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51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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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蓉知道,  老夫人之所以把鲟鱼放在第一道菜,就是为了体现这次酒宴的盛重和对国公府的尊重,若将后面的贵重菜换来第一道,  又得重新排菜序,需要时间,而且还要请示老夫人。

        只能用其他菜来替代,  还得是厨房现有的食材。

        她让周全将菜品报了一遍,又去厨房看了食材,  问周全:“你知道有道菜,叫翡翠红玉吗?”

        周全立刻回:“知道,用绿皮冬瓜蓉烩虾仁。”

        绿皮冬瓜是绿色,虾仁煮熟后是红色,两样都切沫烩在一起,  碧绿中点缀着红色,所以叫翡翠红玉。

        聂蓉看着厨房的冬瓜,  想问周全觉得就用这道菜替换怎么样,话到嘴边,  却想起什么,清了清嗓子,面无表情道:“既然你知道,想必会做,  那就将这道菜放在前面,  若鲟鱼捞起来了,就把后面的文丝豆腐羹换下来,若没捞起来,  把文丝豆腐羹换成蒸鲈鱼。”

        鱼寓意吉祥,  酒宴不可能无鱼,  豆腐却无所谓。周全见她直接吩咐,下意识就答应下来,随即琢磨过来后又小心道:“翡翠红玉倒是普通,老夫人能同意吗?”

        “你只管做,母亲那里只由我去解释。”聂蓉说。

        既然她这样说了,又不用自己担责,周全就满口答应下来,立刻让人去准备冬瓜和虾仁。心道这夫人看似懦弱,没想到竟有这般魄力,以前确实小看她了。

        聂蓉心里也没底,她想,当严辞在对付昌王,或是救李元淳时,是不是也是像她这样,看似成竹在胸,风轻云淡,其实内心也知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眼下她确实想不到万全之策,也不知道如果是老夫人在会怎么决定,所以只能按自己想的来:鲟鱼是难得的珍馐,又是鱼类,第一道菜上这个,自然既显示了侯府的财力,也表达了对国公府的敬意,但如今正值盛夏,对着鱼这样的温补之物,却不一定有味口。

        冬瓜清热,虾仁提鲜,虽然这菜普通了些,但一片碧绿看着赏心悦目,喝着又消暑,兴许国公府的人会更喜欢。

        至于老夫人是不是高兴,那就天听由命了。

        吩咐好厨房后,聂蓉就去了宴厅,然后就看见了宋明钰。

        她到得晚,与国公府诸人一一见礼,到宋明钰面前,轻笑道:“二姑娘穿大袖衫的样子也好看,明丽贵气。”

        宋明钰微愣了一下,才回了声:“侯夫人。”

        两人都假装没有之前那次不太好的会面,两府诸人也假装不知道,继续聊着之前的话。

        差不多半个时辰后,老夫人领人到膳厅,准备用饭了。

        诸人入座,开始上菜,看着丫鬟盘中放着的那碧绿的汤羹,聂蓉就开始紧张起来。

        待丫鬟将盛了翡翠红玉的小碗放到老夫人面前,聂蓉就看见她脸色变了变,随后就朝这边飞来眼刀,满面愠怒。

        很明显,她不认同这第一道菜,聂蓉微垂下眼眸,避开了她的怒视。

        这时宋明钰突然问:“这道菜是用什么做的?好看,味道也鲜。”

        魏国公夫人猜测:“似乎是冬瓜和虾仁?”

        聂蓉温声回道:“国公夫人果然厉害,竟一眼就看出来,是用冬瓜和虾仁做的,叫翡翠红玉,清热解暑,润肺化痰,适合夏日喝两口,解渴也开胃。”

        国公夫人听完,看向老夫人道:“姐姐用心了,我这几日食不下咽,喝这个倒舒服,回头让厨房去照着做。”

        老夫人笑起来,犹如寻到知音般说道:“我到了夏季也这样,倒是这儿媳用心,每日给我变着花样做些点心,才算吃下去几口,续会儿命。”

        “侄媳妇的确难得,天人之姿,还如此体贴贤惠,侯府姐姐与陆家妹妹都是有福气的,后辈一个强过一个。”国公夫人夸完聂蓉,又满意地看了眼陆绯嫣,算是把她们两人都夸了。

        聂蓉知道,老夫人这会儿夸自己不是真心想夸自己,就是炫耀一番,但国公夫人的认可却是真心的,这让老夫人也更高兴了。

        到第六道菜时,鲟鱼竟然上了,味道的确鲜美异常,聂蓉心想,也不知厨房的人怎么下井去把这鱼捞上来的……

        宴饮完,老夫人带国公夫人去逛园子,走时交待聂蓉,让她去看看杂戏那边准备得怎么样,马上就要带国公夫人过去了。

        聂蓉应着往搭戏台子的园子去,查点后回来,竟被宋明钰撞上了。

        宋明钰就一个人,迎面往她这边来,似乎就是来找她的。

        聂蓉心里忐忑,怕她又要提与沈知仪有关的事,上次是大庭广众,这次是两府长辈都在,这可真让人遭受不住。

        心里这样想着,两人就碰了头,她勉强笑着问:“二姑娘怎么没和国公夫人在一起?”

