道:“佛门重地,你……”

        提这种事,想这种事,这样大不敬,菩萨怎么可能同意她所求!

        严辞却像没事人,仍然是笑,拉着她往前走,说道:“在这里转一转,等下就在寺里吃斋饭?”

        聂蓉点头,慈安寺斋饭声名在外,她确实想尝尝。

        转了一会儿,到开斋饭前,她同青梅一起去如厕,严辞就在饭厅内等着。

        慈安寺女厕藏得深,还在寮房旁,两人去完回来,却在一道院子旁听见说话声。

        “我就说这严辞怎么非要较这份劲,人家把他退婚了还硬要娶回来,原来那聂小娘子竟是这般绝色,要我也舍不得!”

        “那眼睛,那脸蛋,就那身细腰,掐在手里该是多销魂,我只看了她一眼,这半天都在想死命弄她。”

        “可惜这严辞风头正盛,要不然王爷就算抢了过来留一宿也不在话下。”

        “这严辞……唉,扫兴,晚上去百花楼看看吧,看有没有什么入得了眼的新货色。”

        ……

        这院子上有花窗,看不见人,却能将里外声音听得清清楚楚,聂蓉只听了几句便拉着青梅轻步快速远离,一边走,一边忍不住泪流满面,又悲又恨。

        刚才那声音,分明就是那位昌王殿下的,另一人想必就是他手下爪牙,那样尊贵的人,却在背后如此污辱她,简直没一点德行!

        青梅安慰她道:“好在他还顾忌侯爷身份,不敢真做什么强抢民女的事,以后也见不着,姑娘别往心里去。”

        聂蓉点点头,拿手帕出来将眼泪擦干,压下胸中悲愤,哽咽道:“我们快回去吧,别让侯爷等久了。”

        回到斋饭厅前,严辞倒多看了她一眼,似乎察觉到什么异样,问她:“有遇到什么?”

        聂蓉摇头:“路上树多,眼睛里飞了蚊子。”

        严辞将她红了的眼睛细看一阵,又问:“现在好了?”

        “嗯,好了。”她回答。

        严辞便不再多问,迈步进了饭厅。

        她怕让他知道这事,昌王为皇亲国戚,身份尊贵,就算是严辞也不能随便招惹,而这样的人,却偏偏看中了她。若是被他得知,心中难免生气烦躁,恐怕会怪她要来这寺庙,怪她惹眼,竟被这样的人看上。

        因为这事,慈安寺盛名在外的斋饭她也吃得没胃口,回别院就休息了,没再出门。

        第二天果真下了雨,严皓同其他几个小辈自会找乐子,竟到沟里去捉泥鳅,严辞又忙上了公务,她则在旁边侍奉,在房中待了一整天,第三天严辞要回城办事,几人便直接回侯府了。

        回侯府当天,聂蓉在别院带回了几枝月季新稍,种在了海棠院墙根旁,第二天太阳有些大,她怕花枝被晒狠了生不了根,便拿几块旧布来遮阴,冯妈妈在一旁帮忙,问她:“姑娘去过慈安寺了?”

        “嗯,去了。”她回。

        冯妈妈高兴起来:“这下就好了,慈安寺求子最是灵验。”说完又压低声音看着她笑道:“我看姑娘与侯爷去别院一趟回来就不同了,比新婚还似新婚,每天是蜜里调油,这小世子看来是不远了。”

        聂蓉不好意思,连忙否认:“什么不同,不还是那样吗,只是他见我诚心认错,不为之前那事怪我了。”

        冯妈妈摇头:“当然不同了,昨日侯爷不是主动帮姑娘种这花苗吗?”

        “那是他闲着没事做。”聂蓉回。

        冯妈妈却接着说:“侯爷是闲着没事,可姑娘却说‘哎呀,不要你弄,不是这样的,你都把它弄死了!’”她一边掐着嗓子学她,一边还撒娇似的轻轻打了一下她的胳膊,样子很是矫揉造作,聂蓉简直都不忍去看,更不承认自己这样了,立刻正色道:“妈妈你尽胡说,我才没有!”

        她哪里敢打他?昨天有吗?没有吧?