        宋明钰没回她,却是拦在她面前没让,然后说道:“上次的事,是我不对,我娘说我无法无天,害你不浅,罚我禁足了三天。”

        聂蓉心想,原来国公夫人还挺明理,就是罚得太轻了点。

        她回道:“那事过去就过去了吧,不值一提。”

        宋明钰又问她:“所以你和沈知仪没能在一起,就是因为严侯抢亲?”

        这话急得聂蓉慌不迭看看四周,见没人,才回她:“二姑娘这话不知从何说起,我如今是侯夫人,与严侯也夫妻和睦,伉俪情深,二姑娘怕是多想了。”

        “要真像你说的这样,你又何必这样小心翼翼?”宋明钰反驳道,随后又说:“你放心,这附近没人,我也不会把今天和你的话说出去,我知道你嫁严侯的因由,也知道你现在的处境,只是想问你,如果严侯有一天真休了你,或是你有机会和严侯和离,你还会去找沈知仪吗?”

        聂蓉深吸一口气,认真同她说道:“二姑娘,你有没有想过,说什么沈公子与我有旧情的话,是别人有意胡诌,就是要你对我有敌意呢?我说了好几次,我现在有夫君,一心也只在夫君身上,并不想和别人扯在一起。”

        宋明钰立刻回:“我不傻,之前事情闹得那么大,我自然能琢磨出来给我透露这话的人存了别的心,可我也能看出来,沈知仪是真钟情你。我只想知道,你和他是不是两情相悦,如果是,我就放手,如果就是他一厢情愿,我就不会死心。”

        聂蓉微怔,竟不知该怎么回她。

        没等她琢磨好,宋明钰又说:“不要说什么你是侯夫人,有夫君这种话,我是问你如果你得了自由会不会再去找他,据我所知,他明明可以在去太原做判官,却非要留在京城进国子监,想必就是在等你。”

        “他能入仕了?”聂蓉失声道。

        沈知仪早就中了进士,但就在殿试不久后,新帝登基了,夺了前面那位皇帝的封号,称其为戾太子,于是刚刚高中的数百名进士一下慌了:既然皇帝都不再是皇帝,那皇帝下诏的高中名额还算不算数?

        新帝倒还仁德,很快就下令上届科举仍然作数,高中者功名都在。

        各高中考生喜不自胜,也陆续得到吏部授官,但沈知仪却是吏部不敢碰的人。

        他姑姑是戾太子的侧妃,戾太子在位期间还是皇贵妃,他爹被人称为国舅爷,这样的身份,在戾太子与皇贵妃身亡后能保全性命都是难得,哪里还会被授官?

        她以前就替他可惜,十年寒窗,一朝高中,竟换来这样的结果。

        而现在宋明钰却说他要在京城做官了,这是真的吗?

        宋明钰回答:“不错,皇上不计较他身份,又有沈家鼎力支持,日后自然是前途无量,说不定要不了多久还能把你从严侯手上抢回来。”

        她语气里微微带着酸气,聂蓉却因她的话而惊得面色发白,心颤不已。

        抢回来……

        她当然无法正面回答宋明钰的问题,良久之后才无奈答道:“姑娘若想放手便放手,不想放手便不放吧,这终究是姑娘和沈公子的事,与我无关。我不知未来会怎样,但我暂时并不想被休。”

        宋明钰笑了笑,叹了声气,说道:“你倒是活得小心,循规蹈矩的,算了,我也不逼你了,望我们都能如愿吧。”

        说完她就转身走了,聂蓉看着她背影,久久不能释怀。

        她说自己活得小心,循规蹈矩,这似乎不算什么坏话,但从她嘴里说出来,加上她那样的语气和表情,分明就是一种难理解和不认同。

        宋明钰就像一匹烈马,她爱打马球,就要在马球场上成为那个最耀眼的人;她喜欢沈知仪,哪怕被拒婚也不放弃;她听说心仪的人喜欢他人,立刻就去找那人,她活得那么肆意,只管自己想做什么就去做,从不在乎前面是不是悬崖,身旁是不是有人笑话。

        而自己呢?爹给她订了侯府的亲事,她就算害怕也知道自己该努力做好侯夫人;爹又给她退了婚,她觉得不齿也无可奈何;爹又给她订了亲,对方对她好,她就慢慢觉得这亲事不错了;然后严辞又娶了她,还不顾危险救了她,她就死心塌地做了这侯夫人,压根不敢去想得什么自由的事。

        她永远,都在很努力的顺应天命,绝不去与命运作对。

        所以如果她有选择的资本,她会马上离开侯府,然后给沈知仪送信,让他来娶自己吗?

        想了很久,她总觉得嫁沈知仪这件事变得很陌生,无论怎么给自己作假设,她始终都会想到严辞要知道她在想这问题怕是又要生气了;今日酒宴算成功了,母亲应该不会怪她吧?甚至还要想起他那天在床上说“全身上下,从里到外,每一寸皮都是我的”,霸道又狠厉的样子。

        她作不了假设。

        也许,她就是个循规蹈矩的人吧,嫁了谁,就不敢再去想别的男人了。

        因为宋明钰拦她说的这些话,让她晚上躺在床上都有些睡不着。

        为什么所有人都要把严辞休她这种话挂在嘴边,休妻难道是很常见的事吗?她看上去就那么容易被休?

        第一个问题,不管休妻是否常见,但在王公贵族、官宦人家是不常见的,因为这些姻亲关系大都盘根错节,一纸婚约代表着两个家族或是几个家族的盟约关系和颜面,若不是天大的事,是绝不会休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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