        冯妈妈却是笑道:“那姑娘就算不承认这样了,总记得自己说不要侯爷弄吧,侯爷就说‘几只花而已,这么宝贝’,也没生气,就看着姑娘倒腾完,还提醒姑娘别扎了手。”

        聂蓉仔细回想,别的不记得,但确实记得严辞将花枝直接往泥地里插,她说他了,也记得他说花上有刺,让她小心。

        有些不好意思,她看向冯妈妈:“妈妈你当时不是在屋里擦桌子么,怎么人家说句话还背得这么清楚?以前也没见你记性这样好。”

        冯妈妈“呵呵呵”地笑,“我那是高兴,侯府这习惯倒是不错,后面还有什么七夕,中秋的,最好也出去玩几天,不过……到那时怕是姑娘已经有了身子,走不动了。”

        聂蓉被她说得一阵脸热,转身就回了房。

        下午聂长博的书僮过来给她送了封信,却是言辞委婉扭捏,要找她借十五两银子。

        聂长博入了墨阳书院,学业还算好,他初来乍到,幸好严皓不嫌弃,和他一起玩,可严皓身边其他人却也是非富即贵,尚书府,国公府,或是各大世家的公子,这些人手上不缺闲钱,出手也阔绰,为了不被人看轻,他只能尽力合群,小心应付。

        往常倒也好,但最近他们却约好了要在旬休时去打马球。不算其他,打马球入场费用便是七两,而他球技不精,又想提前一天去熟悉一下,所以至少要腾挪出二十两银子来,可娘亲听了这话,并不应允,认为他一心玩乐,不好好念书,他也不敢和聂谦说,所以只好给姐姐写了这封信,甚至还附带了张借条给她,承诺两年内还清。

        聂蓉既好笑,又心疼,其实弟弟与自己一样,自己没什么根基的人,做了侯爷夫人,所以处处吃力,而弟弟现在成了侯爷的小舅子,结交上了严皓这样的人,自然也怕被人看轻。

        娘亲一来手上也不宽裕,二来不理解弟弟的心思,而她却是再明白不过,所以在嫁奁里翻了翻,拿出三十两银子来,与自己之前给他做的那双凉鞋放一起,又想了想,将侯府之前给的几个蜜桃,一盒酥糖拿了出来。这桃子长得硕大,色泽红艳,味道也比一般的桃好,听说是贡品,皇上赏赐的;酥糖也是京中名品,让弟弟去给同窗,想必也算拿得出手。

        备好东西后,听说墨阳书院学子隔两天就要去揽月楼参加斗诗大会,聂长博也会去,她便决定过两日也去揽月楼,将东西亲自给他,也和他说说话。

        揽月楼为京中名楼,里面有题诗壁,专为文人诗客所留,也有梅园,菊园,竹园,处处风雅,所以各地考生和书院学子都爱去,自然平时也有不少女眷去赏玩。

        聂蓉就带着东西,在诗会当天去了揽月楼。

        聂长博早就知道她要过来,还在题诗壁前聚会时就留意着附近的动向,待看到橘儿的身影,便立刻悄声离开题诗壁,随橘儿一起到了梅园。

        如今已入夏,梅园只有新出的绿叶,没有好景,自然也没有人,聂蓉等在梅园里,将早已备好的包裹递给他。

        聂长博见包裹这么大,打开一看,不只看到了吃食和新鞋,还看到了足足装了三十两的钱袋,立刻就要将钱分一半出来。

        聂蓉拦住他:“不过几十两银子,这么计较做什么,日后登科致仕,还怕还不了这些钱么?”

        聂长博难受道:“可我知道姐姐嫁妆少,在侯府肯定也是不宽裕的……”

        “侯府不用花什么钱,每月还有月钱,你不用担心我。”聂蓉说完,又宽慰他:“那些同窗以后要么是你的同僚,要么也是友人,你不用与他们攀比,但也别让人嫌弃你小家子气,有什么为难之处和我说,不用不好意思,你就记住,如今你只是找姐姐借了点碎银,以后却是姐姐娘家的靠山。”

        聂长博最近本就为同窗来往之事犹豫忧心,如今听到姐姐的话,雄心斗志顿起,立誓道:“姐姐,你放心,我一定高中,和姐夫一样以一己之力振兴门楣,让谁也不敢欺负娘和姐姐!”

        他平常和严皓待在一起,提起严辞,严皓总是称“我哥”或是“你姐夫”,聂长博听惯了,也有些自抬身价的小虚荣之心,便在墨阳书院也称严辞为姐夫,而不是恭敬地叫“侯爷”,现在突然见到姐姐,竟一下子忘了,没改过来。

        说完他就有些心虚,没想到姐姐却只是笑了笑,敲敲他的头道:“那也不用立这么大的志向,他那样的城府和手腕,一般人也学不来。”

        无论是暗中谋划宫变扶新帝登基,还是掌管诏狱和大理寺威慑百官,都是刀头舐血脚踩尸山的事,以她弟弟的性情,怕是一步也走不了。

        聂长博最后收下了包裹,又和她简短说了几句话后就离开。

        聂蓉看着他还是少年模样的身影,不由轻笑。什么时候,他竟把严辞当成榜样了?大概是受严皓影响吧,严皓虽顽皮,但能看出他对严辞这个大哥的亲近和敬畏,毕竟对安阳侯府来说,若没有严辞的上位,侯府便只是京中一堆烂草,从此再也没人肯多看一眼。一切因为严辞,侯府才能是如今的侯府。

        她从青梅手中接过帷帽,正要离开,却有一道声音传来。

        “聂家小娘子――”

        聂蓉回过头,竟见一个锦衣男子从后面梅林里走了出来,细看之下,赫然发现他竟是之前见过一面的昌王!

        她一时慌了神,不知是该逃还是该行礼,但昌王眼里的猥亵之意已让她感知到危机,连忙回道:“公子认错人了。”说完便匆匆往梅园外走。

        昌王却急走几步,拦住她去路,呵斥道:“堂堂侯府夫人,竟在此幽会情郎,私相授受,可被我抓了个正着。”

        聂蓉不自禁反驳:“你胡说,那是我弟弟!”

        “哦,原来是弟弟啊,可我看着却不像。”昌王说着一笑,随后突然上前,手掠过她头顶,她急着后退,再回神时,却见他手上多了只兰花玉簪。

        急忙摸头上,果然发髻松散,没了簪子。

        “蓉……原来闺名是这个呢,好听。”昌王看着簪子上的刻字笑道。

        聂蓉羞愤不已,却已经不敢随意走掉,看着他手中的簪子几乎快哭出来,请求道:“殿下,那人确实是妾身嫡亲弟弟,今日妾身来见他侯爷也是知道的,求殿下将簪子还给妾身。”

        她有意提起严辞,就是让这人想起心中的忌惮,可他却一边把玩着手中的簪子,一边说道:“明日未时,本王在桂花巷清风别院等你,你好好给本王解释今日之事,如若不然,本王便告诉所有人,你不只与人有奸情,被撞破后还意欲勾引本王,这便是证据。”

        听到“奸情”两个字,聂蓉几乎吓白了脸,连忙要求这人放过自己,不远处却隐陶传来人声,昌王凑近她,一字一句低声道:“记住,未时,桂花巷清风别院,门口有两只石狮子的就是,到时若是没见你人来,后果你可是知道的。”说完,他将簪子收进怀中,得意地离开。

        聂蓉面如土色,待在原地半晌没能回神,直到先前那阵说话声越来越近,她才颤巍着戴上帷帽,恍如失了魂一样匆匆离开梅园,乘上马车。

        一切都像梦一样,却是一场不会醒的噩梦。

        她以为上次遇到只是巧合,此后再不会碰见那个昌王,这几天本来已经放下了这事,没想到今日出来,竟被他撞上。

        他躲在梅园不知多久,兴许是一开始就看见她了,却不露声色,故意跟踪,而她又正好去了梅园那个偏僻角落。

        早知道就不出门了,可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她又该怎么办才好?

        无论是任由簪子放在他那里,还是明天去见他,都是死路一条,而且是声名尽毁,万人唾骂。

        唯有最后一个选择,就是将事情告诉严辞,看他是否有办法……

        可那人是王爷,圣上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严辞之前见了他也是恭敬有加,如今他这样相逼,严辞又能有什么办法?

        更何况,她今日到这儿来也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给了弟弟银子,才嫁进侯府不足两个月就将侯府东西往外拿,让他知道了又怎么想?

        而且昌王在慈安寺见到严辞时,看着为人谦逊,温润有礼,如果他真拿着她的簪子胡说八道,严辞真会相信她么?

        这时青梅拉着她道:“姑娘,咱们还是告诉侯爷吧,兴许……兴许侯爷有办法……”

        青梅也被吓白了脸,说话间尽是恐惧不安。

        聂蓉问她:“之前三郎给的那张借条还在吗?”

        青梅仔细想了想,最后却摇摇头:“不记得了,当时姑娘说三郎这么认真,只收好了信,没收借条,我也不记得借条哪里去了。”

        聂蓉眼中又是一阵绝望,喃喃道:“这个证据也没了……”

        “姑娘是怕侯爷不相信姑娘?到时候我与三郎可以给姑娘作证,那日在慈安寺,我和姑娘也亲耳听到昌王辱没姑娘,侯爷一定会相信姑娘的!”青梅连忙说。

        聂蓉却是半晌无言,最后才低声道:“你们都是我身边人,能作得了什么证……”

        再想到她浓妆艳抹去书房引诱过他,又在牡丹园看了一眼沈知仪惹他生气,加上天生长得妖艳,她还真没那样的把握严辞一定会相信她。

        不对,他管诏狱,应该是擅长审案子的,大概会相信她没私会谁,也没招惹昌王,可就算知道了又能怎么样,那人毕竟是他得罪不起的昌王,他不免要生怒……

        左思右想,却是越想越觉得无路可走,直到回了侯府整个人还是失魂落魄,毫无头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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